第一百七十七章 纯白之身
挤在幽静狭长的玄关内,众领袖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把目光转向尽头的白影,心里顿时涌现出了莫名的情绪。
好亲切,就像面对先祖一样。迦爱心想。
仅一眼众领袖纷纷失神,还好迦惧及时惊醒凝声大喝了一句。
“静心凝神!别被它蛊惑了!”
迦憎身体一震,大惊失色,连忙运转神器力量抵御那股莫名产生的亲和情绪。
其他领袖见状有样学样,迦忧激发惧色神器护佑迦惧,周身不可避免的泛起微弱的白光,虽然他已经尽力压制光亮,但在以黑色为主调的玄关中依旧闪耀的像颗太阳。
迦忧突然感觉自己要忧郁了,我就不该接受这个信物。
迦惧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轻轻点头,终于有人能理解我的痛苦了。
“来了啊。”不急不缓似长辈般威严的浮屠语在众领袖耳畔响起,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背醒对他们的催促。
这是当代恶首?竟然如此强大。
迦惧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连忙凑近迦憎小声叮嘱道:“憎,情况不对你立马带他们离开,不要犹豫。”
众领袖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没有扭捏,在决定族群生死的危难面前他们必须分清主次。
迦憎点头应下,随后一行人在迦惧的带领下,正式踏入宗墓。
这是一座宛如宫殿般恢宏的巨型石室,中间有一条足够五人并肩的过道。
过道两旁置有许多石棺,按照棺椁上雕刻的标记整齐有序的排成八列,并微微向中间的过道偏移,像一位位虔诚的朝圣者共同朝拜过道尽头三阶石台中央躺着的那尊灰白石棺。
石室整体虽然处在山体内部,但并不会让人感觉气闷。相反还有一种清冷的肃穆,令人不禁产生敬畏的情绪。
整个石室里没有明显的光源,但依旧明亮可见,仿佛是天穹上洒下的月光穿过了层层岩障慵懒的散了开来,也不知当时制造这个石室的能工巧匠到底使用了什么神奇的办法,才实现这种效果。
这里是浮屠族的祖地的核心,浮屠族的根源,宗墓,能在这里长伴先祖沉眠的无一不是浮屠族的先贤,石棺上的标记代表其生前的身份,分别表示七位领袖以及族长,但这并不是说所有领袖和族长都有这个资格,据迦惧了解,最近百年内的领袖和族长都没有获得这种殊荣。
“阿难的后人。过来吧,走近点。”白色身影背朝众位领袖徐徐起身,慢悠悠的动作蕴含着古朴的神韵。
众领袖一下子就陷进了它那挺拔的身段和优雅的体态,好似自己面对的不是污秽恶首而是一位人族长者。
他真的在等我们。众领袖没有对恶首的话产生怀疑,甚至本能地信任于他,就连迦惧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并没有发现异常,这就是他发自内心的感受。
阿难,先祖的名讳。因为年代久远族人少有记忆,恶首是如何得知的?
迦惧不解但还是耐下心继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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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现在一定有很多疑惑。”
恶首缓缓转身,迦惧看到那熟悉又混浊的双目时瞳孔骤然一缩。
“不可能!”
迦惧紧紧盯着那张鼠面,想要看清面皮上的伪装,可惜这就是它的真容。
“惧,你发现什么了?”迦憎问出了所有领袖的疑惑。
“离远点!这是上代恶首!”迦惧脸上带着明显的慌乱,他永远都忘不了这双混浊的眼睛。
“惧,你是不是记错了。它看起来好年轻,怎么可能是上代恶首。”迦喜蹙眉反驳,她宁愿相信对方是披着鼠皮的族人,也不相信它是上代恶首。
“迦惧是吧,没想到你还活着。”
恶首坦然暴露真实身份,混浊的目光掠过众位领袖,最后停在了迦忧身上,“惧色神器信物在你身上。迦惧你已经退位了?”
恶首毫不掩饰令众领袖心里一寒,所有人面容都带上了一丝谨慎。
上个时代的恶首竟然还活着?那它得有多强大?
