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退位（下）
次日，周一。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天上垂落丝丝冰冷的秋雨。
校园的街上满是黑色。男生们穿上了黑色的西装，女生们穿上了黑色的长裙。连冷雨中的伞花都是黑色，黑衣黑伞的学生们走出了宿舍，沉默而有序地走向学校的英灵殿。
那里，是校长举办最后一次演讲的地方。
所有课程都在今天暂停，因为今天是昂热校长的辞职演讲日。
没有人组织这次送别，但教授们集体自发停课一天，带领学生们在英灵殿中聚集一堂。英灵殿的规模只能容纳三分之一的学生，然而，三分之二的学生选择直接握着雨伞站在殿外。
他们的身姿整齐而挺拔，就像士兵们最后一次在主帅麾下列阵。
“真是万人空巷。”路明非淡淡地说着，看着下方满堂沉默的学生们。
和其他的学生不同，路明非和芬格尔坐在二楼，静静地俯视着下方的学生。按理来说二楼是教授们的位置，但以路明非的资历，他带着芬格尔来到二楼，竟无人提出意见。
“校长要走了啊。”在二人桌旁，古德里安教授坐在对面，满面愁容。“这下，驻守这所学校近百年的老人也没有了，以后，谁来带领我们对抗其他三大龙王呢？”
直到现在，你们都还不知道校长是个疯子，康斯坦丁是他亲手放出来的......路明非静静听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当然不是来缅怀昂热的，他来高处坐着只是为了镇场。他必须亲眼看着昂热被夺职带走，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发出什么意外？
具体事宜他已经安排好了，并且交代给斯蒂拉·加图索。斯蒂拉已经准备好了押送昂热的飞机，飞机将直接从装备部的机场起飞，将昂热直接押送至大西洋上的某个热带孤岛。
对于昂热这种超高危混血种，用飞机押送才是最安全的。押送人员当然不可能打过昂热，但加图索家的押送飞机是无人驾驶的，检测到昂热逃脱押送的话，飞机会直接自毁。
如果昂热想暴力逃离这场押送，他得有从飞机里蹿出来独自飞行的能力。
所以，路明非会盯住昂热，直到昂热放下职位，被押上飞机为止。只要昂热放下权力离开卡塞尔，昂热是死是活，其实就影响不大了。他的权力会被副校长和校董会接手，这样，原本的学院秩序就不会受到太大冲击。
如果弗罗斯特真的接手卡塞尔，那反而是最理想的结果。
.......
昂热的演讲简短而平淡，倒是很符合他一直以来温文尔雅的风格。学生们在下面静静听着，一脸的肃穆沉重。
他们不知道，路明非始终在他们头顶坐着，手中握着一把硬币。如果昂热暴露出任何反抗的意图，那把硬币就会瞬间变成射程数百米的霰弹，一发轰塌整个演讲台。
路明非的手指就是后坐力最小的枪械，就算是一块橡皮，在路明非手里也能打出射手步枪的效果。
昂热或许强大而坚定，但他实在不该对路明非身边的人动手。
.......
“结束了。”注视着昂热鞠躬离去，古德里安教授小声说着，英灵殿里的学生们依旧保持肃穆，所有人对一起对校长回以鞠躬，表达自己对校长的感激之情。
斯蒂拉已经带着人守在英灵殿外，他们会直接把昂热带上押送飞机。路明非并不打算鬼鬼祟祟地跟踪一路，他已经安排了阿史米在外面看着，防止最后环节出错。
“为什么这种事还要拉我来做。”当斯蒂拉等人带着昂热远去的时候，在雨水淅沥的树枝上，一只鸽子嘟哝一声，展开翅膀飞了上去。
........
一切结束之后，芬格尔留在英灵殿采访新闻，路明非则独自回到诺顿馆。
当他走到家门前的路上的时候，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到诺顿馆的墙上，张嘴吐出人言：
“我看着昂热被押上飞机了。”鸽子说道，赫然便是变形后的泪滴阿史米。“他真的自始自终都没试图反抗，路明非，你高估他了，我觉得他纯粹是不敢和你拼命。”
“是不敢吗？我总觉得他有其他的动机......”路明非一边开门一边说道，“算了，我对他的动机没有任何兴趣，只要他不会再来暗算老唐就行。”
“说实话，就算没有你盯着，这世界上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老唐吧？”鸽子说着，不以为意地扇了扇翅膀。
那我可不知道......路明非掏出手机，翻出手机里的肥猫照片；“该变回去了，阿史米，请。”
“我已经后悔为什么要变成一只猫了，变成一只鸽子多舒服。”阿史米嘟囔一句，对着肥猫的照片使用了“模仿”。
模仿能力必须注视着目标才能施放，如果只是对目标的照片或画像使用“模仿”，模仿将只能继承外形，不能继承特殊能力。
不过作为肥猫也不需要什么特殊能力......只是会被诺顿馆里两个不明真相的糙汉天天撸猫......路明非吐槽一句，看着阿史米从鸽子变回肥猫，带着他一同回到诺顿馆。
“老唐！我回来了！”路明非一边收起雨伞，一边看向一楼的前厅.......出乎他的意料，老唐居然没在打游戏，而是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
这家伙居然在认真看书？路明非微微一愣，仔细看向名......赫然看到了《龙类家族谱系》几个字。
他这才想起来，老唐虽然还是人类的性格，但却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四大君主了。
“在看什么？”路明非坐到老唐身边，看着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课本，“看你当年横扫世界的往事吗？”
“确实，听你说我当年是个暴君，于是就找了本史书，想看看当年横扫天下的自己......”老唐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理解一下，我之前二十多年都活得很废柴.......”
我理解，我跟你半斤八两.....路明非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结果怎么样？”
“结果让我觉得我当年很怂。”老唐指着上明明说我当年很能打，但是......为什么我要从北欧跋涉半个世界，跑到东汉的地盘上，建一座水下城市苟起来？”
“这你就不懂了，让我来跟你展示一下，我丰厚的龙族谱系学知识......”路明非随口说道，“你当时并没有苟起来，你用了一个叫李雄的化名，投靠在四川军阀公孙述的麾下，向他展示了‘龙出府殿前’的奇迹。”
“那还蛮拽的。”老唐饶有兴致地追问，“然后呢？公孙述把我捧成皇帝没有？”
“不是，你当了公孙述的小弟，你展现那场奇迹，只是为了捧公孙述自立称帝.......”路明非洋洋洒洒地说着，忽然，他停了下来，停住了滔滔不绝的解释。
他意识到，这里面的逻辑有点不对了。
“我？捧一个人类称帝？”老唐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这.......这不对吧？我，堂堂青铜与火之王，一个大招可以灭城的龙王，我吹口气都能秒杀公孙述，结果我费尽力气，只为了捧一个军阀称帝？”
“是啊。”路明非看着那本厚厚的教科书，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你是四大君主中最暴虐的诺顿，连其他几个龙王你都不放在眼里，你为什么要捧一个人类军阀称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