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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白月光(11)

人为刀俎,    我他妈为鱼肉啊。

般弱很想仰天长啸,但为了她的淑女形象,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动声色扫视四周,    试图寻找逃跑的破绽。

无奈身边围满了一圈妇人,    全是花花绿绿一片,梳头发的,编辫子的,穿衣服的,    捋毡靴的,    扎腰带的,    挂弯刀的,都有。

般弱眼睛亮了,居然还有刀。

她刚才被人推去洗澡,身上的凶器全部没收了,    连她头发都搜了一遍。

女人们用一种“你还是不是女的”的目光看着她,充斥着怀疑之色,    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到处藏刀、针、粉末等危险品,简直是“移动的兵器库”。般弱没法解释,    也只能回她们一个微笑,并说自己想要上个茅厕。

最年长的女人一口拒绝了她,    用磕磕巴巴的官话说:“首领,说你,    坏,    不能放。”

般弱:“……”

天地良心,    她哪有。

般弱满脸郁卒,被女人们推着,献给了她们的首领。

此时乌陵阿虏也换了一身,    织锦镶边的佛青色长袍,踩着一对乌黑毡靴。

他眼珠移到了眼尾,淡淡看了她一眼,“上马。”

“去哪?”

般弱一手艰难扶住自己的翻檐绒毛尖顶帽,游牧女郎的衣饰很是富丽,额头缀着一条玛瑙眉心坠,两边披挂着翡翠、珊瑚、珍珠等首饰。

三个字可以概括她这一身,美,沉,闷。

她后背捂出一层汗。

般弱最恼恨的是她脚脖子系了两只黄金铃铛,一走动就叮当响——阵仗如此大,这他妈她还怎么逃跑啊?

她想趁着人看不见偷偷解掉,被女人发现后,立刻制止了她这个举动,叽里呱啦一堆,表情很是严肃。

般弱听不懂,但连蒙带猜,也能猜到这铃铛的非比寻常。

她不高兴地走了一路,铃铛摔得清脆,以致于乌陵阿虏要她上马时,依旧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你生什么气?”

乌陵阿虏紧皱眉头,“上马!”

他不欲与她多说,举着她的腰,轻松甩了上去。

“你这是强抢妇女还是囚禁宠物呢?”

她甩着脚脖子的铃铛,居高临下望着他。

士兵们面面相觑。

这个女人到了他们的地盘还如此

嚣张,究竟是什么来头?关键是头儿,竟然没有发火。

“不乐意戴?”

乌陵阿虏瞳色暗沉,燃着一簇幽火。

“你脚脖子戴两个铃铛上街看看?”绿茶精没好气讽刺道。

“那就摘了。”

他伸出大掌,指腹压着毡靴,颇有耐心解开缠绕的红线。

“等等……你这铃铛不会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般弱想起他的兽神面具,感到一阵害怕。

这个部落不仅擅长打仗,还擅长用定情信物碰瓷——只要你收下了我面具,你就是我女人了。

不讲道理,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嘛!

而乌陵阿虏似乎也没打算跟她讲道理,淡淡地道,“我乌族少女盛装,都需双足缠铃,得虫娘庇佑,解了金铃者,便是夫君了,可作一夜篝火夫妻。”

卧槽!还真是!

般弱吓得缩回双腿,结果毡靴还在他手上,直接拔了开来,露出一截雪白藕足。

“……”

俩人面面相觑。

般弱表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

乌陵阿虏愣在当场,黝黑的耳朵笼上一层红。

他倏忽想起了他们中原的陋习,若是见了女子的双足,便要对她负责。

而眼下全是他的兵——

该死的破规矩!

乌陵阿虏暗骂一声,用长袍的宽袖笼住她的脚,同时呵斥诸人离开。

“下次注意影响!”

他表情超凶,强行将她的脚塞回靴子,其力道极大,般弱的脚趾头挤到一团,疼得她嘶了一声。

青年僵硬一瞬,放缓了速度。

穿个鞋子也能穿出满头大汗。

随后他恢复正常,利落翻身上马,与她同乘一匹。

目的地是皇宫。

般弱感叹,真是变天了,他们这一支佩刀兵马在街上大摇大摆的,竟然没有官兵出来拦截。

当然,这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各色幌子在风中寂寞地摇摆。

原来乌骑早已开路,清理尸体,并在皇宫的城门外等候着他们的首领。

而在宫内,天子、太后、皇族、文武百官等人围困太极殿上。

热闹祥和的国宴沦为血刃之地。

荣妙娟抖如鹌鹑,跟一群世家小姐挤在一起。

她凭借着三皇子的厚爱,好不容易得了殿上坐的机会,还想着能趁机讨好她的未来婆婆。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哗啦啦涌出

一群人,将他们围得插翅难逃,天子差点从龙椅摔下来,大骂混账,然而无济于事。

她真的要哭了。

什么造反啊,她的记忆里根本没这回事啊!

