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这个暑假从一开始对于王春桃和王灵灵来说就跟做梦一样，爸爸妈妈一起高高兴兴的回来跟她们说着：今后他们可以一直住在一起，不分开了，她们还能去上海读书，不是去打工，是去读书。父母两个人开心、激动的将她们的东西挑挑拣拣了一番，最后只收拾了几本书，说是其他的东西都不要了，等到了上海再重新买。老三的东西也被挑挑拣拣的收拾了一番，衣服也是没留几件，全都说了去上海一起买。王江边家也在收拾东西，将王承训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带去上海，老太太就那么看着。临走的时候，不知怎么想的给几个孩子一人拿了点饼干，还特意递给了王江湖家的三个小姑娘，吓的王春桃连连退了好几步，不敢去接，老三王夏竹则是看了一眼走开了，就老五王灵灵呆呆傻傻的看着奶奶，一脸疑惑的想着这是怎么了？奶奶的饼干一向是不给女孩吃的啊？最后还是王江湖出来打了个圆场，王灵灵才接了过来，呆呆的研究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放在嘴边舔了舔，等尝到了味道才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居然真的吃到了奶奶的饼干！旁边的王承训则是一直看着她傻笑，他以为姐姐们是从来没吃过饼干的，所以现在出洋相了，可笑他根本不懂。

去上海的路上，为了让几个孩子们都能舒舒服服的到上海，也意味着孩子们能踏上新的征程，小妹特意坐的卧铺巴士，买的最后一排的通铺，这也让她能更好的一路护着三个女儿。老小王江边和王江海看她们这样，便也土个新鲜带着孩子去体验了一把卧铺巴士，所以到最后，一辆车一小半都被他们家给包了。

本想着车上还能让孩子们睡个好觉，好舒舒服服的度过这趟旅程，可孩子们兴奋的根本睡不着。加上又是暑假，车上基本都是回来接孩子的家长，孩子占了全车乘客的一半，一群孩子全都跟吃了兴奋剂一样。直到有人喊着头痛，有人表示想要睡觉，孩子们才消停了下来，但睡觉是不会睡觉的，只是一个个安静的扒着车窗在那看着外面快速闪过的风景，直到有的孩子晕车了，孩子们才被家长们劝着小睡一会儿。可那时候兴奋和开心席卷着他们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哪还能乖乖入梦，全都嘴角挂满了笑容，半眯着眼睛，东瞅瞅西望望，等旁边的大人都睡着了，便兴奋的睁开了眼睛，笑着以手为笔，以梦为马，在空中画着美好的未来。

那时候冷链运输还很少，农村里除了逢年过节更是见不到什么水果，除了村里果树上结的那些，小卖部里就只有些苹果，橘子还得等应季的时候才有。虽然每年暑假去上海的时候，小妹没少给孩子们买些新鲜的瓜果，可架不住人多，再来个人什么的，真正分到孩子们手上的也没多少，就是尝个鲜。那天说来也巧，车子在铜陵那休息的时候，潘晓妹正巧看到了有人卖香蕉，还是非常新鲜的那种，她当下便出钱买了一大串。上车之后，问遍了人，可大人们都推脱着让孩子们吃，个个都婉拒了，其他孩子们一人吃了一根之后，也没有再要了。只有王春桃滴溜溜的望着妈妈买的那一大串香蕉问道：“妈妈，我可以多吃一根吗？”

“吃吃吃，买的就是给你们吃的，只要你们吃的下，想吃多少吃多少。”潘晓妹看女儿好不容易提个要求，便赶紧将袋子都拎了过去。

王春桃又连吃了两根，然后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周围，大人们都睡了，孩子们也都躺着装睡，她想了想，扒了两根下来，一个个的递给姐姐们，还有弟弟妹妹，可他们都没要，于是她小声嘀咕了一声说道：“我给你们了哦，是你们不要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一大串的香蕉已经变成了一袋子的香蕉皮了。王春桃举着两只手里还举着吃了一半的香蕉，哭着对小妹说道：“我吃不下了，他们都不吃，我吃着吃着就吃不下了，可这两根还没吃完怎么办？”

