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女湖之约——第11节 因祸生福
“圆梦”生意虽然还不错,但略显颓势,似在走下坡路,即使是春节旺季,与过往的火爆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市场变化还是超出我们的预估。
世上没有长久不衰的生意。
1998年3月底,金裕打电话给我,焦急地对我说。
“我儿子老喊头痛,在老家医院和安远市医院都检查过了,找不到病因,你能帮忙在省医院找个专家看看吗?”
“好的,我问问答复你。”
我马上电话联系欧阳。
“你让她把孩子送到省医院,我想办法。”欧阳回复我。
事不宜迟,我马上和金裕一起将孩子送到省医院检查。经过欧阳协调,当晚通过核磁共振检查,确诊孩子脑袋长有一个良性小肿瘤,第二天就作了激光无创手术,效果良好,金裕紧张心情终于放下。
我一直陪着金裕,这种场合想亲热也不敢造次,闲聊中她问起我生意情况。
“还马马虎虎,只是鼎盛已过。”我实话实说。
“考虑转行嘛。”她建议。
“你有啥好建议?”
“比如房地产,属于起步阶段,应该有发展空间。”她提议。
“嗯,我考虑下。”我对她说。
看着孩子已无大碍,节后事情很多,我拜托欧阳后,起身回安远。
我与秋燕分工,我重点负责仙女湖项目启动,她全权“圆梦”运营。
胡林森就职的建筑公司完成了转制,他联合5个股东买断成立林森建筑,他是控股股东。我打算聘请蒋兴涛负责女仙湖项目建设的甲方代表,胡林森满口答应。
“随叫随到,工资我照发。”
蒋兴涛也很高兴,毫不犹豫同意了,毕竟是知根知底的朋友。
我和高岚运作转让土地。
我真叹服高岚的谈判能力,经她游说,200亩土地很快转让给了省城的曹启勇老板,4月6日上午签约、备案、付款一次性搞掂,实现我们预期的目标。
“催促文玉月内出图纸,建设方面建议聘请蒋兴涛负责,财务方面聘请向彤负责。”我与秋燕和方兰商量敲定。
事情办结,回到安远,高岚郁郁寡欢地对我说:
“邵总,我决定离开安远了。”
“给我个理由?”我问她原因。
“给你们打工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面对你也很纠结。”她苦闷样子。
“哦。”我一时无言以对。
“你想清楚哦,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我对她表态,实质上也断了她的念想。
“唉,长痛不如短痛,今晚就为我送行好不?”她咬牙凝视我说到。
“没问题,一切听你的。”我知道要走的人永远留不住。
高岚穿着白色高腰紧身t恤,下身着黑色包臀裙裤,凸显身材的曲线美感,性感之腴呼之欲出,让人臆想非非。
我和秋燕商量,高岚劳苦功高,决定给她奖励100万元,通知向彤办理。其实秋燕心里巴不得高岚离开,毕竟她的身份很让人忌讳。
晚上,我单独为高岚饯行。
分别的酒愈喝愈醉、分离的心愈聊愈痛、分离的女人愈看愈美。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其实我俩没喝多少酒,几乎喝闷酒,走出火锅店不禁醉酒翩翩。
我将高岚送到宾馆房间门口,将银行卡递给高岚,她顺手把我拉进房间,一脚关上房门......
这是我预料之中,也是我期待的一场“告别赛”。
乔慧考察回国,联系我去接机,我沉寂的期盼被激活,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正是春夏之交,我乐不可支提前赶到到机场,翘首以待。
她还是那么清瘦,瘦的有点脱俗。还是长发及臀,风吹飘飘;戴着墨镜的脸被发丝遮挡,苍白干净;一袭风衣飘逸,细管长裤,衬托苗条的身材;腿长而细,显得还是柔弱无力;无数次梦中的她,又真切站在我面前。
我献上花,接过她的行李箱,屁颠屁颠的开门开车,献尽殷勤。我虽然觉得命贱卑微,但心中满满的乐意。
我在车上滔滔不绝讲述对她的思恋,她只当听众,微笑不作声,末了她侧面对我说。
“你还真没变?!”
“你若一直在,我就一直爱。”我表白说道。
到了她家门口,她站在门口静默了好久。
“我们都累了,回去吧,我再联系你。”她下了逐客令。
对于乔慧,我是爱之入心,相思入骨,无法自拔。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只得作罢。
也许我的爱她永远不会感动。
转眼到了1998年9月,临近“国庆节”一天晚上。
我正在“圆梦”与秋燕会账,10点左右,小娟突然推门而进。
“出事了,毕晓露跳楼了,不知生死。”
“快打120。”我抓起手电筒边说边朝门外走。
毕晓露刚来上班3天就出事,人命关天,我也急了。
小娟将我和秋燕引到后院,打开马灯一看,只见毕晓露半身裙穿搭,微胖身材,丰满成熟,卧倒在花草地上,已经人事不醒,保安和她的闺蜜小袁在旁紧张得不知所措。
“从哪跳下的?”我问他们。
“好像是三楼包间。”小袁姑娘回答。
我用电筒照了照,还好没掉在水泥地上,或许有救。
“打120没?”
