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保持中立
“额啊……”
当李墙再次缓缓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就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摇晃,紧接着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身子一歪,“哇”地一下吐了一大口。
好在一旁的海棠及时拿来了一只痰盂,李墙这才没有直接吐到地上。
“谢天谢地,组长你可算是醒了!可把我给吓死了!”海棠一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李墙的后背一边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李墙则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稍微定了定神,然后才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没事,就是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我昏过去多久了?”
“整整三天了,医生说你是晕船,可哪有人晕船晕得这么厉害的啊?”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之前跟大姐去香港的时候还好好的……”勐然间,李墙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声对海棠说道,“快!快去把洪伯找来!”
尽管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但海棠还是把洪伯找了过来。
“太好了明科长,您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把我们给吓怀了!”
然而李墙却摆了摆手,冷不防地问了一句,“我记得你说你在史密斯号上干了二十多年,是么?”
“是啊!”洪伯点头回道。
“那我问你,十八年前,史密斯号的主要航行线路你还记得吗?”
“十八年前?也就是……民国十一年对吧?让我想想……哦,想起来了,应该是从旅顺到法兰西这条航线。”
“能确定吗?”
“当然能了,就在那年冬天,船上还出了一起重大事故,我不可能记错的!”
听到这,李墙的呼吸便明显变得急促了起来,“洪伯,你说的那起事故,是不是有人落水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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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明科长,您可真是神了,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一开始还好好的,可就在离港的第二天,一个富商的孩子就离奇失踪了,所有人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当时的老史密斯船长这才认定他应该是落水了。”
“后来呢?”
“后来老史密斯船长因为这起事故赔了那家人一大笔钱,这才算是把这件事给了了,不过我听说那个富商的身体本就不好,原本就是打算去法兰西看病的,结果病还没看,儿子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实在是太可怜了。”
洪伯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墙脸上的表情,已经由一开始的疑惑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震惊。
而如此明显的变化,自然逃不过海棠的眼睛,于是便轻咳了一声说道:“咳咳,可以了洪伯,这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待洪伯走后,海棠才又坐回到了床边,直视着李墙的眼睛问道:“组长,刚刚那个故事里的孩子……该不会就是你吧?”
“我也不太确定。”李墙如实说道,“不过这次落水之后,我突然想起了好多事:史密斯号,漆黑一片的海面,生锈的栏杆,还有冰冷刺骨的海水,以及一个阴翳至极的眼神……”
话音刚落,阿诚的声音便突然响了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就是那个故事里的孩子,而你之所以会落水,并不是个意外?”
这下就连海棠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李墙很是赞同地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我脑中的疑惑。”
阿诚则连忙安慰道:“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诚然当你回想起这些记忆的时候,会让你感到十分的痛苦,但要是往好处想,没准你还真的姓‘明’呢!我想当初明堂大哥也是因为这个,才答应帮你的吧!”
此话一出,李墙便再一次震惊了,“这么说,你早就知道……”
“也不算太早,也就在你跟大姐从香港回来之后吧!不过需要说明的是,这并不是我想到的,而是大哥。”
“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用不着刻意强调了。”李墙摆了摆手说道,“对了,我昏迷的这几天司令部那边怎么样?没出什么大事吧?”
然而一旁的海棠听了却强忍着笑说道:“不是我说,你昏迷得可真不是时候,错过了不少好戏呢!”
“真的假的?不过才三天而已,能有什么好戏可看啊?”
不想话音未落,阿诚便也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别说,这几天司令部那边还真挺热闹的。最开始是吴志国从淳安带回来的那些伤兵,由于日本人的医院拒绝收治,不得不在城里找本地大夫医治,可这现如今杭州城的大夫是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也只会医治头疼脑热之类的病,哪里会做外科手术啊?没办法,那吴志国只好亲自带队去周边县城抓来了一个赤脚医生,结果不治还好,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故意的,那些原本轻伤的直接被他治成了重伤,伤势较重的更是连半天都没挺过去,直到这时,那吴志国才意识到那个赤脚医生不对劲,可那家伙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吃了这么大的亏,那吴志国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打从昨天其就亲自带队城里城外地搜捕那个赤脚医生呢!”
“这个吴志国,还真是一根筋啊!”李墙听了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可不是?要我看那家伙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活该被人算计!”说到这,海棠便勐地话锋一转,“不过要说这几天大家谈论最多的,就是王田香和赵捷两人之间的恩怨了。”
此话一出,李墙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个又怎么了?”
“你忘了,之前你不是答应过让那个赵捷的表妹来当军官俱乐部的大班吗?结果那王田香不知从哪也找来了一个女的,唱起了对台戏,短短几天就上演了各种相互拆台的戏码,那两个家伙更是势同水火,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就连钱虎翼亲自出面调停也没有任何的效果。”
“连钱虎翼的话都敢不听,那这件事恐怕就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了。”李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认真地分析道,“别忘了,那王田香可是有上海特高课撑腰,所以才敢完全无视钱虎翼的调停,如此看来,现如今的局面对那个赵捷来说恐怕不是很乐观啊!不过算了,我们现在可没那个闲功夫操心别人,周佛海那边怎么说?”
