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幽灵谷主

慕容秋雪虽然不过双十年华，却也是久经战场，那些断胳膊掉脑袋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但老怪人半夜挖人心肝，剥皮看筋的事却还是初见，难免吓得惊叫起来。不过片刻之间，她已舒缓过来，也不再害怕，直冲着老怪人嚷道：“你真是个老怪人，你要解剖尸体怎么不放在大白天，偏偏要在这深更半夜的，看把我们给吓得。”

慕容秋雪用的是东胡的语言，老怪人也用东胡的话道：“九公主不远万里来找我这老怪人，看来不是来找我学习摆迷魂阵法的吧！”

“就你那些障眼法又有什么好学的，我是前来试探你的医术有没有长进，不死仙丹有没有炼制出来？”

老怪人熄了屋里所有的灯，一边向大厅走去，一边叹道：“唉，人的生老病死本是天生自然现象，世上哪来的不死仙草，老朽枉顾天下苍生，花了大半生专门研究那些没用的东西，惭愧，惭愧呀！”

“你总算明白了，不过你常年研究那些药草，你的医术一定又精进了不少，我的夫君病了，也只有拜托你了”慕容秋雪把秦风推搡到老怪人面前。

秦风见慕容秋雪一点礼貌也没有，一直不断的向她摇头使眼色，慕容秋雪娇嗔道：“你放心好了，我和老怪人是老朋友，他若是心胸狭窄之人，又怎么能活到两百多岁？”

秦风知道老怪人是徐福的恩师，此番初次相见，敬仰之心油然而生，才到了中间正厅，便上前躬身拜道：“晚辈秦风拜见王禅祖师，秦风未经允许，深夜贸然造访，还望师公海量汪涵。”

老怪人这下反而不耐烦的用大秦的话道：“中土华夏的人就是礼多，什么前辈祖师的，你叫我老怪人不就好了，再不然你叫我鬼谷子也行。”

秦风不但不敢造次，反而要跪近前去俯身朝拜，老怪人一把抓住他道：“你这大礼我可受不起，中原人越是礼多越是有求于人，你向我跪拜只怕不只是要求我为你看病吧？”

秦风道：“师公莫笑秦风贪生怕死，只因生命属于世人只有一次，能求生，何往死？师公若能救秦风一命，还有什么事比此更加重要。”

老怪人这下爽朗的笑道：“你这小朋友直人直语，果然是至诚之人，可不像那些人常笑我老怪人一大把年纪还贪生怕死。”

“我夫君当然异于常人，他不仅天赋异禀，还如你一样有一颗济世活人的慈悲心肠，你若收他为关门弟子，那是再好不过了。”慕容秋雪也向老怪人跪了下来。

老怪人哼了一声：“你们找我果然不只是看病这么简单，只是老朽年过两百，一个即将入土的乡野村夫，又有什么可以教会你们的？”

秦风这时并未跪下，只是站在一旁躬身道：“师公又何必自谦，莫说师公自身的文治武功盖世无双，单说您的弟子有如商鞅、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王翦，还有徐叔叔，这些人无一不是当时的风云人物。”

老怪人问道：“你所称谓的徐叔叔可是齐国人士徐福？你倒是认得他？”

秦风这下才跪拜道：“徐叔叔正是晚辈的恩师，晚辈这次东渡瀛洲正是为了要寻找徐叔叔。”

“在我的众多弟子当中，唯有徐福最是人慈心善，他不向往那些纵横兵法，只求学的一些岐黄之术以便救世活人，拯救众生。”老怪人语重心长。

“只是要想拯救众生，单靠那些岐黄之术，岂不是杯水车薪？当年你若是教了徐福一些兵法战术，东瀛三岛早就统一了，这里就再也没有战争了，那样岂不是能救更多的人？”

老怪人非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倒是懂得不少，只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天赋，那些都不是老朽可以教出来的。”

