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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铁公子的酒宴

听完周鹤安的故事,李折寒和白仲逸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这个故事实在是充满了各种荒谬和巧合,换一个人讲述便绝不可信,可若是发生在周鹤安身上,二人信了。

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周鹤安更好骗的人了,别人挖好的坑,睁着眼都会往里跳。

并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周鹤安仍然陷入深深的自责,泪流满面。

“现在想来,确实是我下手捅的师父,我确实是凶手,我真该死,我伤了雅妹的心……”

在边上旁听的马友顺,忍不住第一个发言了。

“我说兄弟,这世道像你这么单纯善良的,可真不多了。当时那狗大夫让你捅你师父,你就没想过他是在骗你?”

周鹤安摇摇头。“我心里想的只是快点救师父……”

马友顺叹口气道:“你们城里人真的太好骗了。你知道那狗大夫骗你们几次吗?那寒笼草十两就能买到,他问你们要二百两。噬阳虫还没有蚂蚁大,又怎会堵住气管。书生,亏你读过这么多书,怎么一点见识都没有。”

虽是责备,但马友顺的语气出奇温柔。若是换一个人,他早把对方骂死了。但周鹤安实在太可怜了,他实在骂不出口。

李折寒见书生哭的伤心,不想再当他面讨论他的事情,便叫马友顺将他带下去。

“这事你怎么看?”白仲逸开口问李折寒。

李折寒沉思道:

“一切都是那个叫铁坤的人设好的局。百变狸卖艺人、蔡大夫、官差,应当全被他买通了,甚至方国章体内的噬阳虫,应当也是他派人偷偷放进去的。所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周鹤安含冤入狱,成为戴镣猎妖师。他也觊觎方家小姐的美色,但只是顺手的战利品,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周鹤安。”

白仲逸点头。“周鹤安一说出铁坤的名字,我就知道是他搞的鬼了。”

“大人认识铁坤?”

“方国章说的对,铁家没有好人。你可知龙笛城有很多无法无天的帮派。铁坤是龙笛最大帮派铁水帮的二公子。铁水帮几乎垄断了龙笛一半的妖丹妖草妖药市场。”

李折寒在野荒混的,自然对城内情形了解不多。

“所以,铁坤就是黄闻背后的人吗?”

“黄闻和铁水帮是走的很近。”白仲逸道,“所以我更不明白,铁坤为什么盯上周鹤安。周就是个读书人,也从未听过他们之间有何恩仇。如果是为了女人,铁坤已经得到了方家闺女,为何又要继续迫害周鹤安?且已判处死刑,又为何转为戴镣猎妖师?”

种种疑团,李折寒也没有答案。但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有一点很奇怪,衙门将周鹤安转为戴镣猎妖师,是因其祖上功德。”

可是白仲逸以前从没听过周鹤安这么个人物,也不知其祖上能有何功德。

“把周鹤安再叫回来。”白仲逸道。

周鹤安回来,他已经不哭了。

李折寒问:“书生,你想不想洗刷自己的冤屈?”

周鹤安点头。

“你告诉我,你祖上都是什么人,究竟有何功德?”

周鹤安却摇头。“是官府说我祖上有功德,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李折寒吃了一惊,感觉这事愈发奇怪了。

“那你祖上是做什么的?”

“我母亲说经商,曾经阔过,后来中落,到我父亲这辈,基本败光。师父也是这么说。”

这不算什么功德。官府和母亲必有一个说谎。倘若是母亲,那她还和方国章有窜通。

李折寒问:“你从小就没父亲?”

“母亲说,父亲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外出经商,不幸死在野荒。”

“经什么商?”

“母亲说是茶叶生意。”

全是母亲说母亲说,这书生可真孝顺,母亲说什么就信什么。

白仲逸朝李折寒使了个眼色。李折寒也知道,从这书生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

李折寒又将周鹤安支开了。

“大人,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铁坤所图,绝不是杀周鹤安,要杀早就让官府判死刑杀了,他们还有别的目的,不过应该没得逞,被我们干扰了。”

“看来,”白仲逸卷了根妖草,“你暂时不能解镣了。你待在周鹤安身边,盯好,看看他们下一步究竟还会对他做什么。”

李折寒眨眨眼,他自然没什么可挑的。

……

铁府。某个豪奢的房间。

三个男人,和侍酒左拥右抱,纵情饮酒。

坐在中间的是铁坤,正喝得上头。左右两侧分别是黄闻和田福达。

田福达是第一次被邀请进铁府喝酒,这代表着铁家对他的认可。他喝得也比较激动。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铁坤面前。

“铁公子,以前我就曾见过您,那时惊为天人,觉得您可真是英俊,这城里的女子,没有谁不为您倾心吧。不过今日一见,您可能得屈居第二英俊了。”

铁坤道:“怎么,那谁是第一?”