众领袖现在已经不在乎恶首为何这么年轻,他们只想着该如何取得胜利。
“没错。”迦惧默默上前把其他领袖护在身后。
“这样啊。”恶首说完便沉默了下去,好似在追忆什么,混浊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光彩。
众领袖一时摸不清它的想法不敢妄动,唯有迦爱突然一反常态,大胆的越过了迦惧的防线,目光如炬直视恶首的眼睛。
“爱,回来!”迦喜急得一把抓住迦爱的手臂,但立马被后者轻轻的撇开了。
“没事。”看到迦爱态度坚决,众领袖纷纷停下劝阻。
“年轻的迦爱。你有什么事吗?”恶首很有礼貌地问道。
“我的无我感受到您对我们没有恶意,我只想知道真相,关于我们两族的真相。”
“说说看。”恶首像一位略有些痴呆的老人愣了一会缓声道。
迦爱行了一个标准的搭肩礼恭敬的问道:“请告诉我,您的部族为何将我们称作活着的躯壳。它们明明没有无我又是凭什么控制宿体的无我。恶源的力量是否与我们同根同源。”
“还有最重要的,为什么...我们两族是宿敌。”
“迦爱...”最后一个字音轻轻落地,众领袖陷入沉默,他们从出生那天起便把污秽视作一生的敌人,就像呼吸喝水一样,已经把记忆融进血脉,不会更改也不会质疑。
在他们的记忆里,这一切的起因要追溯到浮屠古族时代。
第一只污秽诞生的那天,所有浮屠古族族人都产生了强烈的预感,紧接着七支古族主脉的领袖从先祖宗墓中得到了臧言。
一场灾难即将来临,如果浮屠古族不想办法清除世上的污秽,那么他们就会从历史中消失。
浮屠古族的先贤没有意识到灾难的残酷,他们不想掀起征伐,更不想看到族群蒙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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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七支主脉联合所有族人放下嫌隙在古圣之路外围携手建立起了一座隐秘的古城,并趁机合七族为一族,凝聚全族神通制成虚无缥缈的血脉神器用以震慑污秽。
神器初成,威能无法控制,七族领袖拼尽全力才将其打散到族人血脉之中以化锋芒。
可即便如此,也付出了四死三残的惨痛代价。
活下来的领袖立马意识到神器之力是把双刃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哪怕到了危机关头除非要同归于尽不然绝对不能不加约束地使用神器。
于是三位领袖用他们所剩不多的时间锻造出了代表七支主脉的神器信物加以约束神器力量,然后又从族中选举八人,成为分掌七大神器信物的领袖以及行使信物、神器监督之权的族长。而后便与世长辞,同老友团聚去了。
浮屠古族的先贤觉得只要自己手里有剑就能无惧一切,却忘了自己手里的剑若使用不当将比外力更容易伤害自己。所幸他们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及时铸造剑鞘把剑高高悬起,不用出鞘就能震慑觊觎的宵小。
他们的想法很好,可惜敌不过现实,污秽趁着三位领袖长辞,继任者未定之际寻到了那座隐秘的古城,并且还带来了外界的力量,对青黄不接的古族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由于战乱,浮屠族对于那段历史的记载非常模糊,只留下简单的一两句话,到了如今这一代领袖也仅知道浮屠古族伤亡惨重,除了小部分族人逃亡到外面的世界没有回来,绝大多数则重新聚集建立起了新的村落,然后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段历史在往后也随时间尘封了起来,知情者越来越少,到如今只有领袖和族长知道所有内容,普通族人连曾经辉煌的七支主脉都已经知之甚少。更别说神器以及神器信物,只当作了寻常的传说和身份的证明。
虽然这么久过去神器及信物一直顺利传承了下来没有遗失,但早已不复当年的荣光,哪怕是这代最杰出的神器信物持有者迦憎,也只能发挥神器万分之一的力量,简直好比一个稚童手握世间最厉害的杀器却不知如何使用一样荒唐。
这把剑藏到最后终于还是锈死在了鞘里。
所以在众领袖看来,迦爱的问题看似有好几个,其实本质上都在问同一件事,浮屠、污秽二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并不完整,只有形表,内外永远残缺着一块,自然是躯壳。”恶首愣了会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虽然他的声音很平和,但所有领袖都发自内心的感到寒冷,好像有阴风穿过了胸口的空洞。
我们少了什么?心声一遍遍回响,没有一位领袖怀疑恶首说的内容。
“污秽是你们被剥夺的另一半。因为残缺的那部分充满暴戾所以它们会本能的剥夺其他生命的一切,用以填补自己永远都无法满足的躯体。”
恶首不加掩饰的解答了众领袖的疑惑,然后面无表情的观赏着他们各异的脸色。
“恶源是我借鉴你们的神器创造出来的工具。它们虽然拥有独立的意志,但本质上与你们没有区别,同样不完整。只是伪装的比较好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