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理由
毒杀吴三桂看似儿戏。
其实是当下困局的最优解,甚至唯一解。
阴谋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出其不意,打破常识,利用信息差做局。
作为中国极少的从权臣手中收回权力的傀儡皇帝,宇文邕是怎么从亲叔叔宇文护手中收回权力的呢?
便是在平常时节,邀请宇文护看望太后,然后在路上冷不丁用藏在怀里的玉珽猛拍宇文护的后脑勺,当场打死,从而收权。
作为罕见的傀儡皇帝翻身的案例,宇文邕知道阴谋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不假人手。要是他费尽心机收买朝臣,收揽心腹,慢慢积蓄能量,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阴谋能够成功,出其不意是必要的。
汉献帝给曹操赐酒,曹操是不会喝的。曹奂给司马昭赐酒,司马昭是不会喝的。元善见给高洋赐酒,高洋同样不会喝。
但反过来,曹操给张辽赐酒,张辽肯定会喝,司马昭给贾允赐酒,贾允也肯定喝。
而现在吴三桂与顺治的关系,便是合着两利,分则两伤。在伐明的关键时刻,顺治没有半点理由毒害吴三桂理由,而吴三桂也没有半点要反顺治的理由。
并且这酒也不单单是赐给吴三桂,而是前线所有将士,罗讬,赵布泰等等所有人都会赐一样的酒。
没人会从酒里有毒这方面去想,毕竟这后果与顺治抹脖子自杀没什么两样。
更何况中华几千年的历史,就没这样的例子,本着历史惯性,与常识的依赖,也不会有人怀疑酒中有毒。
又比如那曹爽为何明明在还有优势情况下,信了司马懿的鬼话,投降了
因为在那个年头指着洛水发誓,是很神圣的政治宣言,在司马懿之前千百年的时间里,无人违背。
曹爽信了也就不足为奇,哪想到司马懿打破了千百年的常识,偏偏就出尔反尔。
这个与董亮在酒里下毒没什么两样。
谁也预料不到,顺治已经变成痴呆,幕后操刀这一切的是几百年后的灵魂,并且身为满人处心积虑的搞垮大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董亮到来对吴三桂而言意味着天罚,无力阻挡。
如果董亮用其他方法冤杀吴三桂,且不说这是诬陷,就算吴三桂真的要反,在这紧要关头,清廷也会哄着他先把大明给灭了再说。
董亮如果以顺治的名义强行下旨,诛杀吴三桂,这旨意不出京城就会被太后以及文武百官给堵回来,并且会与顺治当面对质,劝他收回成命,到那时,顺治痴呆的事情暴露,董亮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所以酒里下毒是目前破局的最优解,也是唯一解。
这样的搞法虽然大概率成功,但都是一锤子买卖,只能用一次。
可以预见,这次事件成功后,臣子无论如何是不愿接受皇上的赐酒,而皇上的赐酒从这件事起多一份君要臣死的意味。
三路大军伐明,如果将领全部被这毒酒所杀,清朝肯定元气大伤,说不定会被明军找准时机,一战覆灭,顺势夺回南方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出了这等惨事,清廷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出罪魁祸首,顺治他们不敢,董亮只怕会凶多吉少。
要想全身而退,董亮得事先铺垫,罗讬才出京师不久,还有时间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贵州,得先找个背锅的与正当理由赐酒。
想到这里,董亮只觉念头通达后,神清气爽,如释重负,
如此一来自己又多了许多时间布置了。
眼下他打算留下罗克铎与呈祥收尾,让他们通知都捕衙门,也就是专门管逃人的衙门过来交接。
按律窝藏逃人罪犯的家产,要充与逃人的原主人家,这是皇帝将满清勋贵的权力集中后的补偿之一,没有任何书面活着口头的承诺,只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被整个帝国严格执行。
而原来赵家的土与,奴仆变为觉尔察家的后,就不用缴纳税赋了,这一部分可以用来见减免此地百姓的负担。
赵家的女人,是良家子的放还回家,其余的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的打发一些钱粮,让其自寻生路。
村口那铁链女子,则吃喝供着,但不许有人再去欺凌了。
交代完这一切后,董亮便启程回府,然后与曲浩然告别:“先生以后若是需要我帮助,只管来京师觉尔察府找我董亮便可,在下先告辞了。”
解决吴三桂的方法虽然找到了,董亮虽然感觉一身轻松,但手里的活可没减少,这前期铺垫需要他去做大量的工作。
就说一个,顺治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赐酒,找个什么理由?让天下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还有什么毒能够无色无味,入喉既死?
还有毒杀吴三桂,罗讬之后,自己怎么才能全身而退,这背锅的人找谁?必须够分量,必须得有一个服众的理由。
还有就算有背锅的,又怎么确保怒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那可是清国大半的军事精英,就这样全部横死,是个人都会发疯!
自己要不要找条退路,逃出海外,以备不测?
董亮一路思索着回到了京城。-
回府后,董亮见到正门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看着模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概是来求人求事的。
什么叫门庭若市,董亮这才直观的感受到。
他家大门口比菜市场都还拥挤。
董亮一出现,大家自然蜂蛹过来,看着阵势比见到如花似玉的姑娘还要饥渴,急得护卫抽出刀来大声呵斥,这些人这醒悟过来眼前这位是什么主。
于是纷纷乖巧异常,没有半点声音。
像极了入学军训被教官呵斥的模样。
精神连续紧绷了这么多天,董亮自然想好生放松以下,现在什么苏克萨哈的都可以放在一边无足轻重。
眼前这些人,董亮自然也不想理会。
守门的田豹见董亮回来,屁颠屁颠的过来为董亮牵马。向董亮大体汇报了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有的是来求官的,有的是来认亲的,有的是来送干股的,有的是来赔罪的,五花八门的。
对于荷包急速清空的董亮,对于来送干股的,董亮自然笑纳。
吩咐田豹,送干股一律应许,求官的让他们找黄友德。
赔罪的一律改为赔钱,一千两起!
认亲的一律滚蛋。
空口白牙的凭什么来认亲?要是能供奉几万两,干儿子是勉强可以认的。
董亮这些话是大大方方的告诉田豹的,人群虽然激动,但到底不敢骚动。
看着田豹费力的记着自己吩咐的事项,董亮突然响起一件事。
“魏河呢?春枝呢?还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