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错乱雨夜
极速坠落的雨滴一点都不留情，像是要砸出几个坑来一样，身上是，脸上更是。
可是，脸上的坠落感却突然消失了。
时夏睁眼，上方一把大伞挡住了错乱的雨幕，时夏倏地一下起身，就要后退。
夜色太黑，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但是过于吓人了，这里怎么会还有别人？
突然的惊吓让时夏忘了此刻她正在断崖边上，距离崖边没有多少距离，这一后退直接就冲着崖后去了。
纪筱禾眼睛一瞬间瞪大了，常年习惯了黑暗的他看得比常人更加清晰些，时夏马上就要踩空了。
顾不得太多，纪筱禾直接扔了伞，上前两步抓人：“时夏是我！别怕！”
时夏脚下一滑的同时被纪筱禾抓住，堪堪止在了崖边上。
另一只还在脚上的拖鞋掉了下去。
纪筱禾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只是拖鞋。
他一刻没有犹豫地把人拉了回来，然后抱着时夏往后挪了两步，远离崖边方向。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一瞬间照亮了两人的脸。
时夏不可置信地看着纪筱禾：“你……”
纪筱禾：“我听到你出门，看快下雨了就出来找你一下。”
纪筱禾解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刚刚那一瞬间真的是吓到他了，心跳仿佛一瞬间都要停止了，顾不得落到身上让人焦躁的雨滴，纪筱禾看着时夏，感受到胳膊上肌肤的实体，一颗心才缓缓归位。
闪电划过，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听得到暴雨急剧的声音。
“雨太大了，我们回……”
“纪筱禾。”
纪筱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夏打断。
声音带着些许冰冷的抖动：“你看得见。”
不是问句，是肯定。
往日的种种不对劲，好像都因为刚刚的画面争先恐后地在往脑子里冲。
纪筱禾看得见，不是假的。
他真得看得见。
先不说纪筱禾一个人是怎么跟着她到这里的，单就在刚刚那么危险的时刻，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到准确无误，纪筱禾是怎么一下子就拉住她的？
纪筱禾抓着时夏的手突然就松了，黑暗之中纪筱禾感受着对面的注视：“我……”
他要说什么？说他本来就看得见？说他一切都是装的？
“你为什么要装瞎？”
时夏不可置信问道，双脚都踩在石块上，但时夏却顾及不到。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装成一个盲人的，而且一装还是这么多年，在所有人的眼里，就连陪在纪筱禾身边的demo，都以为纪筱禾看不见，那纪筱禾到底装了多久？是为什么要装？
刚刚闪电过后迟缓的惊雷突然出现，轰隆隆仿佛砸在鼓膜上，震得纪筱禾脑袋昏涨。
“纪筱禾，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在想怎么继续骗我吗？”
纪筱禾在时夏的眼里，一直是白纸一样干净的一个人，迄今为止说过的所有谎话，几乎都是跟她有关系的，所以时夏有的时候还很愧疚，因为她带着纪筱禾做起了说谎的事。
但是现在，却突然告诉她，这个白纸一样干净的人，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在说谎，而且可能一说就是好多年。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解释？”
时夏质问纪筱禾。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时夏的情绪一直处于一个临界点，现在看着纪筱禾，时夏突然就觉得这个临界点到达了最大阈值，没有办法再撑下去了。
但是电光火石间，时夏脑子里闪过了这些天的一些奇怪画面，那些原本没有联系的东西突然在这一刻仿佛有一根线将它们穿到了一起。
“纪筱禾，你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纪筱禾不自觉后退一步，就是这后退一步的动作，更让时夏确定了，她可能隐隐约约抓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联想到父母突然的强硬态度转变，为什么开始都好好的，突然就不让她跟纪筱禾多接触了？真的只是因为距离这些原因吗？
时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她摇头后退：“都是假的，我是骗子，你也是骗子。”
时夏不想再对着纪筱禾了，她也不想问了，她怕她问不起。
时夏转身就走，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时夏直接就跑了起来。
不要跟着她！
现在的她思绪比这场雨还要乱，刚放空出去的脑子又突然被填充进来了这么多东西……
“时夏！”
纪筱禾越在后面叫她，时夏跑得越快，光裸的脚踩在各处碎石上，时夏仿佛浑然不觉。
“你别跑！慢点！危险！”
危险？时夏好笑，这个世界上真正危险的是人，是猜不透看不透的人心。
老天仿佛也要响应时夏似的，一道道的闪电惊雷不断劈下，时夏听着路边被打得稀里哗啦的枝叶声，突然从封闭的情绪中出来一丝清醒，然后意识到，追在她后面一直喊的声音好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时夏停下，回头，并没有看到纪筱禾的身影。
时夏慌了，她往回走了几步，还是没有看到。
顺着刚刚来的方向时夏脚步慢慢快了起来：“纪筱禾？纪筱禾？！！”
并没有人回应她。
纪筱禾仿佛消失在了这场黑暗的雨幕之中，时夏往回跑去，脚下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钻心的疼痛渗着雨水传来：“纪筱禾，你别吓我！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你出声啊！”
要感谢天边的闪电，时夏从劈下的亮光中看到了前面蹲着的身影，时夏跑过去：“纪筱禾你怎么了！”
纪筱禾蹲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整个身子抖得厉害，在闪电过后的惊雷中犹是。
“纪筱禾……”
时夏颤抖着要去拉人，结果手刚碰到纪筱禾，就被对方直接反手拽了下去，然后脖颈被人紧紧困在手肘之中。
时夏一瞬间感觉要呼吸不上来了，被桎梏在手肘间的力度仿佛要将她的脖子勒断，极速坠落的雨滴还在不断砸落在脸上，半张开嘴巴呼吸的窄小空间也不可避免。
下面是被紧锢的窒息，口中是呛人的雨滴，时夏真的感觉她可能要丧命在这一刻了。
“纪…纪筱禾……”
时夏拍打着纪筱禾好像要将她勒死的胳膊，拳打脚踢间，纪筱禾好像终于回过了神，嗜血迷茫的眼神恢复了半分清明，时夏的挣扎声响在他的耳侧，纪筱禾慌乱松手，手足无措。
“我……”
劈下的道道惊雷仿佛将纪筱禾带回了那个雨夜，追不上时夏的他，像当年一样，只有他自己被留在雨夜里。
他讨厌雨，讨厌一切跟当年雨夜有关的东西，当鼻尖再次闻到那股熟悉味道的时候，纪筱禾下意识攻击了对方。
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人，毁了他的家。
而现在，纪筱禾看着雨夜中沾染着记忆中熟悉味道的时夏，身体颤抖着道歉：“对不起……”
刚刚他差点就……
对不起，他不是故意要伤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