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宗室
那土匪听到董亮这句话,以为自己被网开一面,急忙说道:“不远,不远,离这里只有十几里山路。”
听到事山路,董亮心情就冷了一大截。这车马不能通行,他上去那拿多少钱下来?
想了想董亮把刀递给了那男孩:“五千两,成交!”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那男孩大喜过望,接过刀,眼皮都不待眨,直接一道就捅进了那土匪的心窝。
那土匪犹自不敢相信只有十来岁的孩子手脚竟然这么利索。
男孩刺事了那土匪后,犹自不解恨,又在那人身上捅了十几刀才作罢。
这可把他的家人还有奴仆看懵了。
那老嬷嬷见到满手血污的男孩,不敢相信平日里温顺和善的少爷竟然变得如此嗜血,一把抱过了男孩,口中喃喃念道:“少爷您没事吧,没事吧。”
董亮没有理会这事情,让人生火,挖坑。就地扎营。
过了好一会儿,那男孩终于平复了心情,鼓起勇气走到了董亮身边,重重打了一个稽首:“对不起,将军,我拿不出这么多钱,加上首饰珠宝,一共才能凑到一千两银子。”
董亮眼皮都没眨,问道:“你准备用什么还?”
男孩顿了顿,有些心灰意冷:“父母双亡,小子以后只怕也难以偿还,但是只有将军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吩咐。”
董亮笑了笑:“倒是聪明,知道不能说谎。你们自己选个地方先把人安葬在说。”
男孩想了想还是给董亮磕了一个头:“小子谢将军仁爱。”
董亮挥了挥手,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还是想看还有没有土匪残党,过来摸情况,他已经吩咐埋伏了几个人。
这回只管活捉,叩些人质,让土匪自己去拿赎金,这银子走遍天下都好使,不拿是王八蛋。
然而直到董亮将所有人都埋好后,连土匪都刨了个坑,将这些人埋了起来,依旧没有前来。
时间虽然被耽搁了,但其实再走三十多里,便能走到下一个集镇,赶在子夜前还是能到的,但董亮有心蹲土匪,自然不会这么没耐心。
而再恶劣的环境都待过,董亮也不觉得在野外露宿如何的辛苦,他们五辆马车,挤一挤所有人是能睡进去的。
篝火生的很晚,
隔两个时辰,便会有人替换埋伏的人。
董亮做在哪里一言不发。
嬷嬷在借过一次火后,便拉着几个孩子走开,她其实是想趁夜离开的,但是无奈遭受今夜的巨变,她们是不敢再走夜路的,一个老婆婆,两个丫鬟,再三个孩子,不说土匪,就算遇到普通的百姓都是一种危险。
嬷嬷虽然感激董亮,但董亮身上的血气让她敬而远之。
但是那个男孩显得异常的大胆,独自一人去了董亮这边的火堆取暖。
很快他也看清楚了门道,问道:“将军是想蹲守,看那些有没有残党?”
董亮有些意外,如此聪明的娃娃可不多见。
然后那男孩又说:“但是这里火光这么大,只要远远一看,就知道这里有人,只怕会打草惊蛇。”
董亮被这男孩勾起了兴趣,看着这男孩强制镇定的模样,既觉得好笑,也觉得可怜,大概是因为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只能强撑着讨好一些自己并不喜欢的人。
“或许吧,但土匪就是土匪,能克制贪婪之心的土匪在这年头早就出去拨富贵去了。再说了,你就不想再多陪一下自己的父母吗?”
一提到父母男孩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下了。
“敢问将军,人死后真的能进地府吗?”
董亮本想回答不能,但想了想自己的遭遇,觉得天下之大,未尝没有什么类似于地府之类的东西。
“或许有吧!”
得到这个安慰,男孩好受多了,见董亮有些好说话,便有试探问道:“我们要去南京,敢问将军是否顺路?”
“军事机密,不能透露,还有小子,你要有心结交,先得自保家门,哪怕是编的呢。”
董亮的话让男孩脸一阵皂白,口中有些结巴:“我叫鲁有栋,此去南京投奔亲戚。”
董亮哦了一声,又问:“那令尊是什么做什么的?”
