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说:我跟你哥不熟
徐今手搭在栏杆上,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看外面的世界,昏暗地天色下,邺北市在她眼中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就像是时家。
那里,曾是她的家。
那里,住着的都是与她有着血脉亲缘的亲人。
阔别十八年,回到这里,不是电视剧里的大团圆,而是酝酿中的血雨腥风。
她仰头喝完罐中的咖啡,走进祁域笙的病房,先是给他检查了一遍,问他今天伤口还疼不疼?
祁域笙说:“不疼了。”
她环视了下屋内:“今日就你一个人?”
祁域川在这里陪了他三天。今日早上醒来,就回公司忙事情去了。实则,他在医院也是电话邮件不断,祁域笙听着也心烦,几次催他走。
他说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在病房待着,显得像是没人要的孩子。
祁域川嘴毒,每次都能戳在他心窝上。好在他已百炼成钢,回敬他一句:“彼此彼此。谁不是被妈抛弃的孩儿。”
就因为这,两兄弟的感情特别深。
祁域笙拿起床头的书翻看着:“老头下午过来。”
她拉过椅子坐下,问他:“祁同学,我今天晚上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放心,我会叮嘱其他医生好好照看你。”
他轻抬眼皮,扫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领导,你给我报告做什么?”
徐今说:“你比我领导还大。”
祁域笙拿起旁边的签字笔,在书上勾勾写写,没打算再理徐今。他的专注力似乎都在题上,时而写上几笔,时而托腮沉思。
徐今踢开椅子起身要走,淡淡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祁域笙抬起头来,突然问她:“你数学怎么样?”
徐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嗯?”
他把书摊开,指着上面的一道大题:“你会解吗?”
徐今拿过来,一看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她诧异地看着他:“你貌似才十五岁。”
祁域笙表现出几分不耐烦:“你到底会不会解?”
徐今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看过题目,从旁边的桌上抽出一张草稿纸,快速地写下解题过程,担心祁域笙看不懂,又给他细致地讲解了一遍。
祁域笙兴奋于她条理清晰又简洁地解题思路,不像他日常在网上偷偷学来的,过程繁琐冗长,脑袋要转几次弯才能想明白。
他把徐今的解题过程与后面答案上的解题过程翻来覆去地对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兴奋。
徐今说:“你现在学这些早了点吧?”
祁域笙不以为然:“要你管。”
徐今想,还真是过河拆桥,跟他哥有得一拼。见他专心学习,徐今也不好继续打扰,准备出去。
才走两三步,听见祁域笙说:“这事你别告诉我哥。”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跟你哥不熟。”
从小在祁域川身边长大,小小年纪,便很懂人情世故,知道有来有往。
他说:“我晚上照看有看护。”
言外之意很明显,她若有事去忙就是了。
徐今道了一声:“谢了。”
祁域笙真的不是魔缠人的病人,这点让徐今很意外。他身上没有一点豪门少爷公子哥的娇气,对人虽说有些冷淡,好歹不算无礼。
徐今上午出了一个多小时的门诊,给一名刮伤的病人处理好伤口。午间在食堂吃过午饭后,打算拐去病房看下祁域笙。
不曾想,刚走大楼前便看见祁域川与一名打扮时尚的女子站在楼前对峙。女子身着细跟高跟鞋,套着一件棕色大衣,给她原本的娇小可爱添抹上更多地成熟韵致。
那女子,徐今认得是胡氏千金胡慧宁。
她一手提着果篮,一手抱着花束,被祁域川堵在了台阶前。距离有些远,徐今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只看见祁域川伸手把她手里的花束与果篮都扔在了地上,紧接着胡慧宁哭了。
祁域川侧身要走,胡慧宁伸手抓住她,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求饶。祁域川不见半分怜惜之情,懊恼地推开她,大步上了台阶。
她又追上来,泪汩汩而出。祁域川厌恶地拂开她的手,言辞厉色地警告,胡慧宁不敢再追上来,立在原地,有种不甘地委屈。
徐今抬脚往里面去,在电梯口与祁域川并肩而立,两人如同没有看见对方那般。上了电梯,各自站一边。
这会正值中午,电梯来往的人有点多,徐今被挤到了最后的角落里。面前站着一位夹着皮包,戴着大金项链的男子,止不住地低头打量徐今。
她双手插兜,眉宇平静似水。
男子从皮包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好,你是医生?”
徐今垂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没接名片。
男子自来熟,直接把名片塞进她白大褂的口袋里:“我叫高宇,想跟你交个朋友。”
徐今没有理会。电梯在18楼开了,她跟在人后走出去,顺手便把兜里的名片扔进了垃圾桶内。祁域川跟在她身后,淡漠地瞥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1807。
祁域笙吃完饭,护工在旁边收拾着。看见祁域川来了,他连忙把刚拿出来的题解又塞回枕头底下,给徐今使了个眼色,语气有点嫌弃:“哥,你怎么又来了?”
他脱掉黑色的风衣外套,挑眉看他:“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来就来。”
徐今站在边上给祁域笙检查着,祁域川仍旧如同前几日那般,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像是监督孩子做作业的家长。徐今看过他的伤口,说愈合的很好。避免留疤,可以多吃一点高蛋白与维生素a丰富的食物。
祁域笙问:“我多久能出院?”
祁域川说:“急什么?等伤养好了再说。”
他不敢告诉祁域川自己想出院的真实目的。5月份便是全国各高校的自主招生时间,他想要参加。眼看只剩下两个月了,他本来学习的时间就不多,在医院住着又不能在线学习,加上祁域川整日在病房守着他,所以着急。
徐今始终没说话,但是她看懂祁域笙是想赶着回学校上课。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他是爱学习的三好学生。她正准备走,突然听见祁域笙念叨:“上午吟姐打电话来说,晚上他们要去三清台,问我放不放你去。你听听,你再这样黏着我,大家会以为我才是你的监护人。”
“嫌我烦?”
祁域笙那里舍得嫌弃他烦,只是心疼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