“打了,马上到。”小娟回答,她说话声音有点慌张。
“包间的客人在吗?”我接着问。
“还在包间。”保安回答。
“把他们控制起来,把情况问清楚,快去。”我催促保安。
不一会儿,救护车赶来,医生初步检查后将毕晓露台上救护车,送往市医院急诊科,我和秋燕带上小袁陪同前往。
经诊断,毕晓露严重摔伤,颅内和腹腔出血,两根肋骨断裂,没有脱离危险,因出血量大,需要输血。
“医院没有库存,从外医院调剂恐怕来不及,有ab血型的人吗?”医生问秋燕。
“用我的吧,我是ab型。”我赶紧告诉医生。
“跟我走。”
我随医生来到采血窗口,快速检查后,安排我到采血床,抽取了800cc血液。
秋燕告诉我。
“保安打了几次电话,问咋处理肇事者?”
“要不你回去,这里我和小袁守着,有事通知你?”秋燕建议。
我马上回到圆梦,三个肇事者正耷拉着脑袋,坐在凳子上,身体发抖。
“谁干的?”我厉声问道。
“是我。”一个约莫25岁左右的瘦高男子惶恐回答。
“啪啪。”我上前就给他两记耳光,在场人员赶紧把我拉着。
“怎么回事?”我揪着他怒吼。
对方紧张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显然被吓懵了。
“这个人名叫龙少秋,他父亲叫龙云海,是省城一个大老板,其他两个人是陪他来的。龙少秋耍得变态,毕晓露不堪折磨,被逼跳楼。”保安李万山悄悄对我耳语。
“龙老板打来好几次电话,央求我们千万莫报警,他正在赶往安远路上,心急火燎要求见你。”李万山补充说到。
这时我桌上电话响起,我拿起话筒,就听对方急迫地说。
“邵总你好,终于找到你了,恳求你先不报警,我马上赶到,商量了再报也不迟嘛。”
“可以,我等你。”我恨恨地说。
不到10分钟,龙云海急急忙忙赶到。
龙云海中等个子,长相富态,头发有些花白,看样子60多岁。
龙老板一进门就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扫了一眼,云海集团董事长。我听说过,云海集团是我省最大民营企业,资产号称超20亿,涉足矿产、房产、进出口、金融等业务,知名企业。
“我俩单独谈谈?”他低声下气地提议。
“行。”我示意李万山带他们出去等候。
“邵总,求求你,一定要救我。”龙云海一下跪在我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一个年迈的老人,为救不孝儿子如此屈身,不禁令人动容。
“龙总你莫这样,坐起来说事。”我赶紧扶他起来。
龙云海给我讲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是他儿子龙少秋10年前出了一次车祸,刚好伤及命根,既失去功能,又不能生育。为了延续香火,继承家业,5年前他为龙少秋娶了一房媳妇,前年生下一子,龙少秋只是名义上的父亲,而名义上的爷爷实质上是生物学父亲,龙少秋对此耿耿于怀,父子长期失和。心态失衡的龙少秋到风月场所找女人消遣,把对父亲和妻子仇恨发泄在风尘女身上,变态地折磨,这次惹上事了。
“如果你报案,进入刑事程序,纸包不住火,我家就完了。”龙总老泪纵横。
“可是现在出了人命,我也兜不着啊?”我连忙把他扶到凳上。
“如果那个姑娘没有生命危险,就不报官,我们私下协商,保证让你和姑娘满意。”他急切地建议。
我打电话问了下毕晓露伤情,暂无生命之忧,但手术难度大,正在商量是否转省医院治疗。
我在心里权衡了下,提出意见。
“龙总,我的意见还是要报案。”
“邵总啊,如果你执意要报案走司法程序,我自然可以打点托关系想办法了,我只是不想搞得沸沸扬扬,而且反正我都要花钱,我可以保证小姑娘一生无忧嘛。”龙云海激动得语无伦次。
“龙总,你如果以钱来压我,咱俩不用谈了,我就不信,共产党的天还能让你翻转。”
“我就是豁上我的命,我也要把你儿子送进监狱。”我火冒三丈。
“你误解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老人赶紧示弱。
“我们暂称是小姑娘不小心跌落,如果她平安无事,而且取得她本人谅解,可以私了协商,否则我也无能为力。”我缓缓说到。
“但是你们必须写个说明和保证给我。”我不容他反对。
“一切听你的。”龙云海连连表态。
“不过,你得先垫付医药费。”