她姐不是平平安安坐上后位了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啊。

三皇子才是真龙天子,那群只会放羊赶牛的家伙又是哪根葱?

荣妙娟在护驾与保命之间犹豫不决。

她知道三皇子是最后的赢家,可,可这阵势也是真的,万一她护驾不成,反挨了一刀怎么办?那岂不是什么荣华富贵都享不着,白白忙活了一场?

正当她两头为难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嘭——”

一个血包被丢了进去。

众人惊骇避退。

“咳咳咳。”

血包蠕动,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庞。

正是杀进来的世子爷景鲤。

他并不是直接从宫门进来的,因为去到那里,发现守卫不仅换了一批新面孔,巡逻的次数也不一样,压根就不是同一拨人。

他没有贸然进去,凭借着自己娴熟的经验爬了好几处狗洞。

最后他被巡逻的人发现了,于是开启火拼模式。

他弄废了好几个人,自己也被群殴得浑身是血。

景鲤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血迹,流得太凶,他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般弱的身影,脸色霎时白了,摇摇欲坠。

难道……?

他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睛充血,青筋暴起。

他要这些乱贼,血、债、血、偿!

景鲤不再迟疑,跑到天子老头身边。

“陛下,事态紧急,他们要的是不仅是玉玺,还有您的命。眼下之计,便是拟一道退位诏令,让位于镇守边疆的庞将军,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他舔了舔唇,体内仿佛燃起了某种不可言喻的血焰。

景鲤被王府保护得娇贵天真,从未直面过狂风暴雨,这浩劫骤然袭来,他反而想要站得更稳。

更重要的是,他要报仇!

他将这群反贼抽筋拔骨,以祭亡妻之债!

天子老头涨红了一张富态的脸,白须抖动,“还不至于到退位这程度,他们,他们只是想从朕的手里讨点好处。要什么,给他们就是了。”

景鲤语气凌厉,“他们今天要常州,明天要关洲,后天要京师,大后天就是您的命啊,陛下!眼下皇位就是烫手山芋,早点脱手早点保命!”

他暗自着急,都什么时候,这老头还贪恋权盏!

天子老头被小儿逼急了,有些跳脚,“朕才是上天之子,有真龙之气护体,必当逢凶化吉,紫气东来!”他为了强行挽尊,还将矛头对着景鲤,“你这小子是不是跟叛军串通好的,想要骗朕退位?!”

景鲤一听,就知道这劝是不可能劝的。

他咬得满口是血,强行忍住了那口漫上胸腹的甜腥。

罢了,既然劝不了,那就一起死好了。

他冲着天子拱了拱手,又踉踉跄跄下了台阶,揪住一个太监问,“我……我夫人被他们在哪里杀害?”

景鲤心如刀割,他到底是迟一步。

他爹表面是放行他,却让人暗中埋伏在各处街巷,好打晕他上路,他为了逃脱圈套,花了不少时间。

太监啊了一声,满眼茫然。

“您说……世子妃吗?咱家没瞧见世子妃。”

“……什么?!”

太监的头突然低下,声音尖细刺耳。

“……世、世子妃在面前。”

可不是前面吗?

还跟着叛军的头领一起进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又演得是哪一出?

迎着众多形形色色的目光,般弱心道,估计不到明天,她红颜祸水之名要传得到处都是了。

景鲤僵在当场,血液冻结。

她换了衣裳。

那是乌族为新娘准备的盛装艳饰!

他回过神来,猛地冲上去,被两旁的守卫凶狠架住。

昔日对手,今日败犬。

乌陵阿虏睇了他一眼,“来人,给世子爷准备一张桌子、笔、墨、红泥。”

这人一上来不去跟天子谈判,反而胁迫他?!

景鲤意识到了什么,剧烈挣扎起来。

纸张铺开,一片刺眼的空白。

“景世子,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要什么。”

乌陵阿虏目光锋利,开门见山。

景鲤紧咬着舌尖,“你放屁,我与我娘子鹣鲽情深——”

青年淡笑,“恐怕是未必吧?你怎么不问问你娘子,为何弃车而逃,又为何……偏偏入我营帐?”

他不可置信抬头。

般弱也回望他,眼睛漆黑,没有丝毫愧疚情绪。

“你们这对狗男……”他气得发抖,更气得泪珠子颗颗坠落,却偏偏骂不出来——他怎么舍得骂这个他钟爱过、撒娇过的人?

“起笔吧。”

乌陵阿虏暗含杀机。

“你若不写,这宫殿里的人,似乎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一时间哭声连片。

更有人扑在他的脚边哀求。

“世子爷,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一脚踢开,眼睛血红,暴喝,“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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