“你敢说商鞅、孙膑、苏秦、张仪、王翦等人不是你的弟子？”慕容秋雪反倒生气了。

老怪人叹道：“世人都见我的弟子功高盖世，都以为是我的传教之功，人们都把我传说的跟神仙一样厉害，其实不论是治国奇才之商鞅、苏秦、张仪，还是兵家显圣之孙膑、庞涓、王翦，他们个个都是天赋异禀，靠的是他们的自我领悟，他们的造诣早就青出于蓝，不论其一都叫我鬼谷子望尘莫及。”

慕容秋雪更加生气：“你因为不愿教秦风兵法战术，就故意借此推托，你若是没那么厉害，孙膑、王翦等人又怎么会拜你为师？你还说他们是自我领悟无师自通。”

老怪人依然没有生气，又加以解释道：“你们都知道徐福是我的关门弟子，当年我也只是教了他一些治病救人之术，可是他却从人体的经脉中悟了上乘的武功和点穴之技，那些可都不是我所能教他的。”

慕容秋雪和秦风这才信了老怪人的话，只听老怪人又道：“秦公子自小就能够得到徐福收为弟子，可见你不止心地善良，一定还有过人的天赋，老朽从今儿起就收你为我的关门弟子。”

慕容秋雪心中大喜，却见秦风该跪拜的时候不跪，还在愣愣的傻站在那儿，只好代他跪下道：“雪儿叩谢老怪人爷爷能收我夫君为弟子。”话说着，不断的拉扯秦风的裤脚。

其时秦风心里正想着如何向老怪人打听秦善文的消息，才忽略了拜师之礼，这下一经反应过来便不断的叩拜谢恩。老怪人叹道：“若不是徐福东渡到了瀛洲，以你的资质如今早已学有所成，又何必漂洋过海到我这儿来寻医治病？”

慕容秋雪已经起身，却见秦风依然跪着，正要拉他起来，只听秦风道：“其实秦风此番前来不仅是有求师公为我却病延年，授我悬壶济世之技，更是特来向师公打听我弟弟秦善文的踪影。”

“这些年，三岛之间的战争频发不断，百姓居无定所，我连徐福的踪迹都没有找到，何况你的弟弟秦善文与我素未谋面？”老怪人不住地摇头。

“六年前，瀛河流域爆发了一场特大的瘟疫，之后波及三岛，舍弟秦善文曾经携手百兽山庄的无争公主，特来向你讨取救命仙草的配方，不知师公可还记得？”

“你说的可是当年那乘坐一对巨鹰的少男少女？”老怪人气汹汹地问道。

秦风不知老怪人此时为何发怒，依然坦诚相告：“舍弟当年向师公问取解药的秘方，只为平息那场瘟疫，他的所作所为不正是我辈该做的事？”

“你当年明明可以解救那场瘟疫，却一直袖手旁观，若不是当年秦善文及时识破解药的秘方，岛上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慕容秋雪责怪老怪人时，直言不讳。

老怪人似乎更生气：“那又怎么样，他未经过我的允许，就擅作主张把那些解药公布于世，你知道这样又害死了多少人？”

“秦善文若是不把解药秘方公开，凭他一人之力又怎么救得了整个岛上的人？我真不明白，你这人一大把年纪，一不为权二不为钱，你守着那些解药秘方做什么？”

秦风见慕容秋雪简直是在和老怪人吵架，忙劝阻道：“师公当年不肯把秘方公开，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老怪人忍住心中怒火，坐在一张竹藤椅上，连连叹息：“若不是当年那小子公开了我的解药秘方，山田次郎就不能给百兽山庄的猛兽投放解药，那些猛兽不再受到人的控制，比以前不知道凶猛了多少倍，它们给人们带来的危害，比一场瘟疫不知道要胜过多少倍。”

这时三人都沉默不语，屋外已现曙色，黎明即将来临。

秦风终于忍不住怒火：“原来这一切都是山田次郎做的，他不仅在瀛河的源头投下毒药，害得岛上瘟疫横行，他还给那些巨鹰猛兽投放解药，又害得方丈岛的人惨遭残害。”

