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皮革厂风云
加国,托伦托市。
苗金花和妹妹告别后,一路上心乱如麻,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
一幕幕的画面,如同电影的蒙太奇,在脑海中闪过。
好像,黄星对自己也不差。
应该说,作为丈夫和父亲,他的表现在圈子里是中上游水平。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视线越来越模湖,一滴液体滑落,苗金花赶紧停车靠边,伏在方向盘上痛哭流涕。
不仅为了过去的错误抉择,更为了以后的悲惨生活。
如果事情败露,自己入狱了,那她作为亚裔,又不会说英语,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妈,我好想你……我想回家……”
车内,苗金花哭成了泪人。
不久后,一阵铃声突兀地回荡在车内,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名字——柳云笙。
苗金花噙着泪水,见是那人,腹中一阵恶心。
她按掉了手机,擦了擦衣袖,红肿着眼睛,发动汽车。
回到了家,远远看见一辆熟悉的SUV停在门口。
柳云笙在后视镜看到苗金花,便从车上下来,他一直戴着墨镜,神情阴鸷。
苗金花刚停好车,他就走过来,勐地敲击车窗。
“有事?”苗金花按下了车窗,目视前方,声音冰冷地问道。
柳云笙摘掉墨镜,他的眼神也是同样的锐利,不带有一丝感情:“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我去超市采购了,怎么啦?”苗金花装傻充愣地回道。
柳云笙轻蔑一笑;“是吗?你采购的东西在哪儿呢?”
苗金花的一张俏脸瞬间变白,她喘着粗气,瞪着柳云笙:“你是条子吗?条子也管不到这些。”
“你妹妹找你了?”柳云笙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吧,”苗金花觉得如今身陷令圄,全败眼前的男人所赐,说话就夹枪带棒。
闻言,柳云笙的童孔缩了缩,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和她说什么了?”
“说了什么?”苗金花外柔内刚,表面看着和和气气,说话轻声细语,实则是个炮仗,情绪上头后就不管不顾:“说你是个垃圾,老娘当初不该信了你的鬼话,被你骗上了床。”
柳云笙呆了片刻,一时间没有消化苗金花的巨大转变。
他是个疑心病很重的男人,早先哄骗着苗金花偷偷给黄星的汽车安装GPS。
事后,他故技重施,又给苗金花的汽车也装上了GPS。
今天的早些时候,柳云笙通过软件定位,看到苗金花的汽车停在了市里的某处繁华街区,长达近三个小时。
不用想,肯定是去见妹妹了。
柳云笙知道苗金花是个没主见的湖涂蛋儿,便担心她被妹妹诈出了什么关键信息。
哪曾想,莫名的挨了这么一顿臭骂。
“我垃圾?”柳云笙压抑着怒气,强颜欢笑,柔声问道:“金花,你这是从何说起?”
苗金花冷冷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柳云笙噎住了,眼前的女人也太蛮不讲理了。
当初是她在床上抱怨着黄星给儿子买了湖景房,询问自己如何让黄星净身出户。
可当初黄星和她结婚时,签订了婚前协议,自己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倒好,可把怨气撒在了自己头上。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你怎么不动手?”柳云笙心中憋屈,忍不住回呛道。
苗金花怒目而视:“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什么都要我们女人来做,要你有什么用呢?废物!”
“你嘴巴干净一点,”柳云笙沉声道。
“那你像个男人一样,去把黄星那个残废干掉!”苗金花心情烦躁得很,骂道:“你能不能硬气一回,像个男人一样去正面刚?不要耍花招,出阴招。现在整出这么一出不三不四的局面。”
柳云笙噼头盖脸地挨了一通臭骂,脸都气歪了:“臭娘们,你是不是欠收拾了,啊?是不是没被打过,嗯?这也能怪我?”
说着,一手薅住苗金花的发根,作势要把她往车下拽。
可因为苗金花扔系着安全带,只把她半个身子拉了出来,倒吊在半空。
遭遇到如此粗暴的对待,苗金花哪能忍,施展了她的咆孝尖叫大法,震得柳云笙头皮发麻。
啪!啪!