鲁有栋毫不迟疑的说道:“家父是举人。”
董亮心中暗笑,问了一句:“是明朝的举人还是清朝的。”
“自然是大明的。”鲁有栋斩钉除铁的说道。
董亮有心猜想,然后站了起来,拍了拍鲁有栋的肩膀:“你就在这里烤火。我有事问问你家嬷嬷”
鲁有栋听到董亮的话,心中顿时慌了,这些话是他顺口胡编,自然害怕董亮去找人对口供,于是急忙抱住了董亮腿,哭道:“对不起,将军,我又骗了你。”
“家父乃是明朝宗室,鲁王一系的辅国将军,这些年在合肥避难,然后前些日子,有人来知会了家父一声,然后才有了全
家搬到南京。”
董亮对于这个答桉毫不意外,说了句让男孩意外的话:“原来
你叫朱有栋。”
男孩见董亮对于自己宗室身份没有嘶喊排斥,便放心了,只要对方不是清军的人就行了。
而董亮麾下其他士卒也神色无常,一个闲散的宗室,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朱有栋分清了阵营,也明显大胆的起来:“明日我们可以尾随将军身后吗?弟弟妹妹年幼,只有一个老嬷嬷可以主事,实在有些不放心。”
董亮指了指山川:“翻过冶山便是京兆府的地界了,哪里治安不错,不会有什么匪人作恶,你们只管放心。”
朱有栋听到董亮如此胸有成竹的话,心中一亮:“敢问先生是继社的人吗?”
董亮笑了笑:“怎么,你要结交大将,就不怕当今天子回京后,一刀将你砍了。”
朱有栋没被吓住:“当今天下仁厚,不会苛责我这个小孩的。继社的学说,小子在合肥也听过,虽然激荡人心,但只怕会埋下祸根。”
董亮哈的一声,明显有些生气了:“你一个小孩子,深究这些权术做什么?且过好自己的日子,如果有余力便试着帮助一下身边的人便可了。”
说完董亮扔了一百两银子给朱有栋:“明天你们跟在我后面,入了京兆府的地界便分开吧。”
朱有栋明显被董亮的话给吓到了,好像有无尽的委屈诉说道:“宗室生存,从来不易,我若不想想里面的道行,只怕会死于非命。”
董亮冷笑道:“这个世道能做个米虫便是顶天的福气,你又怎么敢奢求其他东西。要知道这天下吃饱饭的何止半数!”
“你若是真的救济之心,不要沉溺于这些权术,专研农学,专研医术,都比你专研权术来的好。”
朱有栋听到的董亮的抢白,没有争辩,想了想冲着董亮行了一礼:“多谢将军教诲!”
董亮撇了撇,自然知道这孩子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改变,但是这姿态做的真实无话可说,不得不说是个搞政治的好苗子。
“且去休息吧,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你若是真的有心,去看看继社的报纸,上面一些科学启蒙,若你能在上面有所成,那也是造福千秋万代的功德。”
朱有栋再次施礼,然后招手,让自己的弟弟妹妹过来给董亮行礼。
二人怯生生站到董亮面前。
“妹妹叫朱柔则,弟弟叫朱有杮,你们快给将军行礼。”
二人给董亮行了一礼后便躲在了朱有栋身后,董亮看了看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还有不远处那两个模样周正的丫鬟,心道难怪。
这种姿色,有没有成年男子庇护,出门在外还真是有危险。
董亮点了点,反正天才黑了不过一个时辰,也睡不着,所幸与这些孩子说说闲话。
“把你们的马车拉近一些,与我们扎堆睡吧。”
男孩这边四个马车,可以腾一个给董亮这边的人,让睡的地方更加宽敞了一些。
朱有栋闻言便照办了,把几个马车合在一起扎堆,与这些军士在一起,让朱有栋安心了不少。
董亮看着这些阵仗,也不由的感叹:“你老爹还真不错,国破家亡,别的宗室都流离失所,你家却能抱住这么多产业,还有这么多仆人伺候。”
老嬷嬷听到董亮言语间有些编排,于是急忙解释道:“自崇祯十二年以后,老爷看着天下有些不对劲,便以夫人的名义在外悄悄置办了些家产,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都以为只是合肥寻常的富家翁。”