田福达突然转过身,将屁股撅起,谄笑道:“公子,您看我能当这个第一嘛,行您就踢我一屁股。”

左右侍酒美女都在哄笑。

铁坤一脚将田福达踢走,又对黄闻笑道:

“他娘的,老黄,你是从哪找的这么个骚人!”

黄闻也笑。“这小子做事不行,说屁话绝对第一!”

铁坤突然认真道:“说真的,今天的事应该能成吧。”

黄闻道:“放心吧公子,你就尽情喝你的酒吧,你给了我们两只虺,我们还搞不定嘛。”

铁坤点头。

“买这两只虺可花了我不少钱。”

黄闻道:“这次事若是搞成,整个龙笛的市场就都是你们铁家的啦,还在乎这么点钱嘛。”

铁坤笑道:“若是这样,我会让家父向上面打个招呼,看能不能提你当个副指挥使。”

黄闻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那就麻烦铁公子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你们也都是铁家的人。”铁坤又变得有些亢奋,“今天是个机会,正好让你们互相都认识认识。”

铁公子叫来仆人,吩咐下去。不久仆人带来一位蓄着胡子、年约四十的男子。

“敢问这位是……”黄闻问。

“这就是我的军师鬼枭。”

黄闻早就听闻,铁坤近来收了一个谋士,专门为自己出谋划策。周鹤安的事,就全是这位军师在背后指点安排。

鬼枭朝黄闻拱手一拜。黄闻回拜道:“在下黄闻,这是我手下田福达。”

鬼枭道:“早闻黄队大名。不过大人头上气的颜色可不怎么好看。”

黄闻一脸懵道:“什么东西?”

铁坤拍着大腿笑道:“我就知道你气运不行!”

黄闻并不生气,反而谦虚道:“敢问阁下,气是指什么?我的气又是什么?”

铁坤向黄闻解释:“我这位朋友是位高人,会望气。你知道吗,每个人头顶都有一团气,代表着此人未来运势。鬼枭不但能看出气的大小,还能看出颜色。”

简直是胡说八道。黄闻笃定此人必是个骗子。但他仍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如此说来,铁公子的气肯定贵不可言。”

“可不是嘛,”铁坤道,“鬼枭第一次见到我,就说我有一团蓝气,未来必有小成,稍加改运,或可成紫气,能成就一番大业。”

黄闻心想,铁坤陷害周鹤安,原让他以为这公子哥有点头脑,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铁坤道:“鬼枭,黄大人到底是什么气,你就直说嘛!”

鬼枭拱手道:“蓝里带黄,黄里带蓝。”

“什么意思?”黄闻问道,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蓝意味着大人有一点福气,可是又有一股黄色霉运,一直缠着大人不放。”

黄闻心里哼了一声,故弄玄虚,满口胡言。

铁坤却拍着黄闻大腿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准,我就觉得你好像总差点儿运气。明明是总队长吧,却又是最没权的那个。”

这是黄闻心里一个痛处。但他隐忍不发,只是笑笑。

铁坤朝鬼枭招手道:“大师,来坐喝酒,多亏了你的计策,我才能抱得美人,也能马上扩大帮派势力,父亲一定更赏识我,你是我第一功臣,我敬你一杯!”

“公子言过了。事情还没消息,不知能否成功,但这酒我就先喝了。”

“消息嘛应该快了。我的探子应该有喜讯回报了。”

话音刚落,一名仆人跑进来。

“公子,有青鸟传书。”

铁坤打开信封,却是脸色一变,将信拍在桌子上,对黄闻和田福达大吼道:

“二位,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李折寒是怎么回事?”

黄闻和田福达面面相觑。

铁坤将信扔给黄田二人。

“自己看!这小子打哪冒出来的,害死了我两只虺!计划彻底失败了!”

二人捡起信封,看后也是脸色一变。

铁坤起身便走,对仆人道:“给我送客!”

仆人只好对黄闻、田福达做出请的手势。

酒宴散去,只剩鬼枭还在,他仔细读了一遍信,信上详记铁公子的计划,遇到了一个叫李折寒的戴镣猎妖师的阻碍。不,应该是他鬼枭的计划遇到了阻碍。

鬼枭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

“李折寒……这小子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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