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玉子

老和尚和富贵两人不多时便来到酒肆门口，富贵打扮成了小沙弥的模样，只是尚未剃发，束发带簪，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少年郎模样，老和尚腆着肚子似富家老爷。

来到不冬镇这家酒肆，老和尚一股脑的连点七八个菜式，一改之前的抠唆的模样，说心情好，有胃口，富贵反倒是心疼起来银子了。

只是热菜上桌两人手上的筷子就没停下来，酒过三巡之后，才放慢了动筷的节奏。

不多时门口来一个位长相极为丑陋的男子，瘦骨嶙峋，蓬头垢面，最主要的这位男子身上的皮肤通体赤色，异于常人，尤为扎眼，只是镇中人倒也不奇怪，依旧各行其事。

丑陋男子眼神飘忽不定的四处瞅瞅,似做贼一般，然后找个空桌坐下，小声对掌柜说道：“来一斤烧刀子，不兑水的那种，再来一斤猪头肉，配点辣椒，辣椒要汉中的啊，去！麻溜的!不然我那死鬼老头该回来了，逍遥日子没几天咯。“

掌柜的送来酒菜，倒也见怪不怪，反而笑嘻嘻的说的：”账照旧记你师傅头上？“

怪异男子嘿嘿一笑，点点头，示意掌柜退下，一边吃着小菜，一边喝着小酒，中间尖着嗓子哼着不知名小调，极为难听，手里随着小调随意比划起来。

当怪异男子视线转向富贵这边的时候，比划的小手慢慢不自然起来，嘴里哼的小调也慢慢变了声调，腰杆不知不觉僵住起来，衣裳已经被汗水给侵湿。

看着老和尚的背影不由不由的吞了吞唾沫，停止了怪异小调的哼唱。

老和尚一口撕下鸡腿上大块肉，然后才转过身，对着怪异男子说道：”很会记账嘛，咋啦？不继续唱曲了？唱的虽然挺难听的，但是继续啊，挺下饭的，为师出去化缘乞食，给你们过冬，你小子挺会享受啊，寺里香油钱怕不是被你偷了个干净吧，败家玩意！“。

说完老和尚继续撕咬着鸡腿，吃的干干净净，毫不在意小腿已经开始发抖的丑陋男子。

怪异男子上一秒还僵硬的身体，嗖的一下冲到老和尚前面，刹那之间，竟然在小小客栈里带起了一阵小型旋风，碰的一声在老和尚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其声如同闷雷，接着老和尚脚下地板竟然龟列起来，可见其力道之重，而怪异男子则是没事人样，额头冒着烟真诚的说道：“师傅，菩提玉子对天发誓，天地良心，自从师傅离开，这些日子没有一天没有想着师傅，夜不能寐，食之无味，我对师傅的敬仰之情，由于黄河之水天上来，一发泛滥不可收拾，您是知道的。”

老和尚当着没看见怪异男子一样，吮吸了一下沾满油脂的大拇指，打了个饱嗝。

对着怪异男子问道：”这次放生池里可还有活物？“

”师傅，有的，莫不是师兄嘴馋，王八都能生崽了。“丑陋男子如是说道，将责任推卸到大师兄身上。

老和尚接着说道：”庙里香油钱没见底吧。“

这次丑陋男子杵在原地，只是一个劲的赔笑，因为香油钱是真见底了。

老和尚见状却是脸一黑，将拐棍从旁边抽了出来，用拐杖顶在跪在地上男子额头上，男子瞬间冷汗直冒，表情呆滞，一动也不敢动。

然后对着富贵指了指怪异男子说道：“这就是你二师兄，菩提玉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型，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咱空空寺的名声在这不冬镇上，一半都是这货搞臭的，以后可别学他！”。