“没问题没问题,我先预付50万元现金。”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这就对了,我们要相互理解,争取双赢嘛,没必要整成仇人。”我安抚龙总。
我看看时间,已是凌晨3点,我将电话置于免提状态,接通秋燕:
“你现在报警,就说有个姑娘不慎坠楼,正在医院抢救,待姑娘苏醒后才能了解原因。”
“你与医院交涉下,马上转省医院。”
秋燕马上应诺办理。
我叫来尹小娟和保安李万山。
“小毕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让大家放心,你俩做好其他人解释安抚工作。”
“毕晓露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坠楼,如果明天警察来调查,你们就暂按这个口径处理。”
我叮嘱他俩,再交代龙总:
“你可以将他们带走了,但要保证随叫随到哈。”
我确认他们写的情况经过和保证书后放行,拿上现金直奔医院。
果然第二天上午警察上门调查,因为毕晓露已转到省医院,警察只好缓期核实。
在欧阳协调下,毕晓露很快手术,手术很成功,医生透露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也是小姑娘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毕晓露清醒后,秋燕与她商量,建议她私下协商,谎称自己坠楼,我们同时将龙云海叫到医院再次向她保证,晓露终于同意。警察按照自己坠楼销案,责成由“圆梦”妥善处理。
毕晓露康复很快,预计10月底可以出院,只是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生意有些影响,但比预期好得多。
我将情况告诉了乔慧,她一直不太赞成我做着个行业,建议趁机转手。
我与秋燕商量,感慨不已。
经营歌城,就象捧着“唐僧肉”,人人都想分一羹,风险高、麻烦多,虽然赚了点钱,但确实是火中取栗,都有身心疲惫的麻木。
“为了这个鬼摊子,我都变成黄脸婆了,而且还被你长期折磨。”秋燕爱恨交错看着我说。
“在我眼中你永远最美。”我笑笑哄她。
“油嘴滑舌,就知道骗我。”她回敬我到。
我们与龙云海约定10月底前商谈了结方案,10月20日,龙云海如约前来谈判。
能够让他儿子免受牢狱之灾,帮他隐瞒惊天秘密,他对我千恩万谢。
“邵总,你说咋处理都行,只要我办得到。”他很爽快。
“先说毕晓露补偿问题,医药费、护理费花了近80万元,而且她有后遗症,影响她一生的工作和生活。”我有意说的严重些。
“医药费我全额付,另外补偿她500万元,如何?”看来他确实财大气粗。
“因为这件事,‘圆梦’名誉受损,生意受到很大影响。”我准备敲他一扛。
“你们是想关门呢,还是继续经营?”他反问我。
“恐怕很难继续了。”我一副糟心的样子。
“这样吧,我有在安远发展的计划,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考虑将圆梦收购。”
“你的出价?”我表现模棱两可。
“支付你三年利润大概1500万元吧,你的房产土地最多值1000万元吧,抛高算,一口价,2800万元。”这个价格已经够高的。
真是因祸得福,我和秋燕财运不错。
“龙总如此诚意,我就不讨价还价了,成交!”我装作勉为其难样子。
“但有两点你得想我保证,一是毕晓露不能反悔,二是你俩得替我终生保密。”
“没问题,你放一百个心。”我信誓旦旦。
事情谈妥,马上签定补偿和转让协议,预付500万订金,约定10天之内付款,年前办理交接。龙总连饭都没吃就匆匆赶回,真是实干家。
晚上我俩狠狠地犒劳自己,到省城一家有名“巴黎”西餐厅开“洋荤”。我俩象一对熟识的情侣,回忆跌沓起伏、品味酸甜苦辣、细诉炎凉人生。
那一夜,我和秋燕在宾馆尽情挥洒,激荡在快乐巅峰。
龙云海很守信,10月30日将款打到账户。我将给毕晓露的赔偿款如数转给了她,考虑她身揣巨款,安排人员将她送回老家。
“谢谢你邵总,为我输血,还为我争取了这么多钱,我难以报答。”晓露临走眼泪汪汪。
“回家好好过日子,有喜事一定不要忘了通知我哈。”我挥手送别她。
晚上我和秋燕不约而同站在圆梦门外,追忆6年的过往,缅怀承载我俩梦想“圆梦”大楼。
趁秋燕清理机会,我一人奔跑在寂静清冷的街道,对圆梦结局既庆幸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