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那一年上半年的上海出现了一个敲头狂魔，到处作案。那段时间，王冬儿和王秋月的安全成了一家人关注的重点问题。工厂虽说离家没多远，骑车就20来分钟，但小路众多，旁边又都在拆迁，连个路灯都没有。王春桃晚上补课回来也要人接，家里也不能一个人都不留，就在潘晓妹忙着给找些东西给姐妹俩随身带着防身的时候，周文清站了出来，主动把接她们姐妹俩下班的活儿给揽下来了。也就是这个时候王冬儿和周文清之间的事儿满满的被王秋月发现了。慢慢~~慢慢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昏黄的月光下，暧昧总是发酵的很快，王秋月也不好做那个发光的小灯泡，所以每每总是靠后一点跟着，既能看戏，又不打扰。可那几天不知怎么了，她老是觉得有人跟在她后面，可左看看右看看又看不到人，心里忐忑不安的她不免跟的一天比一天近了一点。可这样，前面两人就不免尴尬起来，王秋月只能撅着嘴说道：“月光下，树影婆娑的，不光能谈情说爱，还能拍恐怖片~”
“你怕就怕呗，还说的这么弯弯绕绕的。这小词整的，用尽毕生所学了吧？”周文清打趣的说道。
“哪那能啊，这不是怕你听不懂吗。”王秋月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怕就怕！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哈。”周文清浅笑着说道，“最近林正英的片子没少看吧？吓的？”
“我要是鬼片看多了，你就是爱情片看多了。跟我姐说的那些话都是从电影里学的吧，一套一套的。”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的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一旁的王冬儿也感觉到了后面的动静，没声张，而是捣了捣周文清的胳膊，示意他注意后面。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身后跟着的那人不像往日那样安静，整的动静还不小。几个人在路边一人拿了一个砖头，猫着腰往前查看，等到离的近了才发现那是两个人在打斗，于是几人连忙将他们分开控制了起来。那两人本来扭打在一起，突然看到几个人人手拿着一个砖头走了过来，一下子吓到了没反应过来，又加上心虚，很快就被他们拉开了，姐妹俩看着那个瘦弱一点的，周文清指着那个稍微胖一点的。
“你们两干嘛打架？最近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周文清拿出以前上学时的那股子痞劲儿，又加上这两年在社会上打拼留下的狠劲儿，一下子就把他们给吓住了。
“我没有啊，大哥。我不是跟你，我跟的是秋月，她长得好看，我喜欢她，想跟她谈朋友。”那个胖胖着急的说道。
“有这么谈朋友的吗？大半夜的，跟踪？谁知道你想干嘛？”周文清厉声说道。
“我没有，我就今天来的，你看我兜里还带了礼物呢，就准备直接表白来着。可半道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我以为他要干嘛，就上前跟他说说话，以防万一，反正他也瘦。”胖胖的那个着急的指着瘦瘦的那个说道。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最近一直跟踪我们的就是你？”周文清换了个方位问着那个瘦瘦的。
“冤枉啊，我跟他差不多，也想表白来着，不过不是跟秋月，我喜欢的是冬儿。这不最近老是看到你来接她，我就寻思你到底是谁，跟他们什么关系，这才跟了几天。”那个瘦瘦的也在那辩解着说道。
“冬儿是你叫的啊！跟踪你还有理了啊？！你个死变态，下次离冬儿远远的，听到没有！”周文清冲过去大声的对着那人说道，言辞之激烈，不禁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将板砖拍上去，旁边的人赶紧来劝，蹲在那的胖胖的那位乘机将他手里的砖头拿开了，丢的好远。
“好了好了。”王冬儿拉住了周文清，然后转过头问道：“那你俩为啥打架啊？”
“本来好好的啊，可哪晓得他非说厂花是冬儿，那我哪能同意啊，明明是我们秋月比较好看，大眼睛，可水灵了。”
“我好不好看都跟你没关系，别跟着我了。”王秋月直截了当的说道。
