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谢老太太低头

纪氏盯了半晌，谢听澜似有察觉，耷着的眼皮蓦地掀起，目光直直朝她看来。

纪氏猝不及防与她对视，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躲闪了目光。

反应过来又暗暗生恨，心说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有什么好怕的，她怎么能落了下风。

如是想想，纪氏又故作镇定的回望了过去，还牵起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谁知谢听澜已经移开目光，彼时正在和她身后的丫鬟说话，纪氏心里一堵，搅着帕子没好气的吐息。

正在这时，谢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撩开侧门的暖帘走了进来，行了个礼说：“老夫人身子不适，不便见各位主子了，特让奴婢出来传话，请各位主子回去。”

见谢娥和谢英有要说话的意思，嬷嬷抢在二人之前说：“老夫人说她并无大碍，让奴婢转告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不必去内院侍疾……大小姐请留步——”

谢听澜跟着离开的一行人要迈出房门时，被嬷嬷给拦了下来。

她扶着门槛的手收了回来，疑惑的嗯了一声。

嬷嬷走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大小姐，老夫人有事寻您，请您去内院一叙。”

谢听澜若有所思须臾，转过了身，“嬷嬷带路吧。”

眼看着嬷嬷领着谢听澜离开，谢娥一脸的疑惑，跟妹妹谢英道：“真是稀了奇了，母亲不是最烦谢听澜了么，今日竟然主动让她过去。母亲和她能有什么好说的？”

谢英也疑惑的摇摇头，一边跟着谢娥走出松鹤堂，一边说道：“不过母亲这几日的状态的确不大对劲，我去问了府医，府医说母亲是五内郁结，乃是心病所致，母亲这心病从何而来呢？总不会因为一个老奴才，真就气成了这样吧。”

谢娥道：“估计是因为父亲要来的原因吧，我那儿听了几句闲话……”

二人停在一处树下，谢娥四下看看，确认无人，伏在谢英耳边说了几句话，吓的谢英脸色大变。

“真的？！”

“真假尚且不知，不过以那贱人的性子，这事她真做得出来。”

“既然如此，要尽快告诉二哥啊！”

谢娥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笑着说道：“反正人最迟明天就到了，等人到了再说也不迟嘛。”

姐妹俩边谈边走，谢英突然说道：“姐姐上回找的那个游方郎中，给姐姐的那个偏方可有用吗？”

谢娥脸色唰的沉了下来，捏着掌心没有回答谢英。

谢英又说：“如若父亲的事是真的，姐姐不妨去打听一下那个周氏服用的偏方，兴许有效。”

谢娥依旧沉着脸没有理她，到了一处岔道口，直接走了回她院子的小路，跟谢英分开了。

谢英的侍女百灵走上前，望着谢娥远走的背影，嗤笑声说：“这个岁数肚子还不见动静，奴婢看大姑奶奶就是天生石女，并非她说的什么病因。二姑奶奶有心帮她，她还跟您摆脸色，真是不知好歹。”

谢英叹息了一声，转身往回院子的路走，轻声说道：“到底是亲姐妹，我也不忍心看她无子送终。”

回了院子，一个小丫鬟迎谢英进屋，激动的说道：“姑奶奶，大姑爷让人给姑奶奶送了个洋钟，您快进屋看看吧，奴婢瞧着可稀罕了！”

三人一道进屋，谢英摸着洋钟爱不释手，百灵站在一边说：“大姑爷多好的人，偏偏摊上大姑奶奶，真是可怜。”

谢英抿了抿唇。

另一头，谢听澜跟着嬷嬷穿过前院，从内院的抄手游廊来到谢老太太的寝屋。

毓秀替她打帘，谢听澜略一低头迈进屋内，刺鼻的檀香气味让谢听澜不适的皱了皱鼻子，挥着手走进里屋。

谢老太太正盘坐在罗汉床上，她连头发都没有打理，凌乱的披在肩头，神情十分憔悴。

谢听澜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睛，提步走上前，欠身行礼：“请祖母安。”

“坐吧。”

谢听澜就近身的圆凳坐了下来，“祖母寻我来所为何事？”

谢老太太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狠下心把谢听澜找来的。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据她所知，典当铺那边已经有人松口了，顺天府查到她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谢老太太看了一眼毓秀，谢听澜心领神会，偏过头让毓秀下去。

等关门声传来，谢听澜才笑着说：“祖母有什么话，直接说罢。”

“澜丫头，祖母活了这个岁数，没求过什么人。”谢老太太攥紧掌心，“但祖母求你，放过李嬷嬷和钟灵吧。”

“说实话，澜儿真的很好奇。”谢听澜跟谢老太太虚与委蛇，装什么也不明白，“李嬷嬷半路到祖母身边伺候，全比不上外头平嬷嬷伺候的久，祖母怎么就这么担心李嬷嬷，甚至为此五内郁结，气伤了身子？”

“……”

“这你不要管。”谢老太太跟一个她讨厌至极的晚辈低头，本来就很伤她脆弱的自尊了。

谢听澜偏偏还不应她，还问问问！问那么多！

谢老太太有些火了，拍着罗汉床边缘：“澜丫头，你若不放李嬷嬷和钟灵！就是要气死老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