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波澜将起

顾二师父带着景渊离开吴田村后，只在新吉县停留了几个时辰，天黑前，他们就坐着马车出了城。

景渊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之前灰扑扑农家小子的模样。

一身玄色大袖长袍生生压住了他眉眼的稚嫩，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十足。

一头乌黑长发用墨色玉冠束起，衬得他眉眼如画，冷冽逼人。

马车上，顾二师父正在缓缓告诉他昌州的情况，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此去，便是一场硬仗要打。

要将神子之名传遍天下，要“恰好”让朝廷中人怀疑他的身份。

以及昌州之行的最终目的——

让当今皇帝认回景渊，作为他早年间被宫女拐出皇宫的皇子回归朝堂！

“当年那位小皇子被带出皇宫之前就已经咽气了，所以你不用有心里压力。”

顾二师父见景渊始终一言不发，突然安慰了这么一句。

景渊缓缓睁开眼看向顾二师父：“我不会。”

顾二师父一愣，随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景渊三岁便大杀四方，他的心里原本没有半点人的温度。

不过是在石家生活了大半年，顾二师父见到了景渊不一样的一面，便以为景渊从此有了人的情绪。

他倒是忘了，景渊出生的时候手里就死死攥着自己的脐带，生生将他的母亲耗死，

冉涯当时就断言，景渊天生是个魔鬼，他是带着恨意来到这世上的。

可惜当时碎星宗的人没有一个是信的，冉涯便也没有再提起。

景渊的父亲恨极了刚刚出生的他，景渊耗死的母亲时，他的父亲暴怒之下想要将他活活摔死。

可他却在抓着一手的血腥，在父亲的怀里大笑出声，当场将他体弱的父亲生生气死……

想到这里，顾二师父叹了口气：“别随意杀人。”

他只有这个要求。

自从前太子病逝后，碎星宗拥立了尚在强暴的景渊为太子之后，十位长老刻意引导着景渊学习为君之道，期望他胸怀大义，期望他仁善纯良。

可他三岁之后，大家便知道，天生魔鬼是什么意思。

“人不犯我，我不杀人。”景渊语气平静，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顾二师父无语凝噎，看着他好半天后：“你现在能说长一点儿的句子吗？”

闻言，景渊瞥了他一眼：“不能。”

他只会和小奶包好好说话，别人不行。

顾二师父叹气点头：“来仙居已经安排好了，朝廷开始全力赈灾之后，小涂和不忘便会把石家人接到县上，来仙居将来都是石家人的，这样也算是报了他们的恩情了。”

原本顾二师父打算的是把石家人接到县上之后，让陈不忘和涂先生灭口的。

但是眼下他知道了徐长宁的身份，便不能再这么做了。

黎将军和安武侯都是忠勇之辈，他们唯一的亲人不应该再为了前朝而死。

“把他们，留给石家。”景渊说完，闭上眼：“认，石锦里，为主。”

“……”顾二师父看着自己这个离开吴田村之后整个人就都不对了的徒弟，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五岁的奶娃娃到底有什么魔力？

能让天生魔鬼的景渊为之计算到这个程度？

难道，这便是天赐之人吗？

“好。”顾二师父应下之后只觉得有些肉疼。

不管是陈不忘还是涂先生，都是他教导出来的最得意的弟子。

碎星宗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就这么拱手送人，他着实有些心疼。

“舍不得？”景渊眼睛都没有睁开，突然来了这么三个字。

顾二师父明明是长辈，却从他这三个字里头，听到了凛冽的杀意。

“没有，”他立刻否认：“少主之命，顾长明从不置喙！”

景渊没再说话，顾二师父却明显感觉到身上那股透骨刺心的杀意慢慢退了下去。

当下心头松了口气。

离开石家之后，顾长明在景渊面前，是半点师父的架子都摆不起来了……

昌州，波澜将起。

天下，动乱蛰伏。

天道从万象虚空之中睁开眼，轻轻一叹，看着那虚空之中汇聚成一个巨大光团，光影交错的地方。

景渊和石锦里的命运，在这一刻，彻底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