又是两个耳光甩过来,正反都有。
柳云笙这一下没拘束着,实打实抽了她两嘴瓜子。
苗金花的脸色登时起了红彤彤的手指印,她怒不可遏:“柳云笙,有种你今天打死我!你这个牙丨签丨男,也就只敢在女人面前耍威风。你敢打黄星吗?呵呵,我忘了,你就是黄星的一条狗!”
啪!啪!啪!啪!
巴掌翻倍!
柳云笙已经气得表情扭曲:“口嗨是吧?你现在还嗨不嗨?嗯?还嗨不嗨了?”
“嗨个屁哩,”苗金花也是个犟脾气:“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嗨过。你连黄星的一半大小都没有,你就是个早丨泄的废物。”
见这女人骂人专挑下三路,柳云笙知道她那些话都是气话。
但这并不妨碍他生气!
这时,苗金花又冷笑道:“柳云笙,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都是假丨高丨潮,我装的好辛苦。你就说你废不废吧?”
轰!
五雷轰顶!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接受如此毁谤。
柳云笙眼睛血红,解开了安全带,拽着苗金花的头发就往农场走。
“来,你老公很厉害?我今儿个就宰了他,看他还厉害个屁。”
苗金花晕头转向,她先是被薅着头发倒吊在车外,然后又挨了好几个大嘴巴子,现在又被拖行,眼睛压根看不清,只觉得眼冒金星,甚至于连思绪都不连贯。
但俗话说得好,有的人嘴硬,火化了但那一张嘴都还在。
苗金花下意识的骂骂咧咧,说着“废物”“牙签”。
柳云笙怒气上头,也失去了理智。
他从车上拿起一把砍刀,就要进门砍了黄星。
苗金花不晓得是,黄星一直是柳云笙心里不能触碰的逆鳞。
虽然两人表面上关系甚笃,但柳云笙从来没把黄星当作朋友。
他从小家境不好,一直很嫉妒黄星的优握生活。
于是,柳云笙便发奋读书,事实上,他确实是块读书的料,在那个年代考上名牌大学,万里挑一。
令他三观毁灭的是,走上了社会,他发现自己仍旧比不过黄星。
平日里要应付严苛的上司、阴险的同事、吹毛求疵的甲方爸爸,而黄星呢,靠着家里的帮衬,早早当上了土老板,实现了财务自由。
每当自己结束了一天的辛酸生活,在所谓的大城市度过了宛如太监生活的一天,听到黄星又去垂钓蹦迪泡妹子,那种心理上的煎熬,如同生活在炼狱。
暗搓搓的,柳云笙时常幻想着,生意不顺、发生意外等不幸降临到黄星身上。
即使单纯想一下,他的心里就产生了快丨感。
有时候,偶尔听到黄星抱怨遇到的倒霉事,柳云笙比自己升职加薪还要高兴。
可惜的是,黄星一生从未遇到大的不顺遂。
直到——他娶了苗金花,柳云笙才迎来了人生的曙光。
另一边。
黄星早在苗金花发出第一声尖叫时,就从书房坐电梯来到了楼外,他把轮椅留在了楼山的书房,以混淆视听,一路爬到了电梯里,又挣扎着爬到窗户边上,从窗户翻了出去。
他没敢走大门,怕和那两人迎面撞上。
在楼后,黄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匍匐着在草丛里行进。
一路上的杂草叶片如同利刃,化烂了他的脸颊,几道血印子残存在上面,显得十分可怖。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不知道爬行了多久,黄星来到了一个废旧的小木屋前。
他思量几秒钟后,没有进去,而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躲到了木屋后面的草垛里。
草垛应该是很久以前堆积起来的,那些干草已经浑然一体。
他想刨出来一个草洞,躲进去藏身。
但手指稍微用力,那些干草就变成碎屑,撒了下来。
无奈,黄星只得将就着了,他挖出了一个很明显的草洞,钻了进去。
洞里面,湿冷的空气传来,他鼻子奇痒无比,与此同时,腰上被一个坚硬的物事戳着。
摸索着捡起那物事一看,竟然是一个十字架的项链。
黄星只觉得冥冥之中,老天似乎有所暗示。
“基督老爷,如果能逃出生天,我一定皈依佛门。”
心里默想着不成体系的念头,他耗尽了最后的一滴心力,昏睡了过去。
许久后,柳云笙满脸鲜血,提刀,寻到小木屋里。
“老黄,藏哪儿去了?”
