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曲意

天津一间别致的小院内，岳乐与王永吉正在进行秘密的会谈。

岳乐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他现在是稳坐钓鱼台，心想急的是王永吉，所以不慌不忙。

而王永吉也全然没有急躁的情绪，陪着岳乐喝茶赏月，他学识渊博，又是有意迎奉岳乐，让整个场面没有半点冷场，反而有种老友聊天的感觉。

过了一会，竟是岳乐忍不住开口说道：“修之，你就一点不急？”

王永吉听后，放下茶杯，正色说道：“王爷，不是卑职不着急，而是着急没用。我大清能够呼风唤雨的只能是陛下，能为咱们这些汉臣遮风挡雨的也只有王爷了。所以王爷若没有保全之心，我再蹦跶又能蹦跶到哪里去呢？”

岳乐面色一凝，郑重说道：“修之过谦了，咱们大清能够迅速稳定中原，你们汉臣是出了不少力的，皇上也不是崇祯，过河拆桥的事情是断不会做的。”

王永吉听后，突然起身，朝着行宫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微臣多谢皇上庇护，多谢王爷周旋。”

岳乐急忙虚扶了一下王永吉：“此乃陛下庙算。修之不必如此。”

说完岳乐又是一阵叹气，说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修之，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

“王爷······”王永吉正想开口说话，被岳乐制止了。

“修之，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学说一事是咱们大清千年的国运，皇上这样想，太后也这样想，整个八旗也这样想。

这件事情是断没有商量的余地的，可是修之，你既然弃暗投明，那么也是存着建功立业之心的，我知道儒生谤你、辱你。

但那些只是一小撮下作小人，广大的士子还是支持咱们大清的，你千万不能因为这些闲言碎言就心灰意冷。

更何况华夏千年，咱们满清也俱是炎黄苗裔，周朝八百年天下不也是没用到他儒家什么东西？修之你即使不能做武侯，但也能做管仲！”

王永吉听后泪流满脸，带着哭腔说道：“王爷一片维护周全之心，卑职倍感涕零。我无脸自比武侯，也无才自比管仲。但一片忠心可做金日蝉！”

金日蝉是匈奴人，乃是汉武帝时期的宠臣，以一个胡人的身份做到了辅政大臣的地位。王永吉此番表态不仅仅在表示他的忠心，而是将汉人的身份自比匈奴，以汉人为夷蛮侍奉大清，如此类比还是第一次，让岳乐错愕的同时，也无比的享受。

能让高傲的汉人自比夷蛮，如何不让他爽快。

王永吉撇了撇岳乐，知道自己的一番表态奏效了，于是再接再厉说道：“自我归顺以来，无不以大清为国，以大清为家，说句不应当的话，这天下没有谁比我们这些降臣更加希望大清繁荣昌盛的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大清天命所归，才能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了，所以王爷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但万不能怀疑我的忠心，毕竟我这副躯体除了忠于大清，再无一物！”

岳乐听后有些动容。

王永吉继续说道：“所以只要是能对大清有利的，卑职都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去完成，只要是能让大清长治久安的，不管再艰辛，卑职都会迎难而上，哪怕牺牲名节，也在所不惜！”

“所以王爷，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安慰我，因为清国能够有万年基业，我比谁都开心！”

岳乐听了王永吉的话有些汗颜：“修之高义！我到现在才有所察也！”

王永吉擦干了泪痕，

犹自说道：“所以董大人的学说出来，卑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异常高兴，这代表咱们大清会越来越好，也代表我当初做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岳乐听后更是惭愧，喃喃说道：“是我错怪你，修之！”

王永吉听到岳乐的话没有丝毫的高兴，罢了罢手说道：“世人误解我也不是一次两次，只要咱大清能好，怎么说我也没关系。”

“董大人的大才如同天授，让人一见忘俗，不是凡间之物。不怕王爷笑话，这段日子，我都是抱着董大人的报纸入睡的，半夜囫囵醒后，也是赶紧研读，生怕我这把老骨头不能窥得董大人学说的精妙。”

“所谓朝闻道，夕可死，能拜读这番学说，余生无悔！”

岳乐听完，也起身拱手：“是本王小噱了修之，以为你存再门户之念，满汉之别。没想到你修之是如此的通情达理。”

王永吉见岳乐彻底放下戒备，于是咳嗽了几声：“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本想着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可是陛下又不许，在加上最近清国有出了如此大事，所以也就想着拖着这把老骨头为大清添砖加瓦。”

岳乐关切道：“修之公忠体国，国之栋梁，大清的确少不了你！”

王永吉叹道：“可惜了，没几年的好活了。没能见到大清繁荣昌盛，实乃平生所憾。今天能与王爷讲几句真心话，心中实在是畅快之极。所以也不怕王爷忌讳，我直接说了，王爷可知董大人的学说精妙在哪里？”

“浑厚、清晰。”

王永吉点头，表示赞同岳乐的评价：“用董大人的学说讲，那就是逻辑严密，解构清晰，能够从最简单的道理，一点点论证了家国天下，君王苍生的内涵，说一句声圣人天降也毫不为过。让普通士子，平头百姓也能够明白君王是为何存在的。”

说道这里，王永吉顿了点，岳乐也皱眉。

董亮的学说哪里都好，但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将官府与君王却魅了，没有扯什么天命，比如说他论证为什么要有君王存在，那是因为社会运转需要一个绝对公平权威的第三方作为裁判，来决断整个官府运行所产生的矛盾。

那么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能够做到绝对公平，那就可以做君王了？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接着王永吉又说道：“平头百姓也因为董大人的学说变得积极向上，只要自己努力，德行足够，那么什么人做不得？真可谓做到了人人如龙，而陛下的胸怀也是能自比尧舜禹！”

岳乐听到这里，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