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这些人也做不到真的对他们夫妻俩不管不顾,只是也不会动不动就拿钱去帮他填窟窿。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商量到了最后,大家也只是决定多给王江边他们找些活儿来帮他们度过难关,顺带着他们还发动周围的认识的人,看看能不能帮王美丽找到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工作,让她不要继续像之前一样整日游手好闲的,只知道打牌。就在大家畅想着他们夫妻二人以后携手共进退,改掉赌博的恶习后,再难的日子也总能越过越好的时候,王美丽却在外面扮起了祥林嫂,哭哭啼啼的总守在棋牌室里说着自家的委屈。
那段时间里,王江湖把手上能推给王江边的活儿都推给他了,就连王江海一个从来不管生意的人,也到处帮他递名片、塞名片的,其他人帮不上忙的也都四下留心着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好给王美丽介绍一个,就连最看不上王江边夫妻两人的潘晓妹都跑去了立强那里,看看能不能给他们谈一个工厂的活儿过来。说起来,装修的活儿都是通的,之前分的那么细,不过是潘家三姐弟有意为之的,特别是潘立强和潘晓妹之间的活儿,本来就是共通的。
可哪怕这样,他们忙完后回到家还总能看到王美丽坐在那里,或癫或狂、如悲如泣的在那述说着:王江湖一家是多么多么的有钱,是多么多么的不仁义,是多么的不顾亲兄弟死活。
那般虚假做作的姿态,那般和事实截然相反的言论,当时根本无一人会将它放在心上。然而三人言而成虎,假的说的多了竟也会被人信了去,当成了真。
那几年王家在家装一道上本就势大,加上家中都是女儿,秉承着“富养女”的精神,王家在衣食住行上相较于一般的打工人而言确实要富足上很多。再加上家里人丁兴旺,王江湖本就当过村里的大厨,那时候,王家的每一桌的餐食都是能媲美饭店的存在。诸如此类种种,让人眼红的事情太多了。
一段时间里,王美丽凭借着她那越来越精雕细刻的言语竟也蛊惑了一批人信以为真。再加上以陈金枝为首的那一批包工头总是不断的引诱着王美丽将王江边赚钱的黑幕全都推到了王江湖他们身上,说他们两头收钱、以次充好,说他们偷懒延误工期、谎报工时,等等等等。一时间群情激愤,所有人对待王江湖和潘晓妹的态度也是越发的冷淡,有些激进的群众更是对他们动不动就冷嘲热讽的。短短时间里,王家所有人是做什么都是错的,哪怕天热了像往年一样买些水送到工地上给工人们喝,也被人说成是财大气粗,或是收买人心;哪怕一家人像往日里一样坐在那里吃饭,但凡是被人看到了一点油腥也会被说上好久的奢靡,可那些人要是真到了哪天看到一家人坐在那里喝粥,又要阴阳怪气的说道:“欧呦,今早接地气迈,喝粥就配这么点咸菜,不搞点肉包吃吃啊?”
回嘴会被说,不回嘴也被说,几个年轻气盛的女孩子是受不了那个气的,干脆顶回去。王江湖和潘晓妹这时便会装作一本正经吃饭的样子,食不言寝不语,当然要是孩子们落了下风,又该加快速度赶来劝架了。
棋牌室里依旧是那样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但它的主人一家却成了这些人里的眼中钉、肉中刺,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外面的包工头们更是乘机瓜分市场,而王江湖和潘晓妹的生意随着舆论的发酵自然是一落千丈,口碑一时间跌入谷底,哪怕那些昔日里的老顾客也在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里保持了缄默。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美丽却怎么也没料到她自家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王江边那时候在谈的工作全都莫名其妙的被人截胡了,至于手头上两个哥哥给他的工作也是不得不被迫停止,就连给王美丽介绍的那些工作也一时间招满了人。
就在这时,陈二少又适时的带着那些欠条找上了门,王江边慌了,直接收拾东西,带着王美丽离开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就连王江湖和王江海两兄弟都是在被找王江边的人找上了门才知道弟弟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这么走了。
王江边这么一走,那些人自然将目光调转到了他那有钱的哥哥王江湖身上。所有人都像是忘了他家有五个女儿一样,只盯着他这几年他可能挣到的那些钱,完全不理会他实际挣了多少,更不会想一想他一家的开销有多大。
大女儿虽然嫁了,但周文清这几年的生意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好,他还不愿意接受王江湖的帮助,好不容易在他有了女儿之后想开了一些,可现在王冬儿又怀孕了。王江湖好的那几年,他躲着不愿意接受帮助,王家众人也只能在他女儿周彦雅身上多花些心思。可现在王家有难,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收到了波及,毕竟是姻亲。二女儿虽然也嫁了,但因为之前贾女士的事情,她公公对她怀恨在心。至于她和她的老公本就是相亲认识的,没什么感情基础,这下子由于她怀孕时闹腾了几次,现下吴仁宣干脆已经搬到了隔壁房间躲清闲去了。王秋月本就因为外地媳妇的事儿备受村里其他家的排挤,怀孕后为了保胎更是像姐姐王冬儿一样,将电子厂里的工作都辞了。没有收入来源,又不愿意地下身段问他们父子俩开口要钱,她这几年的积蓄也是花的七七八八的了。
