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人死灯灭

妙珠只觉眼前一黑，一双透着杀气正目不转睛的瞪着她，那是一种冰冷彻骨的感觉，眼神似乎要将她吞噬，她无论怎么喊叫、奔跑，都无法躲过对方的追击。

低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你的一生都要生活在悔恨中，注定不得安息，我会一刀一刀剥下你的脸……

“啊！”妙珠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枝雪，父亲对不起你，不能帮你报仇了。”廖掌柜声泪俱下，黯淡无神的眼睛望着远方，骤然他从怀中拿出一瓷瓶，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前将里面的液体倒入口中咽下。

“别！他要自杀。”唐婉儿瞬间冲了进来，让人拿水帮他冲嘴。

廖掌柜咳了两口阻止了她，眨眼间他的脸色就快速灰淡下去，有气无力的对唐婉儿问道：“唐……唐小姐，能……能最后……问你几个问题吗？”

唐婉儿并不诧异他发现自己女扮男装，以他的才智恐怕早就想到了，他眼中没有生的欲望，只剩这最后的恳求，于是点头道：“你说。”

“你……什么时候……怀疑我？”

“从在街上遇到你，你请我们去铺子品尝糕点时。”

“为……为什……么？”廖掌柜诧异，他没想到一见面就被唐婉儿怀疑上了。

“你说自己去了粮铺，但在你身上不仅没沾染上米糠，更没有粮铺中粮食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浓郁的香味，这种香味中还带着羊膻味。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骗我们呢？”唐婉儿徐徐说道：“另外，你找的永福这个替死鬼是很好，也差点转移我们的视线，但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没有杀人动机。”

“他就不……不能是……临时起意？”

唐婉儿摇摇头否定道：“临时起意不会有如此缜密的杀人手法，你将一切处理的太天衣无缝，绝对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杀人事件。”

廖掌柜艰难的苦笑一声，“原来……我败在……太完美了。”

“不，你只是败给了事实。”倪焱说道：“但凡两个物体接触就会产生转移现象，即会带走一些东西，亦会留下一些东西，没有任何一个犯罪是完美。”

“你很厉害，也很聪明，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女儿有福了。”廖掌柜羡慕的看着她，一瞬间脸上恢复了神采，喃喃说道：“枝雪也像你一样，只怪我没有教好她，遇到事总是逃避、妥协，那孩子惯会将事放在心里，我也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啊！枝雪，爹爹来陪你了，黄泉路上我们父女俩慢慢走，别那么快忘了爹爹……”

廖掌柜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他的尸体，衙门上下没有破案后的欣喜，只剩下无尽的悲伤。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说他无辜，他残忍的杀害了三人，说他可恨，他并未伤及无辜。人都是存在多面性的，对于枝雪来说，他是个绝无仅有的好父亲；对于死者的亲属来说，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凶残杀手；对于官府来说，他是个狡诈多谋的犯人；对于百姓来说，他只是悲剧故事中的一个角色。

有人曾说，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漫天星斗，月光清凉如水，为这起三尸惨案画上冰冷的句号。

这一夜，有人夜不能寐，也有人睡的更踏实。

第二日一早，唐婉儿和小翠各提了一个竹篮准备出门，在门口就听到李寡妇哭天抢地的喊声。

李义手足无措的望着跪在唐忠腿边的李寡妇，一拉就喊非礼，让人碰都不敢碰。

唐忠抽了两下没将腿抽出来，索性放在那让她抱个够，嘴上不耐烦的质问：“本官问你，你知不知道昨夜西樵书院的先生死于非命，廖掌柜与此事有关？！”

“民妇不知，如果知道，就是给民妇十万两，民妇也不敢帮他隐瞒，谎造事实啊！”

“无论你知与否，慌是你说的，你就要对你的言行负责，先打十大板，在关牢里五天再放出去。”

“大人饶命，民妇知错了。”

唐忠急忙朝陈老四他们摆摆手道：“快将她带下去。”

当看到唐婉儿时，三步一跑的追了上来，“闺女，出门啊！去哪呀？要不要爹跟着啊！”

“随便走走，父亲去忙吧！”唐婉儿和小翠上了马车，徐叔家驾朝城外驶去。

唐忠与李义嚼舌头，嘀嘀咕咕道：“姑娘大了就是心思多，还有小秘密了。”

李义呵呵干笑两声，这么粘姑娘的爹也是少见，他家大人真奇葩。

马车驶到山脚下，唐婉儿和小翠徒步走上去，来到一个崭新的土堆前，前面只插了一块无字的木板，这是廖家父女的坟。

“小姐，我们为他刻上名吧！”死后都落不下的姓氏，想想也怪可怜的。

“不必，他们恐怕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唐婉儿拿出竹篮里的菜和酒，小翠在旁边烧纸，她们此行就是来祭拜二人的。

唐婉儿将酒菜摆好，举起一杯酒说道：“我从不相信命中注定，人可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不过有时候很难。愿你们早转世，投好胎，忘了执拗，忘了懦弱，走一条全新的康庄大路。”

酒浇在干硬的木板上，酒水顺着木板流入土中，为这两个既可恨又可怜的送最后一程。

纸在空气中燃烧，发出“滋滋”的响声。

人走到尽头终会散场，纸烧到最后也变成了灰烬。

“小姐，烧完了。”小翠用木棍戳了戳纸灰，扫了眼山上阴森森的氛围，打了个寒颤催促道：“小姐，这里阴森森的好可怕，我们快走吧！”

“鬼神不可怕，最可怕的永远是人心。”

“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两人原路返回，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烬扬入空中，人死如灯灭，最终又有几人能记住他们。

刚从山上下来就碰到早已等在这儿的鲁恒达和顺德，他看到唐婉儿后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来，“唐小姐！”

“鲁公子，你怎么在这？”按这个时辰，他应该去学院了才对。

第一卷《血葬山神》到这儿就结束了，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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