“尤其是百兽山庄的巨鹰，自从解了毒后，在东瀛三岛肆虐横行，不知有多少百姓惨遭其害。”

秦风听老怪人说到这里，不禁想起了日间在海边看到巨鹰猎捕那两个壮汉的场景，气狠狠地道：“山田次郎的心可比那些猛兽还要凶狠，总有一天我秦风势必亲手杀了他。”

“山田次郎害死了那么多人，要杀他的人多不甚数，只怕轮不到你今天来杀他。”慕容秋雪继续说道：“或许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就算他没有死，也是跟行尸走肉差不多，他现在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如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

“莫非你救了他？”这时连秦风也在责怪老怪人：“当年山田次郎犯下了滔天大罪，整个东瀛三岛的百姓都要将他杀之而后快。我真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人救他！”

老怪人见秦风怒不可遏，不得不坦诚其事：“不错，当年山田次郎遍体鳞伤，来到幽灵谷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是老朽于心不忍，救了他一命。”

“只是你救了这样一个无恶不做大坏人，又将会害死多少无辜善良的人？”慕容秋雪指着门外继续问：“你快告诉我谁是山田次郎，我今天就要杀了他。”

“他已经吃了我的蒙心丹，他如今连他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你又何必要杀他。”老怪人叹道。

秦风这时已顾不得老怪人是其师祖，大声怒道：“山田次郎做了那么多坏事，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他吃了蒙心丹忘了过去，就可以免去他的罪过吗？”

老怪人道：“如今东瀛三岛的百姓，就像中原大地的江湖中人一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试问身在江湖上的每一个人，他们的手上谁没有沾满别人的鲜血？只怕连徐福和秦善文也不例外吧。”

秦风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听老怪人又道：“我把这山谷取名为幽灵谷，你可知又是为了什么？”

这座山谷山明水秀，恬静自然，这里的百姓都以农耕为生，彼此间相敬如宾，过着安稳无争的生活，这里实在是世外的一方净土，为何老怪人要给它取名为幽灵谷？

只听老怪人接着道：“你们以为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是一些淳朴忠厚的农夫？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参与过战争和杀戮，他们都杀过无辜的人。”

“在这混沌的原始部落，他们没有共同的语言，没有和睦共处的信任。在他们的意念中，他们与外帮他族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其实他们都想过太平无忧的安稳生活。”秦风低沉地说道。

“为了生存，他们谁也没有错，可是战争只会加深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恨。”慕容秋雪也已然明白过来，又道：“生命到了最后，那些人被逼的走投无路，才会选择逃到这里来。”

“逃到幽灵谷的人，不只有一方部落的悍匪统领，也有海盗山贼，他们大部分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我鬼谷子若是不收容他们，他们走投无路，只有出去杀更多的人。”

“既然他们都是来自四方的杀人狂魔，他们之间一定也都有着深仇大恨，为什么他们到了这里之后，人人都相互敬重，彼此都相安无事，难道他们……”

“不错！来到幽灵谷的每个人都吃了我的蒙心丹。”老怪人不等慕容秋雪说完便回答道：“我唯有废了他们的武功，迷失他们的过去，他们才能相安无事的生活下来。”

天已大亮，秦风指着过往的行人，问道：“他们失去了记忆，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这样行尸走肉跟人死后的幽灵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里才叫幽灵谷，住着的当然都是一些死后重生的幽灵人。”慕容秋雪望着老怪人。

“在收容他们之前，他们必须要吃下我的蒙心丹，我事先当然也把蒙心丹的药性告诉了他们。”老怪人解释道。

“难道他们都是自愿吃下蒙心丹，自愿成为幽灵人？这又是为什么？”秦风问道。

“因为他们本都是走投无路的人，能活着，总比死好！”老怪人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