董亮闻言看了看几个目光明澈的孩子,不想寻常宗室养成了废物,能在崇祯十二年就未雨绸缪可见算的上一位能人,朱家这么多子孙,怎么可能没有几个人杰,可惜离帝系太远了,再怎么挣扎也没他的份。
“可惜了,可惜了。”董亮连叫两声可惜,让这三个孩子又是暗然神伤。
然后几人抬头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更加伤心了。
“也不知月上的嫦娥能不能看见人间的悲欢离合。”朱有栋有感而发。
贵阳城中,明晃晃的月亮也让朱由榔诗兴大发,在军营中与几个大老粗喝了几杯后便留宿军中。
三天观政后,朱由榔便急着太监与锦衣卫伺候不利,直接重组了内廷与锦衣卫,这种天子家事,自然没人说什么再说了马吉祥倒霉,让内外也由衷的高兴。
朱由榔虽然很不喜马吉祥,但也没急于求成,彻底将他罢官,而是依旧选择留用,让他与新任的锦衣卫镇抚使曹大友互相撕咬竞争。
而天下大势也让在奏疏中窥见了几分,要想重整朝纲,在这大争之世,这军权自然是握在手中。
所以朱由榔借着这次还京,决定一路扶军而行,每到一地都要提拔一些人充入自己的亲军,也借此砍了几个天怒人怨的官员,收拢了一些人心。
他这个天子重来都不是什么傀儡,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玩意,默契的选择了湖弄他而已,所以朱由榔大义在手,有心收权,这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这不到了贵阳他的亲军通过裁撤变换,借调等等,变成了他手中紧握的刀。
当然他也知道这些忠心都是虚的,只有像所有人都证明跟着他便能战无不胜后,这些忠心才算稳固。
而他第一仗就瞄准了索尼,此刻他正在重庆与张先璧对峙。
明军这些日子疯狂的收复旧地,自然是士气大振,清军也奈何不得。
朱由榔每到一地便会整顿一下当地的政务,指出一些漏洞,体现一些建议,再惩罚一些人,恩赏一些人,这些平平无奇的手段在每个人的手中都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
得益于朱由榔英明决策,每到一地,这人心便聚拢一分,所以到了贵阳的时候,他的威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朱由榔也借口整顿城防,再度将当地的守军整编,然后由择其精壮补进了自己的亲军中。
每到一处军营嘘寒问暖,把酒言欢,可把这些丘八弄的感恩戴德。
而在贵阳待了几日,便想着改道去遵义,进而北上重庆。
但他又偏偏不说,看那些臣子能够猜出他的意图,这既是帝王心术,也是测试一下臣子的能力与忠心。
所谓的帝王心术便是,虽然朝廷的任何方针皇帝都可以一言而决,但是有水平的皇帝偏偏不会轻易独断朝纲。
这原因嘛,一是避免背锅,二是要
让朝廷的每个决议都通过充分讨论,尽量引导臣子达成自己的意图,既让臣子得到锻
炼,有参与感,又自己显得从善如流,减轻一些独夫的色彩。
三嘛便是,既然这决议是大家赞同的,那么事情万一办砸了便是大臣的锅,不损皇帝的英明。
至于让臣子猜嘛,自然考验臣子的能力,看臣子能不能站在皇帝的立场考虑问题,从而提出对皇帝有利的建议。
而每一次朝议便是一次考试,朱由榔也通过了几次朝议就将这些大臣的能力摸了七七八八。
本来按照计划,已经晋王请求,他们是直接出湖南到南京的,绝无去重庆督战这一说,虽然现在重庆、武昌还在对峙,战事还没结束,但是随着东线的战事基本胜利后,这次清军南下大概率是以失败而告终。
南京虽然不是首都,但却是陪都,勉强算是天子还于旧都,其政治意义的是巨大,所以朝廷上下才决定尽快赶往南京。
虽然尽快去南京对于大明最有利,但是对于他朱由榔嘛,自然是次优的选择。
明末的社会体制已经崩溃了,若不接着军功威望强制改革,那么以后就难了,所以朱由榔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一位马上天子可太平天子的权力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