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人可预知 临终有话说

老姑走了。

今天上午九点多不到十点的时候，表哥打电话过来，说“恁姑早上九点走了。”

按照乡下的习俗，我们作为娘家人，需要第一时间赶到姑姑家里，和表哥他们商量着如何给老姑操办后事。

按照规矩，姑父以及姑父的儿女们，在如何操办我姑姑的后事这个问题上，会象征性的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作为娘家人，自然是推让一番，对姑姑一家人表扬一番，有悉听尊便之意。

到了姑姑家，听了表哥他们哭着说我姑姑临走时的详情后，便是征求如何操办姑姑后事这个环节。我们去的娘家人，也是依照程序推让一番，又肯定和表扬了姑姑的晚辈们都孝顺后，就到了最后看一眼姑姑遗容这个环节。看完姑姑的遗容，再给姑姑磕了几个头。

完成既定的礼数，我和表哥们坐在院子里，听他们再次说我姑姑临走时的一些细节。其中，我表嫂说，我姑姑临走前，精神特好，她把一家子亲人的名字都喊了个遍，其中，也喊了我父亲的名字，然后，伸出双手，像是捧着什么一样，对我表嫂说道：“媳妇呀，你拿着这朵花。”

我表嫂孝顺的应着，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朵花。”

接着，我姑姑又做出做针线活的样子，边做边说道：“做一件衣服穿。这就要走了，到那里没新衣服穿可不行。”

我表嫂笑着说道：“娘，有你衣服穿的，别忙活了。”

表嫂说到这里，笑着对我们说道：“我们以为恁姑发迷糊了，说胡话呢。早上说的这话，到了九点，我们再去看她的时候，可咽气了。”

表嫂说到这里，原本笑着的表情，一霎间抹起了眼泪。

我们都知道，无论是表哥，还是表嫂都挺孝顺。

我姑姑今年96岁高龄了。姑姑年轻时裹脚，年老时走路一摇一晃。而今，像她这样的小脚老太太已经不多了。

2022年1月31日，我姑姑病重，我们弟兄三个去医院看她，她说话也是神神叨叨的。她说她去河北保定府吃驴肉火烧。那个时候，我就隐隐约约的感到，我姑姑大概是活不长久了，因为她的灵魂，已经时不时地游离肉身，独自远行。而今，她离世前又是神神叨叨，不经意间，透露了她的死期。

对于老年人说的这些话，没多少人相信，包括我表嫂，就认为我姑姑老糊涂了，是在说胡话。等到我姑姑无疾而终，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我表哥他们才知道，我姑姑在临走前回光返照那段时间，和他们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无独有偶。十年前，我姑姥娘过世前，也是如此说法，只是我姑姥娘走时，要比我姑姑临终前说的这些话，更加提前和具体。

我姑姥娘临终前，一本正经的对我表舅说道：“唐，我后天就走了，这几天，你哪也别去了。”

那时，我唐舅在城里上班。

我唐舅是个孝子。他白天在城里上班，伺候我姑姥娘的事儿，就托付给我妗子。到了晚上下班回家，他就接手我妗子，伺候我姑姥娘。

我唐舅是真孝子。在我姑姥娘晚年，他夜里几乎都睡在我姑姥娘的屋里。等我姑姥娘九十岁以后，身体日渐老去、行动不便时，他干脆在我姑姥娘床旁，支起一张小床睡在那里，以方便随时伺候他母亲。

我姑姥娘临走前三天，精神头特别的好。她晚上经常给我唐舅讲她儿时的故事。而据我唐舅说，我姑姥娘讲的那些半个多世纪前的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我姑姥娘就在和我唐舅讲她儿时的故事的时候，不经意间就说出了“唐，我后天就走了，这几天，你那也别去了”这几句话。当时我唐舅似睡非睡，听得迷迷糊糊，根本就没在意我姑姥娘说的这些事、这些话是真是伪。到了第三天，我姑姥娘起了个大早，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来到院子里看了看，然后自个洗了个脸，又回屋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这天一早，我妗子见我姑姥娘精神头这么好，她当时挺高兴，还对我姑姥娘说吃罢早饭，要推着她老人家到街上去转转。

我姑姥娘听我妗子说出这话，自然是高兴。不过，我姑姥娘话锋一转，对我妗子说道：“媳妇呀，以后我就不麻烦你们了。”

我妗子听我姑姥娘说出这两句话，笑着说道：“娘，你看你说的这是啥呀。我们做晚辈的，孝顺老人家是应该的呀。”

等到一家人吃罢早饭，我姑姥娘回到屋里，我妗子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洗刷干净，我唐舅到我姑姥娘床前问安的时候，发现我姑姥娘已经无疾而终了。

我姑姥娘过世、办完后事不久，我到唐舅家办事。在我们闲聊时，我唐舅说起我姑姥娘预先告知她的死期这件事来，非常的后悔。他对我说道：“你不知道，我以为恁姑姥娘是老糊涂了，随口说的话。我和恁妗子都没当真。要是早知道恁姑姥娘知道她什么时候走，她临走前，我说啥也得陪着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