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难得两全（四）

胡稳成为了山神，自然林景的法术对他也没有作用了。胡稳接住了在林景消失时飞出的长枪。

“师叔，法术典籍都在师傅床底下的箱子里。师叔可要好好学啊！”林景的声音回荡在此地，久久后散去。

三百多年前，林景已经逝去，那么此刻站在东方初他们面前的这个人……

“你不是林景，你是胡稳。”白易潇道。

“林景”沉重的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变成林景的模样？”叶一辰问。

“不是我变成，而是我变不回去了。”

胡稳的话让他们感到疑惑，什么叫做回不去了？

“得知林景去世的林夫人疯了。她把我认成了林景，为了安慰她我一直变成林景的模样和她生活在一起，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成功。为了医治她我带她去了灵山请巫臣舞救治。”

灵山

“景儿，景儿......”

林夫人看着胡稳，完全将他认成了林景，痴痴喊着。

再见巫臣環，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弱可怜的小姑娘，顶着一双红眼睛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大方，自信，与之前判若两人。

“林景他......”看着林夫人的模样，巫臣舞猜测着。

无人应答，答案无人不知。

听到族中人禀报说是山神来访，本以为是林静，见了人才发现是胡稳和林夫人。巫臣舞和巫臣環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我治不好林夫人，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胡稳低声道，他的无力已经明晃晃摆在明面上了。师父，师弟，师侄，一个一个离开他，现在他连照顾师弟的亲人这一点都做不好。这都让他怀疑自己。

巫臣環一直以为自己和林静还有重逢之日，当胡稳带着林景已经离去的消息来到灵山时，她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下次见面”其实是不复相见。如今她在巫族内生活得很好，巫族的“家人”对她很好，现在她勤奋学习，小有成绩。她也跟随巫臣舞外出行医，除蛊救人，能有今天，是因为林景帮了她。否则，现在她该是一个苦命的少夫人了吧？也是因此，她觉得自己能明白为什么林景是这样选择。

那是一种奇奇怪怪的满足感。

“我自当尽力。”巫臣舞应下，“可是山神是不能长期离开山，你现在带着夫人出来，没有问题吗？”

话说出来，巫臣舞有些懊悔，看胡稳的样子实在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林夫人和山都是林景的嘱托，任何一个出事胡稳都不会好过。

“没事。我托老树帮我看看。出来几日没有什么问题。”胡稳道，“小舞，多谢你。”

“我们之间不必客气。”巫臣舞道。

灵山的日子，是胡稳最后的安逸生活。每天找各种方法医治林夫人，也用上了蛊术。那是林夫人第一次接触到蛊。

“我和小舞用了蛊术，但并不成效。我想也许是老天可怜她丧子之痛，让她丢了这个记忆，如此我又为什么要强迫她记起来呢？永远沉在梦里对林夫人来说，应该是很幸福。之后为了安慰她我并没有打破她的幻想，将带她回村子里让她安度晚年。只是没想到她早在灵山的时候就已经好了。”

“是她下的蛊，因为她想林景回来。”叶一辰道，“她从心里不愿意相信林景已经走了，她把你当成了那个‘不听话’的儿子，营造了曾经的一切幻想从头来过。”

一语道醒梦中人。

“在灵山的时候，巫臣環很多时候都带着她，灵山众人对一个疯掉的老妇人都很友善。应该是那些时候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她知道灵山有一种巫蛊之术可以让人言听计从，从灵山偷了那法术册子暗中修习，那时候村子的人都逃难去了，老人也慢慢逝去，后来停战了便有人陆续回到村子里，她为了掩护自己就开始在村子里宣扬神女的传说，说是神女救了她，让她在战争里活下来。这传说传了几百年越来越被村子里的人们相信，于是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难怪，难怪中蛊的人会如此乖巧听话，难怪下蛊却选了一个这样没有用的蛊虫，难怪这个村子上所有孩子都那么“孝顺”。

“是。”胡稳点头，“她想要那个听话的林景回来。起初她把我当成林景，可我没想到她的执念太深了！”

是那个自从他们进了村子之后就一直在乖巧读书的孩子！

难怪！难怪看着孩子身上没有半点生人的气息，可他又能接受阳光，更不是魂魄，没想到他竟然是林夫人的幻想。她修习巫术有了法力，这是她的幻想造出。她一直想要那个儿时听话乖巧的儿子，而不是成为山神守护一方土地的儿子。或许早在和季节的接触之中，在季节将修为给林景的期间，一直陪伴的林夫人也沾染仙气，否则怎么能在林景施法时依旧行动自如呢？

“你就这样看着她害人？你可是山神！”东方初问。

“我能怎么办？”胡稳的话那样的沉重，那样的无奈，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明明未伤一人，却满手鲜血，“身为弟子，我无法帮我的师傅，身为师兄，我无法帮我的师弟，身为师叔，我无法帮我的师侄，身为山神，我却救不了我自己的子民。每次看见那些被下蛊的孩子，我也很痛心，可是我没办法啊！”

他“捶打”自己的心口，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逐渐更咽。

“你可知道这种蛊虫与一般蛊虫不同，它虽然不会使人丧命，但会吞噬人的感觉，一旦种下无法从根本上消除，甚至虫卵会因着血缘延续下去！”叶一辰道，“也就是说这个村子里所有被下蛊的孩子，他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感觉，不会感觉自己的喜好，亦不会有自己的选择，而他们的孩子也有可能会受到蛊虫的影响！世世代代，无法清除！”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胡稳的手一直无法伤害自己，每一个的击打都在接近心口的时候停下。明明没有打到，又好像真的打到了。

叶一辰仔细端详，猛然间他定住胡稳，快速移到于他一米之外的地方双指直指眉间，继而施法。

“二哥你在做什么？”北冥清问。

“没有办法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能。他是林夫人第一个下蛊的人。”叶一辰解释道。

胡稳体内的蛊虫感应到危机，奋力挥舞胡稳的手臂想要挣脱叶一辰的法术。

“大哥，帮我控制住他！”叶一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