“吃不完就不吃了呗。”小妹赶紧起身说道。

“可不能不吃完啊，开了就得吃完，总不能丢吧，会挨骂的。”王春桃急得都快哭了。小妹赶紧将她手里的香蕉拿过来吃掉了，然后伸手轻轻的摸着王春桃的肚子，担心的说道：“吃不完就不吃，放那儿给妈妈吃。这一大袋都是你一个人吃掉的啊？怎么样啊，肚子难不难受？”

“妈，你别摸了，我肚子难受。。。”话还妹说完，她就吐了起来，好在袋子就在旁边，小妹手脚又快。吐了一些出来的王春桃终于好些了，呆呆的趴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从那以后，这个刚被人发现爱吃香蕉的姑娘就从此再也不喜欢吃香蕉了。

兜里有钱了，孩子们也基本都接到身边了，小妹那段时间兴奋的带着孩子们去上海各处都逛了逛，第一步就是带着孩子们去买衣服。那时候还没有统一的批发市场，但在上海混迹多时的王冬儿和王秋月却知道很多的服装聚集地。那些地方一个个铺面都不大、东西摆放的也很拥挤，但连在一起却成了一个个时尚聚集地，里面的衣服全都聚在一起，各型各款在这里全都能找到，非常考验购买者的眼力，最重要的是质量好、价格又便宜，还能讨价还价，非常适合她们现在这种大批量购买的需求。

一上午的时间都泡在了里面，时间都过的很快，不一会儿，孩子们一个个手里都拎满了袋子，个个脸上都洋溢起了笑容，三个小点的孩子也逐渐的自信了点。小妹低头的时候无奈的看了眼瘪了的钱包，可在当抬头看到女儿们一张张的笑脸的时候，她又觉得很值，找了地方带孩子们吃了点东西之后，又大手一挥，带她们去游上海、逛外滩去了。一下午，逛了南京路，去了外滩，看了东方明珠，最后还去了城隍庙吃了小吃才回家。晚上，逛累了的孩子们倒床就睡了，只是潘晓妹还坐在床上，算着今天的开销，直到王江湖也忙完了进来，直接给她揉了揉肩又捏了捏腿肚子，说道孩子，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真的困了累了。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潘晓妹闲着没事的时候问着老三还有什么想玩想去的，王夏竹苦着脸没说话，倒是王春桃和王灵灵在那兴奋的说着：“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姐姐说没看过大象，想看看大象。”

“还有老虎。”

“瞎说，明明是狮子。”

“长颈鹿，我想看看他的脖子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长。”

那两个在那里不断的争论着，王夏竹垂着头，脸上却慢慢泛起了为不可察的笑容，潘晓妹见状直接一拍大腿说道：“好，明天我们去动物园看动物，你们想看的在那都能看到。”

“真的？！”

“哇哦。。。。”

当天晚上，小妹就将明天要处理的事儿都丢给了王江湖和周文清，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孩子们出发了。那天，老大和老二特意穿上了新买的吊带裙和小皮鞋，带着相机，一派春游的态势。老三则还是一副干练的打扮，短袖的上衣配着牛仔裤，脚上穿着的潘晓妹给她挑的凉鞋倒显得有些不搭了。老四和老五则是穿的潘晓妹给她们挑的一个套装的衣服，吊带的上衣配上一条中裤，上衣的肩带还是蝴蝶结样式的，可王灵灵看到两个大姐姐都穿着裙子便吵着也要穿裙子，潘晓妹无奈在路上的时候也给她买了一条公主裙，那是她的第一条裙子，她很开心，兴奋的到处显摆，只是后来行动起来实在是不方便，自己还上不了厕所，于是让王冬儿她们给她拍了几张照片之后还是换了回来。

许是因为临近假期结束，那天动物园里的人特别的多，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的，她们在里面还碰到了不少的熟人，一个个的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孩子们也在一起愉快的玩耍着，不光如此，小妹她们还在那里碰到了王江海他们一家人。

