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降天火篡心悄起03

皇宫里的防火警戒取消，大家可以暂时消停消停了，而诏狱里的胡奫却愈发紧张起来。

他凑到囚牢的栅栏门处，向外高喊：“牢爷！牢爷！”

狱卒不耐烦地走过来。“又什么事？”

“什么时辰了？”胡奫问。

“未时了。”

“三大殿起火了吗？”他充满了期待。

“没有。”

“真没有？麻烦牢爷再去看看！”

“看什么看，若是真起了火，这会儿还不翻了天？”狱卒说罢，径自走开。

胡奫高喊：“牢爷！牢爷！”

没人理他。

他颓坐在地上。

天暗了下来。牢房里逐渐变黑，只有走廊上的火把照亮胡奫淌满泪水的绝望面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丸，缓缓剥去外面的纸，将药丸塞进嘴里。

天边响起隆隆的雷声。

※

入夜，北京城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一道闪电劈在了奉天殿上。

奉天殿顿时起火。

风助火势，火仗风威。金蛇起舞，火势蔓延，华盖殿和谨身殿也都被引燃，很快便全都烈焰熊熊。接着下起了雨，雨水浇在火苗上，滋滋作响，如同火上浇油，腾起阵阵白雾。

值夜的羽林军士兵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锦衣卫指挥使赛哈赤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赶快救火！”他厉声下令。

“拿什么救啊？”值夜士兵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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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袋呢？”赛哈赤四下寻找。

“后晌让黄公公给收走了！”

“那就找水桶，去河边提水！”

“下这么大的雨，火都不灭，提水浇，还不是杯水车薪？”

“别说那么多了，先救着吧！”赛哈赤身先士卒，跑去御河边取水。

锦衣卫士兵陆续赶到，与值夜的羽林军士兵们一起，开始手忙脚乱地救火。

※

蒯祥为防火之事忙了一整天，身心俱疲。他回到家，草草吃了口饭，便早早躺到床上，一口吹熄了床头的蜡烛。

窗外雷声滚滚。

他翻了个身，忽然发现窗纸上闪闪发光。

远处传来隐隐的喊声：“走水啦！走水啦！”

不好，失火了！他跳下床，迅速穿上衣服，跑出房门。

只见皇宫的方向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让胡博士说着了！三大殿真的起火了！蒯祥拔腿就跑。

当他气喘吁吁地冒雨跑到东安门外时，工匠们已全都站在雨地里，望着宫城里的冲天大火。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呀！”蒯祥喊道。

说话间周文铭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升任营缮所丞后，已搬到外边单独居住。

“怎么着，师弟？三大殿真着火啦？”

蒯祥顾不上回答他。“弟兄们，抄家伙！”

工匠们抄起水桶、脸盆、铁锨等物件，跟着蒯祥一起向东华门跑去。

他们跑进宫城时，雨已经住了。一片火海，三大殿在烈焰中坍塌。

闻讯赶来的黄俨急得捶胸顿足。

赛哈赤和救火的锦衣卫力士及羽林军士兵一个个满脸黢黑，已经停止了徒劳的努力。

“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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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祥绝望至极，顿时泪如泉涌。

周文铭指着奉天门方向：“快看，那人在做什么？”

蒯祥扭头望去，是文渊阁大学士杨荣，他正抱着一捆捆的文书，从奉天门东庑秘阁往外搬运。

“大家去帮帮杨大人！”蒯祥带着工匠们跑上前去。“杨大人，我们帮您搬！”

“这些可都是重要的御书图籍和制敕文书，千万小心啊！”杨荣千叮咛万嘱咐。

“明白，杨大人！”蒯祥吩咐众工匠：“把文书都搬到金水河边去！小心，一定别弄坏了！底下铺上布，上面用布苫好！”

工匠们纷纷上前搬运文书。

三大殿已被焚烧得只剩下一堆焦木碎瓦，只有汉白玉基座依然完好。蒯祥心中痛如刀绞，这可是他带着工匠们千辛万苦盖出来的呀！

一乘步辇出乾清门，赶了过来，步辇上坐着的是永乐帝朱棣。

李童跟在步辇后面。

步辇停下，李童扶朱棣下轿。

众人下跪：“恭迎陛下！”

朱棣眉头紧蹙，脸色铁青：“都这个时候了，别讲虚礼了，都起来吧！”

大家站起。

朱棣：“三大殿就这么烧光啦？黄俨！”

黄俨上前：“奴婢在！”

“告诉你防火防火，你怎么防的？”

黄俨战战兢兢：“奴婢哪里知道，这火是天火呀！”

“赛哈赤！”

“臣在！”赛哈赤上前。

“快去诏狱提胡奫！”

“喏！”

过了一会儿，赛哈赤垂头返回。

“胡奫呢？”朱棣问。

“回陛下的话，那个胡博士看到午时已过，三大殿未被火焚，羞愧得无地自容，已经服毒自杀了。”

“是朕错怪了他。可惜了！”朱棣后悔不迭。“赐棺厚葬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