木屋里,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你不是很野吗?你老婆呢,是个荡丨妇,我已经把人送走了,算是帮兄弟清理门户。”
“你出来啊,咱们也是推心置腹的好哥们了,我保证给你一个痛快!”
“人呢!”
“啊?”
一声声暴吼传出来,柳云笙杀红了眼,已经彻底歇斯底里。
不多时,他寻着细节,来到了木屋后的草垛。
“哎呀喂,我们的大老板竟然躲在了狗洞里,哈哈哈哈哈,”柳云笙已然魔怔,说着疯癫的话。
“快出来了,我都看到你了,老黄,”柳云笙大笑:“你以为是小时候,咱们玩捉迷藏吗?”
说了好久,过度劳累晕死的黄星也听不见,始终没有吱声。
柳云笙面色一冷,提刀就刺。
一刀刺入草垛!
“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嘶吼声传出来,昏迷中的黄星登时清醒,捂着右眼,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柳云笙只见一个大黑耗子掀翻了草垛。
定睛一看,原来那就是黄星,只见他捂着右眼,血珠子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手指缝隙中流出。
“老黄啊,你这么不能吃苦?一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柳云笙笑道:“算了,看在咱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痛快。”
说罢,提刀要刺。
刚抬手,一枚子弹精准射入他的脑门。
……
加国。
江阳抵达的第一天,他在医院看到了昏睡中的父亲。
在收到那封求救信后,他就委托云飞帮忙报警。
无巧不成书。
警方赶到时,恰逢柳云笙试图行凶,便把他当场击毙。
同时,他们在书房里发现了失血过多而亡的苗金花。
这可忙坏了苗金月。
她要处理姐姐的后事,也要照料三个外甥女,同时牵挂着病房里的姐夫。
幸亏江阳及时赶到,托人请了高级看护。
此刻,江阳在医生的办公室,聆听父亲的病况。
父亲的右眼牵连到了脑神经,估计以后会有后遗症:行动迟缓、反应慢一拍等,需要长时间的锻炼和后期理疗。
听完以后,江阳默默点头,拜托翻译小哥感谢了医生。
回到病房后,江阳坐在床头,极力从已知信息,拼凑前因后果。
“阳阳,你来了?”黄星用嘶哑干裂的声音,缓慢说道。
“嗯,我待两天,明天回国,”江阳问道:“要喝水吗?”
“不用,”黄星回道。
病房里静的可怕,父子俩不太熟络,其实没话可说。
“听说你收到了我的信,然后报警?”半晌后,黄星憋出了一句话。
“是,”江阳问道:“您怎么写给了我,我以为你会写给伯父叔父他们。”
“记不住他们的地址,”黄星干笑道:“我就记住你的地址了,好记得很。”
“爸,信里面,你提到的资产,可以还掉你欠的债务,”江阳问道:“你要回国吗?之前,叔父伯父他们找到了家里,就是我妈所在的晋城,他们说你失联了,挺担心你的。”
“等我病好了再说吧!”黄星摸索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微微叹气:“我这一辈子走南闯北,广交朋友,以为自己风光得很。其实回过头想想,屁都不是。最后还是太贪了,害了自己。”
江阳大概猜到了一些,默不作声地倾听着。
“我和你妈刚结婚的时候,喜欢听戏,有句戏词说得好,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信里提到的资产,您能帮爸爸处理下,归还债务吗?余下的,都留给你吧!”
“人活一世,还是得早早看清一些东西才好,活得也更舒心。”
说完这些,黄星倍感疲惫,如果有机会,他想回到年轻时候,再也不嫌弃江晚秋的粗暴爽利了。
在外表、礼仪、待人接物、处事原则下的最底层的一颗真诚的善心,才是最应看重的。
至少两人分手时,不会搞得太僵。
江阳没有当场接受,说道:“一切等你头脑清醒再说吧!等我过几天我有空了,先请点一下信里提到的资产,再找个律师梳理你的债务的法律问题。一切,等你头脑清醒再说吧!”
黄星动了动唇:“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