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时之争（下）
昂热的手腕上刀锋闪烁，此刻，在这泉水与星空之间，气氛赫然变得有些微妙。
“是学生还是敌人啊......”路明非仰头望天，“我想......不如说是合作伙伴吧？”
“合作伙伴？”昂热似乎没想到路明非会给出第三种答案，“你是说.....你认为学院应该与你合作么？”
“我并没有和学院为敌的理由。”路明非的笑容人畜无害，“合作共赢难道不好么？”
“和卡塞尔学院合作共赢？”昂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抱歉，我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但是路明非同学，我们认为你并不了解卡塞尔学院。无论是商业手腕还是军事能力，你现在所见到的......都只是学院的冰山一角。”
“我相信卡塞尔学院的实力。”路明非竖起食指摇了摇，“然而直到现在.......学院还不愿相信我的实力。”
昂热的身形微微停顿。路明非的话语竟如棋盘之上反将一军。
“如果卡塞尔学院想当我的敌人......”路明非伸出手来，让细雨自指缝间徐徐穿过。“.....也许学院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他的言语如同冰冷的箭，昂热缓缓垂下头去，空气似乎变得凝固起来。
“就凭你么？”昂热语气不带丝毫怒意，浑身健硕的肌肉却徐徐绷紧。
“嗯，就凭我。”路明非点头，声音很轻。
昂热不再说话了。此时这位年迈的校长浑身紧绷，气息如同虎豹。手中炼金折刀积蓄的力量仿佛大海，似乎下一瞬就要爆发出万顷海浪！
“我想试一试你的话是否属实。”昂热轻声说。
“请。”路明非伸出手势，躬身敬礼。
随后一声清鸣响彻了天地——
刹那间，雨疏风停。
时空再度膨胀爆裂开来，每一丝细雨都被强大的领域包裹覆盖。风和雨都被锁定在了空中，一滴雨水砸在青草上，水珠爆裂的慢放竟如鲜花绽开。
风不能动，雨不能动，此刻场上能动的只有那二人，可是他们都没有动。
昂热如野马般暴烈地呼吸着，每一口都喷出极大量的浊气。水一样的力量在刀尖处旋转凝聚，每一毫秒都可能变作肃杀的一刀！
路明非左手握拳凝滞不动，仿佛在等待昂热抢先刺出。
昂热看不透路明非的架势。昂热乃是日本剑道“二天一流”的灵魂继承者，即使是数百年的剑术世家，在昂热面前也要尊他为“免许皆传”。在古老的日本道场中央，昂热曾赤裸上身，握着竹刀以一敌十。十位精锐的同门联手合攻，昂热立于刀林剑雨之间，巍峨如石。
那场战斗过后昂热又多了一个尊号，“十番打”。这种称号只被授予数十年一见的传奇剑圣，昂热取下这个剑道巅峰的尊号，甚至没有动用言灵。
然而，今日在这个十八岁的男孩面前，他毅然启动了最强的底牌。他决定押上自己所有的手段，以最强大的一刀，刺出路明非的实力极限！
路明非动了。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柄......小刀？
不错，真是一柄小刀，普普通通，看起来是铁制的，和水果刀没什么两样。
可昂热的武器截然不同。昂热的折刀乃是传奇武器的断裂残片。它曾是一把亚特坎长刀，是冷锻技术和炼金工艺的集大成作，就连恺撒的君王骑兵刀“狄克推多”都未必能超越它！
路明非摸出了普通的小刀，昂热却反而提起十二分精神。
他倒想看看，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如何用一柄小刀接下自己的炼金折刀！
“来吧！”老人的面容不再祥和，此时的昂热犹如金刚怒目！
昂热如怒狮般挥出刀锋，日本流传百年的剑术精华，在这一刀中悉数绽放。人类历史上所有的剑道宗师，若是见到了这一刀，也只会发出技不如人的感叹。
这是超越了人类极致的剑术，只有混血种中的巅峰强者能使出这一刀。
剑术·圆明一流！
刀剑刺穿长空，刺穿光影，刺穿清澈的泉水流音。
然而......唯独没有刺中路明非。
在这令人窒息的扑面杀机之下，路明非......不见了！
昂热一刀斩空，怒涛般的力量击中的唯有空气。在慢速的时间之下，连空气都被这一刀斩得缓缓荡开，顺着刀身的冷锻花纹徐徐流过。
昂热缓缓地回过头来，看见路明非蹲伏在自己身后，依旧握着铁制小刀。
战技·猎犬步伐。
交界地的极致闪避术，完全脱离人类范畴的步法。路明非以身化兽，以猎犬骑士的超速滑过雨丝。那一步连全世界的风雨都能滑过，自然也能滑过昂热的巅峰一刀。
这是一张比“拒绝”强力得多的底牌。也只有昂热这种远超楚子航与恺撒的强者，能让路明非调整打出的底牌的等级。
但这也只是一种闪避手段罢了，真正的攻击手段……路明非不认为世上有谁能逼自己用到。
卡塞尔终归还是小看了他。
怎么躲开的？昂热凝固在了原地，他甚至没有看清路明非那一步是如何迈出的。
好像路明非迈入了时空的裂隙，又从另一端走了出来。
“漂亮的一刀，然而比起我认识的最强剑士，校长还是慢了一些。”面对雕像般凝固的昂热，路明非慢慢旋转着手中普通的小刀。“校长还要再试试么？”
昂热没有回答，只是顿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什么。
然而路明非知道，自己赢了。
膨胀的时空再度收束，天地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一些雨水溅射到路明非身上，那是刚才昂热一刀斩开的千百雨丝。
直至此刻时间恢复，雨丝才意识到自己被斩开来。
“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躲开我的一刀，我相信路明非说的话了。”昂热缓缓恢复了姿势，收起了那柄神话般的炼金折刀。“你在自由一日的时候，究竟放了几成水分？七成？九成？”
“不知道，放出一片太平洋总是有的。”路明非笑笑。
“那刚才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呢？”昂热盯着他，“刚才那一瞬间......你有没有放水？”
路明非依旧只是笑，闭口不答。
昂热沉默了许久，当他明白某些事的时候，他的表情逐渐崩塌了。这位永远西装革履的老人，在路明非面前忽然流露出一丝惆怅来。
就像是某种自负随之倒塌了，路明非能够理解校长的感情。
“你说你见过最强的剑士。”昂热抬起头来，脸上的悲哀如此生动。“他叫什么名字？比起路明非你......他的剑术如何？”
“您不认识她的......她虽然残疾，但却是比我更加英勇的剑士。”路明非轻叹。“她被称作义手剑士......她的名字叫米莉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