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江上横船
一截乌黑的木质材料，一端深入长形竹篓，另一端，则以约摸半寸长的金属作为终端。
那是柄，姜海晏再熟悉不过了的柄，剑柄。
不，更确切地说，它有一个不大的弧度——那是刀柄。
撑船的艄公，为何会随身携带刀具？
心中已有万千思绪闪过，姜海晏不动声色接下水壶，若无其事地问道：“船家，你行船拉客，已有很多年头了吧？”
艄公要把控行船，自不可能在舱内呆得太久，一面出舱，一面回道：“咱们这些普通小百姓啊，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瞒您说，我父亲也是撑船的。自打十五岁开始，我便自个撑船了……”
姜海晏看了一眼手中的干饼、水壶，心生戒备，放置一旁，又提着剑，跟着艄公走出船舱，同时问道：“这附近的水域，没有强盗拦江打劫，或是遇到其他暴徒危险什么的吧？”
“你是担心世道安危？”艄公呵呵一笑，“这你倒放心，如今可没得什么风险啦。不过前几年倒是有段时间没敢出来拉客。那时候，张世杰在这汉水上，和蒙古人打仗哩，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到如今，这水下不知道还埋葬着有多少尸骨！”
此时夹岸青山，起起伏伏，郁郁葱葱，十分秀丽，早已摆脱了战争带去的阴影。
那艄公见他未吃东西，不禁问道：“是那干饼不合你的胃口吗？”
姜海晏不答反问：“还有多久能到沙洋？”
“快了，”艄公道：“前边连着有两个弯道，水有些急，但您放心，我这船，翻不了。过了那两个弯道，再下去数里，便可以下船啦。”
姜海晏点了点头，“那我下了船，再去吃点东西吧。”
艄公“嘿”了一声，没有作答。
姜海晏回头朝船船尾望去。此时江面宽阔，船舱遮挡的视线有限，姜海晏只见得小船两侧数十丈内，竟然跟了三艘大船，似是方才在渡口初所见到的。
姜海晏钻回船舱，又从另一头钻出，站到船尾的甲板上，往后一看，只见跟在这艘小船后边的，不仅是三艘，而是七艘。
他起初也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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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是郢州以北的城镇下来的船。但那些船只，却与郢州渡口处见到的，一模一样，俨然便是那几艘货船。
姜海晏疑心大作，又折回船头，问道：“船家，这后边的船，似是从郢州来的啊？”
艄公回身瞥了一眼，笑道：“那是一家商号的，故此一起航行。”
姜海晏心中一沉——这艄公的话答非所问，反倒像是在替那些船只辩解。
便在这时，已有一艘大船追了上来。
那大船有两层，下层的甲板边上，站了十来个袒露上身的壮汉，理该是水手。
一人倚在栏杆上，对着艄公招呼道：“老吴啊，你这小船不大行啊，早了咱们差不多一个时辰出发的，竟这么快就被咱们赶上啦。”
艄公笑道：“你们是送货的快船，既借水力风力，也借人力。咱这小船不同，只能顺水飘舟，慢慢游。”
那水手道：“似你们这般慢，得到沙洋，不得饿瘪了呀？”
“距离沙洋也不远啦，过了前面那两个急水的弯道，很快就能吃上热乎东西啦！”
“行，那你慢慢游！”那水手说完，随即往船舱内走去。
那艘船，已渐渐超过了小船一头。
姜海晏见他们是熟人，心中戒备虽未消除，却也捉摸不透，一时不敢妄下定论。
但他再往那大船看时，只见方才进舱的水手，已经钻出船舱，爬到了第二层上，手里举着一面黄色的小旗子，信手挥舞了几下。
这几下是旗语，姜海晏自是看不懂的。不过，他何等机警——那水手与艄公对话后，就进了船舱，又片刻不停地向其他船只打旗语，定是那几句寒暄中，艄公向大船传递了一些信息。在经过水手的禀告后，船舱内的人下达了某个决定。
与艄公相关的，自然是姜海晏自己。
姜海晏心中一凛，已决定先行下手，控制住艄公——若是因自己太敏感，闹出一场误会，大不了事后再向艄公赔罪。
但他尚未付诸实践，前边刚刚超头的大船猛然转弯，将船斜横过来。
小船撞在大船上，姜海晏一个踉跄，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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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些坠入江中。
但借这个间隙，那艄公已钻入船舱，取出藏在竹篓里的刀刃。他或是早已知道姜海晏的底细，不敢与姜海晏单打独斗，取过刀刃后，往船尾钻去。
姜海晏勉强稳住身子，待要追上去，那大船的甲板上，一名持棍的水手突然跳落，举着棒子便砸了下来。
姜海晏只得往旁一躲。
水手一棍子劈空，顺势一滚，再要向姜海晏扑去。
姜海晏已有防备，一脚踹出，径自将这水手踹入江中。
与此同时，第二名持刀的水手已跳落到小船上。
姜海晏不给他准备的机会，主动出剑，朝那水手刺去。水手慌忙一躲，已避开了要害，使得姜海晏一剑刺中了他的肩胛骨。
第三名水手紧随其后。
他们尽都是从高处扑落，姜海晏推开第二名水手，当即一个旋身，朝第三人踢去。
那人半空举刀，刀不及劈落，已被姜海晏踹中，撞到大船上，滚入汉江。
饶是如此，后边的水手们依旧前仆后继，根本不惧死亡。
姜海晏尚未想清楚这些人究竟是伍烈的人，还是蒙古人，抑或那刘家的人，只觉小舟一阵晃动，站立不稳，猛然想起逃至船尾的艄公，大叫不好，转身往船尾奔去。
才刚出舱，一人迎面劈下一刀。
姜海晏侧身避开，心中一狠，剑已刺出，将那人的肚子刺了个对穿。
将尸体甩倒，姜海晏持剑奔出，只见船尾也已紧靠一艘大船。他在船头与那三名水手纠缠之际，靠在船尾的这艘大船也已跳落了三人。除去刚刚被他刺死的，还有另外两人，以及为他撑船的艄公。
——便在他杀人的瞬间，又跳落来一个人。
不单如此，船头没有姜海晏的阻扰，那艘大船上的水手，也得以顺利跳上小船。
“你们是什么人？”既然已是险境，姜海晏未着急着动手，反倒问起对方身份，“为何对付我？”
那艄公摘下竹笠，道：“是你自己叫我们来寻仇的！”
此话一出，姜海晏登时了然——是刘家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