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股份
八月中旬的午后空气闷热又黏腻,人在街上走动像是置身蒸笼,热气升腾的瞬间,后背立刻渗出密汗,到处黏糊糊的。
虞辞很久没回云京,不清楚云京每年夏天是不是都这样,热得让人感觉不适。
她体内融合蛇的基因,贪凉厌热,等到病房时脸上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
“...六哥,你真的要把公司股份给她吗?”
才走到楼梯口,姜未莱的声音骤然钻入耳朵。
虞辞脚步微顿。
随即,容衍虚弱中狭裹几分懒的说:“我没有什么能给她的东西,既然她喜欢这个,那我就投其所好。”
“可是,”姜未莱语气着急:“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出去的首饰或者衣服,将来要是有人想拿你开刀,只需要找她,从她手里把股份买走,你就完蛋了!”
“她不是那种人。”
容衍仿佛没有想跟他争辩的意思,说完这句就压着嗓子重重咳嗽起来,眼尾顿时蔓延开不自然的绯红。
他低垂着眉眼,喉间轻轻滚动,克制着痒意:“哪怕今天我把北行天华拱手让出,她也会想尽办法来回以相同价值的‘礼物’。”
而且经过地震后,他能感受到小姑娘对自己的重视。
这样一个对朋友重情重义的人,他绝不相信她会为了所谓的利益把他出卖。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他也认。
无非是他识人不清,怪不得其他。
姜未莱从未见过他这固执至死的模样,在脑海里思索半天,憋出一个最近网络上很火的词——“恋爱脑”。
还是末世来临僵尸吃了都要吐出来那种重度恋爱脑。
“我劝不动你,”姜未莱自知他脾性,挠着头没好气道:“早知道现在会是这样一副光景,我就应该把你摁死在国外,不让你回国。”
容衍微微瞥他一眼:“可能么?”
姜未莱翻白眼。
当然不可能。
他要治病,就一定会回云京,去湖城沈家村,碰到虞辞,然后一眼误终生。
思考不出答案,姜未莱自暴自弃的搓着脸蹲到沙发那边长蘑菇。
正正好看见站在楼梯旁的小姑娘。
眉目弯弯,一脸浅淡合宜的笑意,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阿辞?”姜未莱惊讶。
虞辞又甜又乖的:“姜哥哥,下午好呀。”
姜未莱视线飘忽一下,轻咳了声:“下午好,你来找六哥吗?他刚醒。”
她点点头,举起手里东西,“好,那我先去找他啦。”
越过姜未莱进到深处,虞辞眸子微微眯起打量半躺在床上看书的男人,目光大胆而放肆地从他划开的领口前掠过,看向被遮掩的腰腹。
对方似是察觉到她过分热烈的视线,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瞬间,随即装作根本没发现的样子,继续看书。
“六哥,”虞辞没戳穿他,拎包放到旁边,用专业口吻正经道:“医生说你骨头长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家静养了。”
容衍搭在书页边缘的修长手指凝顿,继而颔首:“准确时间?”
“五天左右,”她把白纸订印而成的文件摆到他面前,下颌轻抬示意:“看看?”
容衍顺着她动作看向那几份纸,问:“是什么?”
边说边拿起来翻阅。
虞辞解锁平板点开资料,回答:“有关基因项目的实验数据和资料,你之前找我要的,现在我给你了。”
容衍眸光一滞。
他想问为什么,但侧眸对上小姑娘从容不迫的神情,沉在心底的疑惑便化作焦虑性的肢体动作,不断地摩挲白纸边缘。
“别紧张,”虞辞看出他的焦躁,轻笑着解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原本准备年底帮你动手术,但人算不如天算,你的伤现在拖不了那么长时间。”
北河市的意外让他伤筋动骨,和体内沉积的病痛累加到一起,就造成他现在身体愈发孱弱的情况。
虞辞给的文件里详细解释他目前状况,并且列出几个可行性极高的手术方案,其中成功率最高的有百分之五十。
“这个成功率其实不低了。”虞辞黛眉浅浅皱起。
容衍身体跟普通人不一样,正常的手术方式根本无法把他岌岌可危的生命线拉回原位。
她只能剑走偏锋。
“但你放心,就算只有五十,我也能把它变成五十中的百分百,”她笑容绵软地劝着:“你看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容衍没动,而是直勾勾地凝视着她良久。
虞辞以为他有地方没看懂,正准备开口解释,就见他俯身从床头柜拿来一份合同。
封面写着工工整整的字——北行天华集团有限公司股份转让书。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转变成困惑询问:“给我的?”
“嗯,”容衍长睫微低,“觉得合适,你就签字。”
虞辞缓而慢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其实她刚刚已经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对于这份转让书多多少少猜到一点,可当它真的出现在面前,她却有种,无措的慌乱感。
就像是从没得到过奖励的孩子,骤然间从大人手里分到梦寐以求的糖果,开心到找不着北的同时,难免会猜想这颗糖果到底是不是甜的,是否真的归她所有。
她对突如其来的惊喜无所适从,也惶恐这一切都是假的。
舒服的温热忽然落在额头前,渐渐延伸到脸颊。
很温柔的触碰。
虞辞倾侧过脸,埋入他宽厚掌心中。
“因为我想让你平安。”
容衍望着手心里小姑娘漂亮的侧脸,指尖轻缓地动了动,将她散落鬓角的碎发撩至耳后,“我以前总觉得,来到这里应该做点什么,让所有人记住,并且畏惧。”
只是如今,他却遗忘了这个想法。
难能可贵的一世,何必要活在别人的目光以及言语中。
有限的生命里,他要过得舒服且坦荡。
而现在,他把这份愿望寄托到虞辞身上。
如果将他们比作大树跟菟丝花,那他才是只能依附树木才得之赖以生存的、脆弱且敏感的花朵。
离开她,他或许不会死,但一定会难过。
“我可能做不到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你拿着北行天华的股份,就是公司股东,”他声线柔和:“无论你去到哪,有它在的地方,都能保护你。”
这是他能给到,最确切实际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