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驻扎
本来已经心如止水的董亮此刻心里产生了波动。
一旁刘凌似乎也看出了董亮情绪的波动，一脸炙热的说道：“大人莫慌，卑职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你周全。”
董亮闻闻言，眼角抽动了一下，笑道：“不过是几枚炮弹而已。慢慢磨就是了。”
刘凌得令，便将董亮的旨意传递下去。分散了队形开始朝城墙狂轰烂炸。
不得不说董亮这边的炮弹虽然还是黑火药，但是锻造炮管的钢铁可是比对方好，在足足轰击半个四个时辰，足足炸膛了十多门大炮后，城墙终于被炸毁。
但就算炸开一个缺口，董亮的想着若是换成京师那种城墙，以这黑火药的威力，若不顶着巨大的伤亡就近轰炸，只怕是不容易洞穿城墙的。
到了此时双方也只是火炮对轰，好在董亮阵中懂数学的不少，落点控制的还是比较准确，对方城墙上的大炮基本被清除干净了。
这个时候城墙还没起投石机，只怕宝应守军没打算这么做。
眼见城门大开，罗克铎便让前锋二十人一组等着铁皮车前进。
宝应陈旁边就是潘阳湖，自然有护城河，虽然是县城，但也宽达二十米，水深两米。
铁皮车狭长，一米五宽，却有五米长，头顶和前方都是铁皮包裹，然后四周着力点都是铁柱，在加几排铁轮，可以推着行走。
在火炮的掩护下，铁皮车推进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冲到护城河边，然后铁皮车速度不减，直接冲进河中。
接着是第二辆冲入水中。
高达两米的铁皮车，瞬间就将一段护城河填平，然后士兵走在这钢架桥上继续将铁皮车推进去。
窦名望见对方如此巨大的手笔，当机立断，让火枪兵冲出。务必不让对方这样轻易架好桥梁。
从城门中也退出了掩体木车，再搭以沙包。就地构建了一道防御工事，开始射击。
董亮的军队也就近用铁皮车做掩护开始射击了。
而这时，活炮多寡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董亮收下还有许多火炮，然后调拨一部分，不惜火药轰向对方的阵地。
火炮瞬间压住了对方的攻势，窦名望见状也无奈的下令撤退，
对于董亮如此密集的火炮攻击，他没有丝毫的害怕。
因为这样大的消耗用在这所小城中，就注定董亮没有多少余力用在高邮甚至扬州那边。
而自己现在的人物就是尽可能多的消耗对方的火药。
董亮也默然无言，下令持续轰击，势要把呆账进行到底。
别看双方现在炮声震天，这一个时辰的攻城，双方死伤也就几百人而已。
董亮这边的火炮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的倾泻而出，不仅守军不敢出城半步，连自己这边的人也在怀疑董亮是不是和这座城有仇。这样的场面，他们是从来都没见到过。
在如此可怕的火药攻击下，铁桥也就顺理成章架起了。
而他准备南下攻打南京的火药，也足足消耗了近半，知道董亮的大军压到城墙边，对方都没有组织什么攻势。
上方热气球上的士兵也传来了旗语，说是守军乘着船，已经跑了。
董亮松了一口气，顺利拿下了宝应，并且也借弹药消耗过多的借口，需要就地补充，也顺势驻扎了下来。
这一修整就是三天，董亮也终于等来了久违的战场消息。
岳乐分兵已经从五河绕路渡过了淮河，然后攻下临淮阵，距离凤阳城只有三十里距离。而常阿岱率领大军南下，在东台鏖战，战况不明。据说对方的主帅打着的是郑成功的旗号。
李定国则坐镇高邮，就在哪里不挪窝了。
而高邮可以从高邮湖或者运河，直接走水路到达宝应。
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董亮也不敢轻易南下。
更何况他实在在等一个人。
到了第五天，终于有人拿着粘杆处的令牌找自己了。
这个人董亮没见过，但听着口音是直隶地区的，看样子应该是曲浩然的同乡，而这种国战，无论是曲浩然还是董亮都不敢贸然透露自己的身份。
双方对过暗语后，对方给出一封信，董亮看着信封上的松脂没有松动的痕迹，于是屏退左右，然后取出信件。
信件的内容是通过加密的，董亮找来战国策，按照上面的密码，终于读懂这封信了。
原来他已经与张煌言去了凤阳，脱不开身。也提到了李定国现在督战扬州，由他全权主持，并且也大致介绍了明军的兵力分部。
读完信件后，董亮知道事情不妙了，曲浩然在大明的体系中说不上几句话，并且董亮也不想将自己暴露给李定国，并且就算暴露给他。
李定国会相信吗？
不要到时候战场流言蜚语，让八旗还有自己手下的军士怀疑自己，那可就遭了。
但即
