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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霜夜、剑与诗

十个时辰前,安陵江畔。

云州深秋的夜晚总显得格外清幽寒冷,挂在天边的一弯弦月在半夜时便已沉落下去,整个天宇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光影。

树上栖息的乌鸦大概是因为月落前后光线明暗的变化,被惊醒后发出几声啼呜。月落夜深,繁霜暗凝。

冯见山将小舟泊在洛桥之下,宁静的江面上只有他一叶孤舟,在朦胧的夜色中,江边的枫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透过雾气氤氲的江面,依稀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几处渔火。深夜侵肌砭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围向诗人夜泊的小舟,他感到身外的茫茫夜气中正弥漫着漫天霜华。

三年前,他考取了功名,三年后,却成了漂泊的吟游诗人。

此情此景,他顿生缕缕轻愁,不禁轻吟道:“安陵洛水冷清秋,孤舟客子逐浮云。”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踩着青石板发出的脚步声,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尔后戛然而止,显然驻足在他停靠的岸边。冯见山有些好奇,已是夜半时分,何人会来此渡船呢?

冯见山起身走到船头,借着暗淡的天光,他看到的是一位气宇轩昂的俊朗少年,约摸弱冠年纪,手持一柄佩剑。

“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在下姓程名夜。”那个自称程夜的少年先行礼问道。

少年看起来气血方刚,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却深谙礼数,在比他年长者面前仍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冯见山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是这般,甚至想为这帝国一展抱负,无奈世事难料。不过,能与这位少年在这种情况下相识也算是一种缘分。

“冯见山。”张继微笑着回答,又接着问。

“程郎你可是要渡船?”

“确是。”

“去往哪里?”

“归云寺。”

这么晚去寺庙作甚?冯见山有些疑惑,但也没再多问,便招呼他上船:“上船吧,外面冷。”

其实,船上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但有遮蔽物多少给人一点心理上的暗示。借着煤油灯芯摇曳的昏黄火光,张继才更加看清了眼前这位少年,他虽然年轻气盛,但骨子里似乎透露出一股莫名的沧桑感。

他还注意到少年手中紧握的佩剑,暗青的竹节剑柄,似乎是青铜铸造;剑柄上面还刻了字,上面是“火”,下面是“人”,应该是甲骨文的“光”字;剑格(剑柄和剑身之间的隔板)处挂有银色流苏,在夜色下似有寒气流淌;剑身则形似柳叶,薄如蝉翼,杀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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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柄剑可是祖上传下的宝物?”冯见山对这剑不禁产生了兴趣。

“额,算是吧,但宝物谈不上,不过是把青铜残剑罢了。”程夜毫不避讳地回答,然后转而问道:“冯兄可是一位诗人?”

“哦,何以见得?”张继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少年。

“哈哈,我方才听见你吟的诗了。”程夜爽朗一笑,继续说道,“是首好诗。”

冯见山有些吃惊,方才不过在船里轻声低吟了一句,就被岸上的他听得一清二楚,这少年真是耳聪过人啊。

“哈哈,不过把所见所感浓缩在这十四字之中,谈不上什么好诗。”冯见山也跟着谦虚,接着又问道,“程郎可喜欢诗?”

“还行吧,最喜欢望秋的诗。”程夜回答。

“是那位自称震渊守城人的叶望秋么?”冯见山不禁问道。

“正是。”程夜眼珠里闪动着火苗,不觉吟了两句叶望秋的诗。

这是叶望秋的《临渊》,看样子这位少年向往拯危救世的侠客生活,冯见山又瞥了一眼少年手中的青铜古剑,不禁想起叶望秋的另一句诗,“万里横歌登浮云,三杯拔剑御听雪”。这柄剑莫不是也像听雪这样的宝剑?冯见山心想。

“万里横歌登浮云,三杯拔剑御听雪。”冯见山不禁和他“吟诗作对”起来。

程夜会心一笑,说道:“冯兄也喜欢叶望秋的诗?”

“他的诗浪漫洒脱,妇孺皆知,谁不喜欢?”冯见山回答,尔后微微一叹道,“谁不想青衫仗剑走天涯呢?”

程夜像遇到了知己,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听雪是把好剑,诚信高洁。”程夜稍稍抬起他手中的剑,谦虚地说道,“我这剑只是做工精致优雅罢了,但沾染了世俗之气,不甚高洁。”

“哈哈,剑不分好坏,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程郎,我看你侠风凛然,可是想做叶望秋诗中的侠客,云游四方?”冯见山笑着说道。

“我可没有什么侠风,不过云游四方,做个漂泊的浪子倒是真的。”程夜淡然一笑。

正说着,船已靠岸,远处也传来归云寺的钟声。

不知是和少年相谈甚欢以致忘却了霜天侵袭的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冯见山感觉到自这位少年上船后,周围似有屏障一般,隔绝了小舟周围的寒意,不过,他能感受到少年自身散发的“寒意”。

“与兄长相谈甚欢,我也该下船了。”程夜从腰间掏出些许碎银交与冯见山,说道,“这是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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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费用。”

“我只是渡人之便,并非做此生意。”冯见山想把程夜拿银子的手推回去,但发现少年的手纹丝不动!看样子臂力惊人。

“请务必收下。”程夜眼神坚定,不容抗拒。

“好吧。”冯见山无奈只好收下,不过他又说道,“程郎,与你相识甚是有缘,这样,我正好想到了诗的后一句,便赠与你吧。”

“哦,请讲。”程夜有些期待,尽管那声钟鸣已经让他有些隐隐的不安,他需要尽快赶到那里。

“洛水城外归云寺,知己难寻纵夜深。”冯见山脱口而出。

“可有诗名?”程夜问道,“说不定日后能成为千古名诗。”

“就叫《安陵江渡与程郎便》吧。”冯见山随口说道,尔后眼神有些黯然,“日后的事,谁又能料得到呢?留给时间去评价吧。”

“是首好诗,我会好好收藏的。”程夜抱拳行礼道,“那么,就此别过。”

“嗯,就此别过。”冯见山也弯腰颔首回礼道。但当他抬起头来,却发现少年早已没了踪影。

洛水城外归云寺。

寺院大门紧闭,已被门闩锁上。程夜轻身一跃,横向踩在围墙墙身上,逆势而上,仿佛重力在他身上不起作用,几个快步便到达围墙顶部,随后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院内。但是院内一片漆黑,往常还在燃烧的灯火现在全部熄灭,刚才的钟声也渐渐消逝。

程夜预感到事情已经发生,手又握紧了他手中的剑,慢步走向佛堂。突然,从堂内缓缓走出一位僧侣,他踉跄着走了没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身体被不知名的利器洞穿,流出汩汩的鲜血。

又是同样的手法!他已经追查这类案件有些时日了,仍未找出凶手,他之所以深夜到访归云寺,是因为有人飞信告知,而他不仅凶手不清楚,连送信的人也不清楚,此事迷雾重重。

僧人应是刚刚遇害,料想凶手还未走远,程夜连忙四下里搜寻,很快发现一可疑人突然从角落窜出,朝大门奔去。从背影看,那人身形瘦弱,却不曾想有如此强劲身手,能快速拔掉门闩,拉开寺院大门,夺门而逃。

程夜当即追了出去,却不曾想与打更的人碰个正着,他来不及解释,继续追踪那个可疑人。

没跑多远,只听见后方传来打更人的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程夜明白自己已深陷漩涡之中,他甚至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震渊最黑暗的角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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