这几年，因着王江海老婆的原因，他们两家走动的极少，倒不是因为有什么恩怨，只是单纯的她和潘晓妹聚不到一块的原因。她不在上海的时候还好，王江海没事的时候总是会到王江湖那坐坐，也不需要特别的谈论些什么，就是单纯的在那坐坐。王江海本身话就少，除了一些特别感兴趣的事儿或是跟工人们一起的时候吹吹牛皮，其他时候他更像一个看客。王江湖也知道这个弟弟的性子，和老小王江边完全不一样，不管干什么也都很让人放心，再加上王江湖本身的话也少，所以每次他来的时候，王江湖总会给他泡上一杯茶，然后两人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气氛也非常的和谐。潘晓妹走南闯北的也早就见惯了这些奇奇怪怪的相处方式，也不去打扰，顶多让孩子们去递上点瓜子花生，或是端个开水瓶过去。但王江海的老婆江丽却好像不是这么想的，每次看到这里她的脸色总是为不可察的有一丝不悦闪过，可这些要是不细看根本就让人感觉不到。潘晓妹这种做惯了生意的，见多识广的也搞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只是能感觉到江丽不喜欢跟他们来往。渐渐的，兄弟两见面的机会都少了，虽然两家住的都不远，但有个什么事还得从王江边那得知。

这次既然都碰上了，王江海家的两个女儿跟潘晓妹家的三个小女儿也熟悉，整天一起上下学的，又加上王江海的有意撮合，一行人便在接下来的旅途中结伴而行了。几个孩子们在一起倒是用不着什么磨合的，一会儿就玩开了，倒是大人们有些放不开了。照相的时候，江丽更是躲的远远的，说什么衣服太破了，头发也不好看，精心编制的大麻花辫也成了她嘴里推脱的老古董发饰。最后还是王冬儿和王秋月两个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的，哄的她这个三娘跟她们一起拍了几张照片。但王江海心里想达到的那个局面还是没能成功，回家后两家人便又回到了之前的模式，哪怕王江湖和潘晓妹特意打电话让他们明天一起过来吃个晚饭的事儿也最终也在江丽的嘴里不了了之了。

假期总归是短暂的，王夏竹纵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得不跟在王江湖的身后回了家，继续一个人生活在家乡的土地上。虽然是住校，但内心的孤独却是没办法排解的，特别是当假期的时候，同学们都兴高采烈的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寝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落寞的背影。好在还有些初中同学，又有一些同村的好友，没事的时候她就以邀请他们去她家看电视的提议，约上三五好友一起过周末。她家没大人管着，夏竹的性子又比较开朗，很快，她家便成了那一帮小孩子们放假时聚会玩闹的地方。但不管再疯再闹，晚上八点准时闭门谢客是夏竹的底线，不管夜晚有躲孤独难熬，这一点也一直是她坚守的。好在，老家那本就没有什么夜生活，天黑了之后又每个路灯照明，所以小伙伴们也都非常赞同这个规则。只是村里的老人们显然是看不下去孩子们这么乱闹的，特别是夏竹也已经15岁了，所以没事的时候总会托人、或是打电话的方式跟潘晓妹他们告状。起先，潘晓妹也没当回事，打电话的时候也只是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读书和成绩的事儿，听的夏竹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到了后来，直到小奶奶也打着电话说着夏竹不好的时候，潘晓妹这才担心了起来，电话那头跟夏竹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严厉了起来。

15岁，既是生长发育也是青春叛逆的时候，本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被留在这片土地上就已经让夏竹的心思变得敏感脆弱了起来。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校园生活，看着同学们放假时一个个开心的笑容，和她在这举目无亲的现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刺痛了她的心。虽然总是假期的时候总是和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在一起过，但喧闹后的孤独更显寂寞。再加上因为家里没人长待的缘故，已经没有再请房钱大妈的必要了，所以每当她一个人回家的时候，万事都得靠她自己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和老太太的关系反倒好了一些。老太太的几个儿子除了老大，现在都是常年不在家的状态，老三家的两个姑娘住的远，一般不来这里。王江河夫妻俩倒是一直在家，但是老太太却坚持一个人住，好像也不喜欢和王娟多待，反倒王夏竹孤零零的和她很像。没有过多的言语，也不用什么言语间的表达，空虚的午后，祖孙俩倒是喜欢一起坐在那发呆，老太太还是一如从前那样坐在椅子上，王夏竹则是一个人手托腮的蹲坐在门槛那，一待就是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