便如此，董亮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曲浩然说服李定国在高邮故布疑兵，全力解决常阿岱的兵马再说。
必要的时候可以做做样子，将高邮让给自己做做样子。
写完信件后，通过加密，让那人转交给曲浩然。
昨晚这些事情后，董亮便下令在附近就地取材，造几艘船。而就在工匠建造船只的时候，有人禀报说是城墙临着白马湖的地方有些空响，怀疑里面藏了东西。
于是董亮让人掘开后，打开一开，城墙里面居然唱着巨量的火药。
董亮看着这些火药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这肯定是窦名望故意埋在这里的，欺负自己没有水军，只要自己率领大军南下后，他便可以倚着水师，在船上轰上两炮，这城门打开，便能一举截获自己的退路。
而高邮又有李定国的大军，两侧又是大湖。这样地形，自己必定是十死无生。
看到这里董亮冷汗淋漓，他虽然想大明胜利，但也不想丢掉自己的小命，理想的情况是结硬寨，打呆仗，攻克几座城，磨洋工便班师回朝。
没想到自己这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居然救了他一命。
而城墙里面的火药，也经过宣传变成了董亮神机妙算，从而士气大振，并且对于董亮下令造船的决定也再无疑虑。
董亮见到大伙这样误会，也难得解释，所幸就大干特干，在宝应造起了船，虽然大伙并不知道这造船有什么用。
但是本着对董亮盲从，也就一门心思的扑在了这上面。
而五日后，董亮这边竟然突然接到岳乐的信使，说他声东击西，扔了凤阳，孤军深入，三天三夜马不停蹄，于两日前直接攻克了除州，
除州作为南京的西面门户，意味着他现在距离南京只有一百多里的距离！
触手可及！
而岳乐也要他不顾一切南下，替他拖住李定国的大军。
岳乐这一手千里突袭，无疑造成了全线震荡。
万一让他打下南京，他这大半年辛辛苦苦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董亮接到这封密信后，告诉使者他会尽快出兵，看着使者出去后，他一把火便将这信烧了，当做没发生。
岳乐这一手虽然玩的漂亮，但是只要镇守凤阳的张煌言不慌，封锁河道，以南京的城墙，以及百姓的士气，岳乐手中的那点人是很难攻下的，而他一旦进攻受挫，反而会形成关门打狗的态势。
董亮有心坑死岳乐，于是下令大肆修缮城墙，大有一副死守宝应的姿态。
就这样七天后，噩耗传来了，不是岳乐那边的，而是常阿岱那边。
郑成功率领水军，从黄河而入准备攻下淮安，从而断了董亮与常阿岱的后路。
常阿岱知道郑成功有水军，于是云梯关布防，用铁链锁住了黄河，但是郑成功也是悍勇无比，虽然损失惨重，但是还是攻克了云梯关，直逼淮安而去。
这消息已经是三天前的了，按照郑成功的速度，现在已经兵临城下，淮安有五千人驻守，不知能守到什么时候。
而果然淮安城那边此时也派来了求救信。让董亮回师救援。
自己三万人马，淮安离这里不远，董亮估算自己回去，大概率能收复淮安，抱住常阿岱的后路。
而郑成功行此献策，大明必然是集中了大量资源，如果被自己破坏，那么无论在战略还是战术上都会让大明陷入被动。
所以董亮现在非但不能回师救援，反而要急速南下与李定国决战于高邮。
但是淮安近在眼前，自己又不得不救，否则又太过刻意了，所以董亮直接让那一万绿营回师。而自己率大军南下。
天子亲军听到董亮这个作战方案后，没有任何疑虑，反而陷入了某种狂热。
时代，以他们的骄傲与自负，觉得自己两万忍耐便可纵横天下，现在的情形。他们就能应该不管不顾，直扑江宁，一举覆灭大明。
就在董亮下了决意做誓师大会的时候，窦名望的水师到了，在城外不断轰击城墙。
势要把董亮锁在这里。
由于他们这边战船还没造好几艘，又不熟悉水性，哪里是窦名望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窦名望轰沉了。
董亮水师覆灭，就只好在城墙上用大炮轰击。
而窦名望只是一心想缠住董亮，也不过分纠缠，每天就是前来骚扰，不让董亮大军开拔。
天子亲军被窦名望每天骚扰的厌烦。每天请战董亮不管不顾，直接攻克高邮，远离这些令他们破烦的水师。
董亮压了两天，按他的想法，李定国此时应该全力北上，他不来，说明其他战场有变化。所以他决定再拖几天。
见请战的人越来越多，便从善如流，分了五千兵驻守宝应，然后率领一万五直扑高邮。
两天的时间已经够了，若他再等下去，自己的生命就危险了。
此地距离高邮不过一百多里，两天时间就可到达。
于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董亮率兵出城了，手下的人这么狂热，总得让这些见见血才好，他打算在高邮只要进攻一受挫，便立马回宝应坚守，然后看准时机，再突围北上回国。