老三王夏竹倒是个能挣钱的,但王江湖他们自认为还没老到那个份上。至于王夏竹本身,今年她也遇到了些问题。她的那个店当时是拉着合租的两个小姐妹一起开的,本来都好好的,但是现在因为其中一位叫小雅的姑娘,去年年底的时候相亲认识了一位男生,一见倾心,当即两家就定了婚。两家家长出于好心,想着两人能在年底成亲前好好的彼此了解一番,便帮那位男子收拾了行李让他跟着事业小有成就的小一起雅出去见见世面。于是今年开年,小雅便带着男人一起来了上海,还依着男人的意思住在了一起。
过了一段时间,当王夏竹和另一位合租的室友程潇潇一起以不便继续合租为由,提出她们两人要重新找房子租住,把这里留给两人过二人世界的时候,不等小雅先说什么,那男人竟第一时间冲了出来说不可以,理由就是小雅一个人租住这么大的房子,房租水电都太贵了。可架不住王夏竹和陈潇潇此时已经铁了心要走,毕竟小雅的这位未婚夫的卫生习惯实在是太差,袜子乱扔不说,房子里的卫生他是从来没打扫过,他自己吃剩的垃圾都需要别人帮忙收拾。尿尿从来不知道冲水,还会洒的到处都是,衣服也不知道好好穿好,来上海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去找份工作,整天的吃喝都得小雅掏钱买单。日复一日的窝在出租屋里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电视,在室内抽烟,随地吐痰,各种恶习包裹在一起,唯一能让人稍微看的顺眼的就是那张脸,但现在也是胡子拉碴的,不似个人样。最后在小雅未婚夫的一再威逼下,两人多交了两个月房租以及这个月的水电,才得以从那里全身而退的搬了出来,重新在远一点的地方找了一个二居室,唯一不便的就是要每天一早需要搭轮渡才能往返。好在两个姑娘本身足够乐观,将这每日的往返当成了“豪华游轮一日游”来妆点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经过这一件事的小雅也终于第一次看清了那张脸,不想再被他一再蛊惑。可当初的轻率到底还是需要自己来偿还,小雅回首时才发现他俩已经不是简单的男女朋友了,而是正儿八经在农村过了礼的未婚夫妇,甚至依农村的部分习俗而言,她已是出嫁女了。许是因为发现了小雅的不满,她未婚夫也开始慢慢改变,更是第一时间表示自己会去找工作,并笑着坦言说自己之前是刚到上海不适应才会如此,今后一定一点点改正,跟她好好过日子。可能是他收拾过了之后的容颜在小雅眼里又有了一丝丝的帅气,她再一次沦陷了。
依小雅未婚夫的话来说,他虽有万般志气与力拔山河的魄力,但叹只叹这世道不公,寻遍大街小巷竟连一份合适的都没找到。那些招聘单位要么是不理解“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庸人,要么就是苛待人才、专行盘剥、压迫的丑恶资本,统统的都是不惧慧眼。而他亦不愿与这丑恶的世道同流合污,于是又一头扎进了游戏和电视的宅男生活里不愿自拔。
可小雅实在是不愿意自己今后要依靠的良人一再沉沦,不知怎么的便想到了让他去店里帮忙。王夏竹和程潇潇纵有万般不愿,但奈何小雅以多年情谊为要挟,最终两人无奈只能点头同意了。最终,在小雅的妥善安排和胁迫下,他未婚夫这才不情不愿的来店里上班了。秉着尽可能的不麻烦别人的原则,小雅更是将他安排在了自己负责的二手房租赁这一块。由于小雅负责的二手房租赁和程潇潇负责的二手房买卖这一块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程潇潇不可避免的跟对方也有着诸多的联系。
随着小雅未婚夫的一再介入,小雅和程潇潇这么多年在二手房市场里赖以维系的平衡被打破。依他所言,成交一套二手房的中介费够赶得上小雅忙活两个月的了,实在是欺人太甚,便嚷嚷着要替小雅主持公道,程潇潇也不是好惹的,便与他斗了起来。可时间一长,不知是那男的枕边风吹的实在是厉害,还是小雅自身发现,她竟也开始觉得自己吃了亏,便伙着未婚夫一起和程潇潇正式拉开了战斗。那边的程潇潇看自己多年的好友竟一时间变的如此陌生,都忘了她们早前有三人还有早年亲笔签下的协议,又加上当时她也正为自己多年的爱情长跑所困,便主动提出了要散伙,将自己所负责的二手房这一块的事情全都交给小雅打理,自己则去追随男友的脚步。
直到最后几人坐在一起按协议分账的时候,小雅这才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一样。那几年,房地产行业虽然蓬勃发展,但主力仍在一手房市场,二手房这里主要还是靠租赁为主,买卖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虽然租赁这一块看上去赚的都是小钱,但架不住积少成多,所以小雅每一年赚的钱并不少。她也终于记起了当时是因为她家的情况比程潇潇家的要差上一些,而两人都搞不定一手房那一块的事情,这才决定了她做租赁,而程潇潇负责买卖,顺便程潇潇还帮着负责店里的其他杂事。这几年在王夏竹的帮助和她自己的学习下,加上房地产行业现今的转型在即,二手房买卖才开始慢慢好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她和未婚夫恰好又闹了起来。
分好了资金之后,小雅哭着求原谅,求程潇潇不要走,但程潇潇早已买好了车票,也收拾好了行囊。她就这样在小雅的哭声中,和王夏竹的祝福中,踏上了她自认为她这一生必将经历的路程,只留下了王夏竹和他们二人继续在这里打拼。程潇潇刚走的时候,小雅的男朋友还是乖觉了一点时间的,但后来他还是和王夏竹之间有了诸多摩擦,这一切都让王夏竹感到烦不胜烦和恶心。
至于王家的两个幺女,一个在读大专,一个在读高中,都还是需要花钱的时候。况且最小的王灵灵这几年的身体还一直不怎么好,动不动还得去医院的。再加上之前,王江湖因为脚受伤花的钱,和前段时间被陈二少他们以打牌的名义坑走的那些钱,王家的实际情况并不如外人所见的那样光鲜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