那边的王冬儿也劝着瘦瘦的那个男子说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我有对象了。”
误会解开了，所有人也都各自回家了。走之前，周文清严厉的警告了两人不准再跟踪，也向瘦瘦的那位直接表明了他和王冬儿的关系，让他趁早断了念想。敲头狂魔没多久也被抓了，但周文清还是会抽空去接她们，以防万一。
这边王冬儿已经名花有主的消息不胫而走，围着打她主意的人也少了，还有些改成了观望。但紧跟着，追王秋月的人也随之不断增加，这让她头疼不已。
那天，正值暑假的周末，五个姐妹除了王冬儿以外都在家，有看电视的，有写作业的。突然，楼底下有个人拿着大喇叭在哪喊着她的名字，引起了楼道里所有人的注意。姐妹几个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王夏竹还打算出门去看看，可马上就被王秋月拦住了，并嘱咐所有人不要发出声音，紧接着就开始关电视、拉窗帘、关门等一系列的的事儿，很快那人就在别人的指引下上了楼，来到了门外。
只见那人轻叩门扉，耐心的抱着花在那等着，可许久都没见到里面有人开门。他便来到了窗边想透过窗户来查看里面的情况，可里面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大夏天的，靠近大门那边的门窗紧闭，电扇也关了，所有人都躲在了暗处，王灵灵热的想要大喘气都被王秋月拦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连贴着耳朵在窗边都没听到里面的任何响动就想走了，可回头有望了望那关着的窗户心里实在感到奇怪，便不死心的朝里面喊道：“秋月？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见一面好不好？我有话对你说。”
又是许久都没见里面有任何动静，只好下了楼。不一会儿，王夏竹就打开了窗户透气，王春桃赶紧打开了电扇，王秋月也松了一口气，王灵灵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了。为了保险起见，她们还等过了一会儿才打开了电视。两个小的这才贴心的跟王夏竹解释道：“已经是今年第三个了，都一个样，打扮的都差不多，抱着束花。”
“你说他们笨不笨，花那冤枉钱买花，还不如买点吃的哄哄我们。”
还没等王王夏竹说些什么，王秋月就随手丢了个枕头过去，没好气的说着：“你个没良心的，为了一点吃的就要把你姐给卖了啊！”
“不是啊，我们得了吃的只会告诉他你在不在家，你还是可以拒绝嘛。要不然像这样，花的钱全浪费了。”王春桃笑着说道。
“是哦。”王灵灵强烈的点着头表示赞同。
“你们那么想要好吃的，这不有个现成的吗？干嘛没见你们敲一顿？”王秋月白了一眼说道。
“情况不一样啊。”王夏竹略作思考的说道。
“什么情况不一样。”正巧这时，王冬儿回来了说道：“你们干嘛了啊，满头大汗的，电视声音还开的那么小？”
众人都看着王秋月没说话，只有王灵灵想了很久说道：“大姐，我们能让文清哥哥给我们买好吃的吗？”
“干嘛啊？为什么啊？”王冬儿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想追你啊，所以让他们贿赂我们啊，刚刚。。。”还不等她说完，她的嘴就又被捂了起来。王冬儿略一思考便问出了刚刚的事情，然后没好气的说了她们几个一顿。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下半年又有几个人来过，但都被一样的拒之门外了。久了，也就没人再来了。
潘晓妹今年的生意虽不如去年那么火爆，但事情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在忙，没有没完没了的赶进度，也没有让人头疼的人员分配难题，也好在总归还有些事情可忙，不至于所有人停在那心慌，闲的时候就陪人打打麻将。今年跟以往年有一点不一样，打牌不再是同乡间的小打小闹了，大家都开始学习上海牌的一些打法：白搭、敲麻、清混碰、垃圾胡。。。一点一点研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谈生意。那时候麻将一时间风靡上海，棋牌室都比以前多了起来，三天两头便又有一家兴起。特别是那时上海大大小小谈生意时都习惯用麻将说话，麻将打的好，那么生意就谈的好。