离开这天，艳阳高照。
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董亮行至半路，突然英云密布，下起看暴雨。
董亮心中有不详的预兆，于是下令撤回宝应。
而此时李定国的大军出现在了董亮身后，浩浩汤汤十万之多，看着偌大的军势，董亮知道对方是想吃掉自己。
此时也不管不顾直接下令回城。
就在他急速回城的时候，轰隆！火炮与雷鸣齐响！
董亮的队伍被拦腰轰断，他的大部队被这火炮挡在了后面，一时间人仰马翻，如此雷雨一般火炮根本点不着。对方能轰出来那一定是早有埋伏，用雨棚挡住了漫天大雨，斜角射出来的。
对方既然早有准备，那便万万不能在此地逗留，一定要远离对方火炮的攻击距离才行。
于是董亮不顾后方的惨状，不惜马力，急速向前狂奔。
行了将近二十里路，他们与前方的伏兵不期而遇。
领头的自然是窦名
望，作为看着董亮出城的人，他自然知道一切计划，就在此地等着董亮。
如此大的暴雨，让双方的枪都有些卡壳，纷纷弃而不用，选择替身混战。
董亮最核心的卫队，自然配备了膛线枪，对于天气的要求不那么高。
仗着最核心卫队配备了膛线枪，董亮就地结成枪阵，在马上奔驰，根本无法集成密集的枪阵，造成有效的杀伤。
彭！
彭！
枪声响起，在这黑夜中闪过一丝花火。
窦名望的伏兵应声倒地，
看着子弹发生的花火消失于黑夜，董亮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仅靠闪电照明的地方。
这枪声便是最显眼的东西，也为这混战的部队提供了坐标。让他们群起而攻之。
果然就在这些枪声响起后，一颗炮弹落到离董亮不愿的地方，接着便是漫天的箭失，齐齐朝这个地方使来。
轰隆！
叮当！
箭失的力道不断撞击这董亮的铠甲。
大炮将马匹惊的四处逃窜。
董亮虽然有些绝望，但是还是鼓起勇气，抽出了腰间的宝刀。
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身怀使命的穿越者，不是什么教化众生的圣人，也不是什么满人汉人，他只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他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他只想活，不过一切的活。
董亮抽出腰间的刀。
“儿郎们！随我杀出重围，我带你们回家！”
“替大人尽忠！”
周围的卫队气势如虹，护着董亮杀进了重围！
就在此时，后面传来地动山摇的声响。
他的兵，他的泽袍冲出了重围，与董亮会师，然后与其他步兵杀做一盘。
董亮心中得到一丝安慰，在黑夜中，罗克铎不知用什么方法找到了董亮，他翻身下马，将马让给了董亮。
董亮刚要说什么。
罗克铎沉声道：“大人，大清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我相信只要您能逃过此劫，来年一定可以来此地为兄弟收敛骸骨。”
董亮拉住了罗克铎的手，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要走一起走！”
罗克铎没有说话，让自己身边的人下马，将董亮与刘凌等扶上了马。
此刻炮声四起，厮杀声，惨叫声四起。
罗克铎捡起地上的枪递给了刘凌。
刘凌不解，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开枪，除了变成活靶子外并没有太多作用。
黑夜中看不出罗克铎的模样，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得知，他异常的开心。
他说：“今晚我会变成星光，照亮大人回家的路。”
说完拍了拍马的屁股，董亮与刘凌奔腾而出。
刚刚跑出去几百米，遇到了来敌。
噗嗤！
是道割开血肉的声音。
董亮在中间被保护的死死的。
而前方不断有他的卫队倒地。
此时后面突然传来枪响！
彭！
火花四起。
人群有人大呼：“只有董贼的卫队的枪能够响！大伙朝那个方向杀呀！”
轰隆！
大炮、箭失倾斜而下，轰响了罗克铎那个方向。
而董亮也明显感觉到，马队遇到了主力在变轻，所有人都扑向了罗克铎的方向。
此时此刻，董亮也明白了星光是何意思。
他的马不断飞驰。
后面又传来了枪响。
在黑夜中成为了活靶子。
枪声起此彼伏，连绵不断。
能为董亮牺牲性命的，不止那一个。
而这些零星的枪声，也真的为董亮铺上一条血肉之路，供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