“只有四个字:将计就计。”阿诚回道。
“聪明的决断。这么说,金生火……”
“没错,他现在已经坚定地跟曹延站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现如今的司令部内部已经大致分为三派了?”
然而话音未落,阿诚便立刻纠正道:“不,应该是四派,分别是钱虎翼和吴志国结成的军官派,曹延和金生火结成的文官派,王田香和森田大左结成的日特派,还有赵捷以及我们这些尚未表明立场的中立派。”
“别说,这些个名称倒是蛮贴切的。”李墙听了之后不禁笑道,“那你们觉得,我们应该继续保持现状,还是主动选边站队呢?”
“这个问题我们两个已经讨论过了,一致认为保持现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说的没错,现如今这复杂的局面,保持中立的确是个明智之举,因为这样既可以隔岸观火,也可坐收渔利,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自古以来中立派的下场往往都不会有好结果,为什么呢?就因为中立派看似是站在中间从不偏帮任何一方,但实际上这样的行为却把其他各方通通得罪了个遍,那个赵捷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既然无法保持中立,那我们就干脆反其道而行,做一个墙头草好了!他们不是分成了三派吗?那咱们就三头下注,这样不管今后局面如何变幻,咱们都能屹立不倒。”
“墙头草可不好当,这可比保持中立要困难得多呀!”海棠下意识地说道。
“是啊,正所谓风险越大,回报就越大。要是不冒点风险,怎么能拼出一个我们想要的结果呢?”
“这么说,你已经有计划了?”阿诚隐约猜到了李墙真正的想法,连忙开口问道。
李墙则摇了摇头,“还谈不上计划,只能算是个想法,但却是我们接下来一切行动的前提,那就是成为其他各方重点拉拢的对象,而不是像那个赵捷那样,成为众失之的。”
“嗯,说的没错,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呢?”
“那还用问?自然是让他们充分感受一下,没有了我这个总务科长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咯!”说着,李墙便压低了声音对两人密语起来……
于是接下来,李墙已然清醒过来的消息便在海棠和阿诚的刻意安排下严格保密了起来。
转眼间,时间便来到了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号。
这天一早,阿诚和海棠两人便带着总务科的人早早地来到司令部的办公楼前,将一份份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年货逐一分发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上,甚至连在司令部里打杂帮忙的人都没有落下。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对已经昏迷了许久的李墙心声感激,称赞不已。
甚至还有不少人专门带着水果点心前往探望,但都被阿诚和海棠想办法搪塞了过去。
又过了一周,此时杭州城的气温已然降到了零下,甚至还十分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突如其来的降温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要知道往常即便是在冬天,杭州的气温也很少降到零度一下,因此仓库里根本就没有准备冬衣,只能靠着单薄的秋季常服硬抗。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仓库里的煤炭和取暖用的噼柴也纷纷告罄,一下子就把司令部变成了一座大冰窖,冻得他们恨不得搬到外面去办公。
面对这样的情况,钱虎翼不得不连夜将自己的亲信刘副官任命为总务科的代理科长,并且要他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司令部的供暖问题。
然而这件事说的轻巧,那刘副官一没关系二没门路,手上也没有多少现钱,上哪去弄那么多的煤炭和噼柴?无奈之下只好求着吴志国带这队伍拿着斧头去郊外没日没夜地砍了整整五天的树,这才算是暂时勉强解决了司令部的供暖问题。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那吴志国几天的功夫基本上已经把杭州城周边能砍的树都砍了个遍,也就只能支持十天半月,之后若是天气回暖也就罢了,不然的话可怎么办啊?
一想到这,那刘副官就一个头两个大,可就在他还一筹莫展之际,就又收到到了阿诚最新的报告。
“你说什么?仓库的汽油也用完了?”那刘副官听了阿诚的报告之后直接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乎是拍着桌子吼道,“怎么可能?前几天仓库里不是还有三大桶呢吗?”
阿诚也是一脸的为难,“谁说不是啊!可……可是……”
“有什么话就说,怎么还吞吞吐吐的?”刘副官没好气地说道。
“刘副官,不瞒您说,前几天仓库里是还有三大桶汽油不假,可就在昨天,却被三井少左给强行‘借’走了!”
“你说谁?三井少左?他要那么多汽油干嘛?”
“说是奉了森田大左的命令,用那些汽油给皇军取暖。”
听到这,那刘副官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破口大骂起来,“混蛋!那帮家伙是疯了吗?烧汽油取暖,亏他们想得出来!他们日本人就那么金贵?”
“哎呀刘副官,您小声一点啊!这要是被日本人听见了,那还得了啊!您先消消气,消消气啊!”阿诚见状连忙开口劝道,“刘副官,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啊!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想办法弄到汽油,不然的话,剿匪大队的弟兄们下次再去执行任务,可就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了啊!到时候吴大队还不发飙啊?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