这边潘晓妹他们绞劲脑汁的学习上海麻将打法的时候，那边潘立富却是愁眉苦恼的，本来以为今年能凭借手上的这个大活儿能打响名气，大赚一笔的。可没想到，去年那么绞劲脑汁的找人牵线搭桥找来的项目，投资那么大，炒的那么火，结果却因为受到亚洲金融危机影响，资金链出了问题，刚开工的工地就这么不得以的宣布停工了。立富手上的其他外资企业投资兴建的工地也多多少少受到了金融危机的影响，快要建好的那些面临讨薪难的问题，还没建好的那些则是面临停工的危险，他每天只好拼命的到处跑着应酬、想办法。为了省钱，他也从之前租住在市区的大房子里搬了出来，搬到了小妹他们这里，为的就是能多省些钱出来，尽可能的先保证手底下工人们的吃喝问题。
被这场危机波及的最小的就是小妹的家装行业，立强的仓房装修也很大程度的收到了影响，那个时候太多的工厂都是外资、港资、台资投资建立的；那些高档的别墅装修也因为大多数老板的投资问题受到牵连而暂缓，他实在是没办法幸免。
立富、立强两兄弟的资金被套牢了，一整个下半年的时间他们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求人，到处找钱，也到处想办法讨薪，可收获甚微。手底下那些工人都是跟久了的人，薪资拖个一时半会的倒也没什么，可是到了年底，每个人都需要钱回家过年，拖是拖不住的。外出打工的谁不希望自己过年的时候能风风光光的回家，给妻儿老小置办些礼物，再带些年货，揣着满满的现金？立富和立强两兄弟也知道这些，他们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农名工的那些情节他们懂。没办法，他们只能一遍一遍的跑，凭借一点点可能的信息去各个地方堵人，能要到一点是一点，可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刚开始上冻结冰的时候去草丛蹲，寒冬腊月的蹲在屋子外面守夜，为的就是那么一点点可能，可就算有时能好运的将人等来，人家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打发了，实在不行，还能叫个保安将他们赶走。
到了年底的时候，立富比立强好些，结到了一个工程的尾款，加上手里的一些钱，总算勉强的将工资发了一些下去，剩余的也做出了承诺，打了欠条。能做到这样的，属实已经比很多老板们要好到很多很多了，又是很多人做久了的老主顾，这些年的口碑还是在的，渐渐的也就没人闹了，工人们也都拿着到手的钱置办年货回家过年去了。
可立强那边却难了，他手上现在是有三个工地，都是今年新开的工程，全是垫资做的，他身上的钱早就花的干干净净的了。三家里有一家已经交付了有两个月了，但对方老是找理由借口拖着不结尾款，还有两家都处于工程施工中的不同程序，该付的定金人家也早就给了，总不能活还没干完就让人结尾款吧？
虽然潘晓妹有意拿出来一些钱给他应应急，可那都是杯水车薪，最重要的还是不敢，也不能。今年立富和他一起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资金困难，要是再将小妹拉下水，万一出事，那么他们就真的无路可走了。小妹那里好好的，至少能保证大家到时候吃喝不成问题，小孩上学也应该不受影响，要是全陷进去了，那就真的糟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年是个什么情况，万一金融危机变得更严重了？万一再有投资者跑路？。。。太多太多的万一，他们不敢去赌。
眼瞅着年关越来越近，那家厂商的负责人还在那边跟他兜着圈子、扯皮条，一点要付钱的样子都没有，尽管他已经足够的低声下气的了，可那边还是咄咄逼人，不知在哪找来的一群人，硬是说着他们工程不合格，可那些要求对方事先根本没提，合同上白字黑字写的也不是按他们现在说的那些标准来的。总之，他们就是不愿意付钱，不光如此，还明里暗里的警告他，若是他再胡搅蛮缠的来要钱，他们便要告他了，到时候不光不用给钱，反而还得要他掏钱赔偿。立强虽没读过书，但也知道个是非曲直，完工前后，你拿两套标准来要求施工方本就不对，现在还想讹诈，他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合同上也大大小小吃过些亏，可从没有这样的情况，他手里还有着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合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