这菩提玉子听到老和尚介绍自己，有点惊奇，竟然将头移了半分，看向刚才一言不发的富贵，试探性的说道：”您是师傅新收的徒弟？小师弟？“

富贵看着跪在地上菩提玉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恭谨的低声喊了句：”师兄好。“

菩提玉子跪在地上，微微点头以示回应，只是感受到老和尚的目光，自己又乖乖的将头移了回来，自觉的让老和尚拐杖顶着。

只是看着通体赤红，和被菩提玉子磕了一个小洞的地面，不由的想问道：”二师兄，您为何如此那啥？模样行事如此那啥？“

富贵尽量想委婉表达自己意思，问出来已经感觉有些别扭。

二师兄正欲张口解释，老和尚率先接话道：”他是修罗。“

老和尚直接说道，毫不避讳。

二师兄听到丑陋的脸庞努力想挤出一丝和善的微笑，但是看着更为恐怖了，富贵也只能尴尬的笑着，回应这刚见面的二师兄。

修罗的传闻富贵倒是听说过，传说千年之前，末法时代，天地异象，世间归于混沌，灵气枯竭，有修罗乱世，生于北海，驭世间万物，乃灵长之首，后鱼玄机创立剑宗，一人开万法，踏破虚空之前，一剑落于极北之地，断尽修罗，一剑成海，将东篱大陆和修罗分割开来，从此世间灵气开始复苏，万物生长，方有修行盛世。

但是传闻中的修罗可都是灵智未开，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至少也得铁骨铮铮，绝对不是偷香油钱，吃肉喝酒的市侩模样。

菩提玉子听到老和尚介绍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讪讪一笑

富贵则沉浸于刚见到修罗的新奇，对着老和尚说道：”传闻修罗海外的修罗不都是食人血肉，灵智未开的妖魔吗？“

老和尚正欲开口欲说他是罗刹，不同于一般修罗。

这次二师兄手一挥，拿下老和尚顶在他头上的拐杖，则先抢话道：”我跟他们不一样。“

”有何不同？“富贵接着问道。

”我是空空大师的徒弟！“二师兄语气重重的说道，虽是跪着，但是将胸膛挺的高高的，似有无限的荣光。

因为是空空大师的徒弟，所以不一样，那空空大师岂不是能教化妖魔。

老和尚还未来得及跟富贵解释，听着此话，也不由的怔了怔，不由的捋了捋胡子，将菩提玉子扶了起来，脸上笑意荡漾开来，真是给自己长脸的一天的啊

富贵心中为二师兄鼓起掌，这马屁拍的猝不及防，又是受教了的一天。

富贵站起身来，对着刚坐下的二师兄菩提玉子，重重的行了一礼，十分诚恳的说道：”师兄，受教了。“

这一路上富贵从未将老和尚马屁拍的如此舒畅，这二师兄仅仅一句话就从地面到桌前，逗的老和尚喜笑颜开，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富贵的确是受教了，早知道老和尚如此好被拍马屁，自己一路拍马屁，说不定还能省不少银两。

坐上桌的菩提玉子，连忙给老和尚碗里夹去一块鸡屁股，说着和惊竖一样的话：”师傅您回来了，师傅您辛苦了，您多吃点。“

老和尚看着菩提玉子献媚的模样，也动了筷子，这菩提玉子却是再掰下一个鸡腿放进老和尚碗里说道：”师傅，北边可还安稳？“

”安稳。“老和尚埋头吃到。

富贵这时却抢着说道：”北边可不安稳，左青那厮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老和尚这时抬起头，白了富贵一眼。

但是二师兄却是来了兴致，让富贵给他讲讲外面的趣事，富贵也不拒绝，就着酒肉，滔滔不绝起来，借机和二师兄熟络下感情，虽然富贵感觉自己是尊有钱的大佛，毕竟剑宗开山之前还得呆在老和尚的小庙，只是越讲感觉不对劲，这二师兄放佛对这天下事的基本常识都不了解，甚至连人在赣州境内，却连赣州的官道都不知道在哪儿。

富贵弱弱的问道：”二师兄莫非未出过这不冬镇？“

菩提玉子点了点头，板起手指数了数，然后认真的说道

”一百三十八年前来了便没走了。“

镇上的人基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周遭的人难怪见怪不怪。

富贵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老和尚在一旁照旧吃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