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姑苏
蒲月初一
“外公,我来看您了!”
此时的祁怀昭才刚到姑苏,一到沈府他就迫不及待地奔向大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殿下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沈老太傅听到乖孙的声音,连忙杵着拐杖出来迎接。
“外公,许久未来看望外公,实在是孙儿不孝,这一得了空马上就赶来看望您老了。”
沈老太傅正要行礼,沈清斡快走两步,上前扶住老太傅。
“外公何必多礼?”
沈清徐紧跟在后,他笑着打趣道:“祖父这般见外,下次三殿下可不敢来了。”
沈老太傅看到他,马上抡起拐杖轻打了他一下:“你还知道回来?你不是死活不回来吗?现在还来做什么?”
沈清徐沉默着随他打,沈清斡知道大概情况,去年除夕将至,丞相告假月余带着一家去了姑苏,沈清徐死活不愿意动身,丞相甚至动用家法,将他狠狠抽了一顿,他还是不愿意,丞相一气之下把他扔下,只带了继室和继室生的孩子去了姑苏,仆人能带的都带了,不能带的就放假让回了家。
舅舅家的家事他不便管,但沈清徐差点被抽死,家里仆人没留几个,留的几个也不敢给他请大夫,后面只只不知怎知晓了这事,拿着鞭子将几个见风使舵的下人抽了一顿,还给他找了太医,后来他接手把沈清徐接到了他宫里待着。
有他插手,自然没人敢说什么,谁知沈太傅回来之时,只只腰缠长鞭,一手拎长枪一手提流星锤上门,将丞相府的大门砸了,丞相府的家仆都被打了,丞相也被抽了一鞭子,那一鞭刚好抽在脸上。
这可捅了蜂窝,一纸上书告御状,镇国将军之女洛阳郡主擅闯私宅,持凶伤人。
父皇不轻不重说了句:“你跟她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罚只只禁足在府抄了几遍金刚经为大齐祈福,这事就翻了篇。
这事过后丞相可是彻底恨上了只只,门口特意挂了块牌子,“邺姓者不许入内”。
后来只只也在门口挂了一块牌子,“沈仲德禁入”。
邺将军喜闻乐见,拿着大刀到丞相府门口,连牌带门一起劈了。
丞相自诩清高,不与莽夫一样粗鲁,又是一纸上书告御状。
父皇也是烦了他,牌子是他先挂的,故将军府被罚赔款修门,丞相被罚十板子。
这下丞相可是连整个将军府都恨上了。
从回忆中走出,面前老太傅气得没话说,沈清徐低头不说话。
只能他上前当和事佬,“外公莫恼,那事可不是表哥的错,丞相带着新妻,带着那一对儿女,他们一家人,表哥跟着像什么?”
这话一出,老太傅的脸缓和下来,“还是你懂事。”
老太傅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儿委屈,平时他也最疼这个孙子,除夕之时他在门口又盼又望,等来了他们一家人却没见自家乖孙,后来找府里的眼线一问,他平时气急了也不舍得下重手打的乖孙,被沈仲德打得半死不活,他知道之后,拎着拐杖就把自家逆子连带着他一家人全打出了府。
“快些随我进去,你身子虚,吹不得风。”
老太傅拉着沈清斡进屋,嘴里边念叨,沈清斡看了一眼天,阳光正好,又看了一眼真正虚弱的人,沈·工具人·清斡实锤。
沈清徐低笑两声,跟在后头,祖父都一把年纪了,还来口是心非这一套。
“外公,邺家小姐可曾来过?”
老太傅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问愣了,感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老太傅瞬间蔫了,他缓缓坐下,自顾自倒了杯热茶,捧着喝了口润润唇,这才慢悠悠道:“没来过,邺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来我这小破地方呢?”
沈清斡知道老太傅闹小脾气了,他扫了一眼沈清徐。
沈清徐立马会意站起来,他拍了拍手,门口立刻有人拿着礼盒进来。
“祖父,你看,这是三殿下特意为您寻来的羊脂白玉鼻烟壶。”
老太傅一听,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此等好物我记得是落在邺府库房里。”
他抬着下巴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礼盒上。
老太傅说的没错,这东西确实是将军府库房的,邺瑨瑜离京时拿了大把东西给他,这羊脂白玉鼻烟壶就是其一。
沈清斡瞪了一眼沈清徐,大话说过了吧!
他拿着东西走到老太傅面前,双手捧着礼盒递上,“外公,你放心吧,这东西是您未来外孙媳妇儿给的。”
沈清徐暗自肺腑:还外孙媳妇儿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老太傅好似不在意般随意接过,把东西放在了桌上。
沈清斡拿过旁边的茶壶给老太傅倒茶。
“她在俐城,你也别想着去俐城,如今别说俐城了,岩城凝城岩城外百里不见闲人。”
清脆一响,沈清斡一惊,原是手里的茶壶脱落,碎了一地。
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到底是因何事,如今怎这般严重了?
“估计再有几日消息就能到长安了,你我来信之间发生了不少事,俐城的事捂得紧,谁也不知道详情,前几日凝俐岩三城尽封,城外百里邺府府兵和三城官兵镇守,你就算长了翅膀都飞不进去。”
沈清斡勉强勾起笑容,他拘了个礼,“外公,孙儿就先告退了。”
他转身就走,沈清徐连忙追上,老太傅拍案站起,“站住!”
沈清斡停住脚,老太傅拄着拐杖走过去。
“你是大齐三殿下,你若是出了事,谁来担责?怕是整个邺氏都要因你而亡。”
老太傅一字一顿讲着,神情严肃,沈清徐也不敢让他走,跟在他后头小声劝说。
“要不我们先待两天,等风头过去了我们再过去。”
沈清斡不理他,回头与老太傅对持
“可瑨瑜在那,我岂能坐视不管?”
老太傅不看他,举着拐杖给他身后的沈清徐来了一下。
“你一不会医,二不会武,你跟着去那做什么?吟诗作对吗?你哪能跟三殿下比得?三殿下能文能武,去了什么困难不是易如反掌?”
阴阳怪气老太傅精通得很,张口就那两人都骂了遍。
沈清斡拿手出来比划,试图跟他讲道理:“外公,瑨瑜是我从小就认定要娶的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事我岂能做得出来?”
老太傅冷笑一声,这才看向沈清斡,“八字不说还没一撇,连笔都找不到,你就这般信誓旦旦,他们都是得了旨意的,你是什么?任性妄为,打算先斩后奏吗?”
沈清斡低头不说话,老太傅将拐杖一扔,巍巍颤颤走到他后面堵住门口。
两人一起转身,沈清斡蹙眉:“外公,你这是做什么?!”
老太傅手一横,“要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沈清斡无奈摇摇头,转身走回去。
老太傅高声喊道:“我若是发现你不在府内,我立马吊死在屋里,免得我一把年纪了,还担上害忠良的污名。”
沈清斡在前面摆摆手,他歪头对旁边的沈清徐低语:“你让人把我的海东青藏起来,再给我准备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