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巨额欠款

在又一片密密麻麻的滂沱闪电中，灰袍男子忽然透明，所有闪电的轨迹在击中男子前陡然转向，仿佛被能自主调整方向的镜面直直反射向吉尔希艾斯逃窜的方向，刺眼的光芒冲出一片焦黑的草木残骸，其中有稀稀拉拉的点滴如沥青的稠黑液滴。

克来恩险些失去对密偶的控制，毕竟一个失去了灵性的尸体是无法延伸出灵体之线的。

最大杀伤力的能力被敌人轻易化解，灰雾之上的克来恩无奈之下地决定回到现实吹响口琴，他想尝试在信使小姐对抗敌人的时候，自己是否能捕捉到对方的灵体之线。

作为能窥探命运秘密的预言大师，连神性都没有非凡者在他眼中的状态就像一副色彩鲜明笔触细腻的画作，他明确地知道，逃跑的蝼蚁并未死亡，他也清晰地看到了目标躲藏的位置，看到了那之后的命运，于是，他举起手，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虚幻的银色十字架，在似乎无穷无尽的灿烂光华中，他看到了对方的命运融化在既定的长河中。

已经将海神权杖容纳于灵体中准备坠入灰雾的克来恩愣住了，他对这位灰袍男子的行为产生了浓浓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对着空气放技能？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

灰袍男子在被光与热蒸发成一片白地的位置走动了一圈，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硬是让人感受到了困惑，死亡的敌人析出的非凡特性和掉落的封印物去哪了？

梦境迷宫是用许多生灵潜意识拼凑起来的，它会令陷入迷宫的人迷失在别人的意识中分辨不清自我，任由能力的主人编织自己的过往与未来，但王子川完全没有对自我认知的混乱，他觉得这并不能怪死了的封印物没有活着的非凡者好用，大概还是因为自己这说不清的状态，也怪不得亚当前来试探，未知总是令人警惕的。

灰袍男子只在一开始简短说明了自己的目的就不再回答王子川的任何问题，但当他非常没有礼貌地不告而别时，王子川还是认为自己受到了轻视，没有什么犹豫，他随手扭曲了亚当提供的封印物的负面效果，并放大了作用强度。

而被涂炭了的密林里，灰袍预言大师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克来恩重新拿起了海神权杖，虽然不明白对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对自己应该不是坏事，他一边控制吉尔希艾斯突然冲击灰袍男子的情绪，迟滞他对接下来事件的反应，一边让海神权杖上的宝石闪烁起光芒。

灰袍男子狼狈地站了起来，原本简朴整洁的长袍破破烂烂满是焦黑，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处于麻痹状态，每一块肌肉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虽然及时转移了伤害，但一开始的闪电还是让侧重神秘学法术的他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更糟糕的是，他视线内再正常不过的一草一木都开始扭曲变形，甚至熟悉感越来越强，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忽然就来到了自己隐居苦修的地方，而下一个瞬间他又清楚地看到密林与脚下焦黑的狼藉。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他的神志一会清醒一会如坠梦中，分不清看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假，但他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被影响了，被谁的能力影响了，以及受到的影响要如何摆脱。

那位提供的封印物没有这么严重的负面效果啊。

一波又一波闪电风暴持续地袭来，每一次灰袍男子都堪堪躲开，并随机选择了方向进行反击，他现在用眼睛或者能力接收到的信息真假难辨，虽然不影响他躲避伤害，但很是妨碍了他判断敌人的情况。

树木成片地倒下，灰袍男子的目光划过克来恩身体所在的木屋，混浊的双眸变得深邃幽远，像污浊的无尽深潭。

远方是血腥的布偶；

脚下有扭曲的光球；

身后是孤悬的岛屿。

灰袍男子睁开了眼睛，他摊开右手，掌心躺着一面布满花纹与符号的灰白色小菱镜，镜面正浮动着蒙蒙辉光。

当前的敌人是序列五并持有半神级封印物，能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的帮手正在赶来的路上，被封印物囚禁的目标利用负面效果混淆自己的感观，以梦境干扰现实，直接削弱了自己的战力，而放弃这次的成果离开看似安全，无论是那位可能的责难，还是下一次完成任务的机会的渺茫，都将成为无尽的海水，把自己困在孤岛之上。

灰袍男子从破损的长袍内拉出一条挂在脖子上的锈迹斑斑的铁链，其下坠着式样简单的锈蚀严重的铁壳怀表。他“啪”的一声打开了表盖，露出其中一颗睁开的黑色的眼童，犹宝石一般闪烁着纯净的光芒。

将黑色的眼睛握在手中，灰袍男子的神志陡然清明，他与世界交换信息的方式从本质上发生了改变，扭曲的感观再也无法迷惑他的心神，他的身体也迅速虚化，成为一段复杂而庞杂的信息，瞬息之间就抵达了真正的敌人面前。

握着银色口琴的冷峻青年神情紧张面色严肃，但并没有恐惧。

化作信息以后，没有什么比思维更快，灰袍男子念头转动，瞬间对真正的敌人做了系统性的评价。

心智坚定，无所畏惧，超乎寻常的勇气与胆魄，以及无法理解的看不清自己与对手实力差距的盲目自大，如果选择风暴途径肯定比占卜家途径有前途得多。

然后，他如光似箭般撞进了一座黑色的缠绕着藤蔓的哥特式尖顶城堡。

蕾妮特一手拎着四个头颅，一手拎着克来恩，瞬间出现在距离城堡很远的地方。

无影无质的信息流无限扩展开来，巨大的城堡被撑得布满裂纹，它像被戳破的充气堡一样向内坍缩，眨眼间变得虚无回归了灵界。

蕾妮特猩红的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张开了嘴巴，然而她并没有吐出变形诅咒，信息生物比想象中更快地脱离了战场。

静静地等待了好几分钟，蕾妮特的四个头转向克来恩依次开口：

“逃脱……”“五千……”“战损……”“五千……”

然后，信使小姐一个头也不回地融入了灵界。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克来恩耳边响起：“不去给那个老毛子帮帮忙，我这念头不通达，过几天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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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来恩来不及开心，连忙开口道：“你现在有多少钱，这个费用……”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灯神的身影，克来恩叹了口气，控制着被蒸发了部分身体的密偶重新凝聚成人形，看着矮了好几厘米的吉尔希艾斯，克来恩又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