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吃相难看

祭祀过后，按着规矩府里应该设席面。

可因着先前在祠堂前那一番，周司宁不乐意招待他们了，便道：“按规矩，应该摆席面。可如今世子领兵在外，这府里尽是女眷，我又是刚入门的新妇，便有些不便留饭了。想来族长应该能理解吧？”

族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思忖再三后终是说了句，“理当如此！”

周司宁起身行礼，“那便不多送了。”

话落，周司宁便扶着老夫人先行上了软轿走了。

跟着族长过来的人中，有人不忿，有人觉得被后生晚辈儿慢怠了，想要发作一通。可想到当初煊赫的侯府现下只余了一个世子，而他又刚刚领兵离京，这府里如今就只有一老一小两个女眷，也的确是有些不便，便又都默然无声了。

贺二太太冯氏对周司宁的处置有些不满，看了一眼贺二老爷，见他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族长也已经带着族人默然无声的往出走了，便也闭着嘴带着一众儿女回了他们的住处。

可她心里终归是不满的，什么叫这府里尽是女眷，她家老爷不能待客？她的两个儿子见不得人？

这个周司宁简直是欺人太甚！

比起不满周司宁，冯氏更不满贺二老爷，当初同她说什么，贺家是京中的勋贵人家，有世袭传承的爵位。他是回来承袭爵位的，带她做这京中侯府的当家夫人。

现在呢？她一个长辈连吃个席面还得看一个小女娃的脸色，还有这女娃嫁进来也有些日子了，作为一个晚辈儿，竟是一次都没过去同她请安，这京中的勋贵都些什么规矩？！

周司宁一个小女娃不懂规矩，那老夫人那么大一把年纪了竟也跟着不懂规矩，真是笑死人了。

亏老爷总说京城如何如何，贺家如何如何，要早知道京中的勋贵人家是这样，她才不来呢。

在临西，她们冯家可是有名望的世家，马车往街上一去，谁遇上了不得高看一眼。结果来了这京城，莫说是外面无人识得她是谁，就连这府里的下人都不正眼瞧她。这是将他们当成了前来依附的穷亲戚了不成？

冯氏一路上都气呼呼的，越走越快，回到住处后，更是啪的一声把门关严了。

“老爷，这叫什么事儿？难不成咱们是寄人篱下来了？这样的日子，莫说妾身受不住，就连孩子们一个个的都有些蔫。

别的不说，咱们晗儿可到了说亲的年岁了，再这样下去，可怎生好？还有晖儿也都十八岁了。”

贺二老爷端起婢女奉上的茶轻啜了一口，在茶香氤氲中，淡淡说道：“不急，再等等。”

再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都不想继续下去了。

贺二老爷看着满脸愤懑的冯氏，笑道：“夫人不必这般憋闷，平素里该如何就如何。就算你现在还不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夫人，可你也是这侯府里的二太太。

夫人只管拿出你在临清时的气魄来，一个黄土埋到了脖颈根儿的老夫人，一个刚入门的新妇，以夫人的能耐拿捏这么两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冯氏两眼一亮，握了握拳，恨不得立时冲过去，大干一场。

贺二老爷看了她一眼，又道：“也不必太急，徐徐图之方为上佳，免得让人说咱们吃相难看。总之啊，不用急，慢慢来，这里的一切啊，早晚都是咱家的。”

听了这话，冯氏气稍顺，“那妾身就明白了，老爷的说的是，妾身何必委屈自己和孩子，过得这般憋闷呢，该如何便如何，只要妾身行事不过分谁也挑不出什么来不是。”

“嗯，就是这么个理儿。”

……

周司宁与老夫人的软轿离开祠堂后，并没有回去常晖院，而是直直奔着东路的君子林去了。

老夫人先前并没有发现软轿抬着走的方向，直到轿子落下了才发现是到了君子林。

上软轿离开时，周司宁便瞧出老夫人的情绪有些低落，她猜想着老夫人可能是在感伤偌大的贺家，寥落的就只剩下了贺北庭一人，偏他还在大婚后就领兵出征了。若放在十多年前，她就是一步一错，族长与旁支那位贺二老爷也不敢多话。

说白了，不过是欺他们无人罢了。

因此，一落轿便上前挽了老夫人的胳膊说道：“孙媳妇前些日子翻整东路这边的空地时，发现了一些野菜，算算日子，现在应该都长成了。

就想着带祖母过来瞧一眼，若是能入口的，咱们就挖一些出来，带回去包了饺子应该很是鲜美。”

贺老夫人转头看着周司宁，颇欣慰的拍着她的手背，这是瞧出了她心绪抑郁，想着法儿的逗她开怀呢。

这份心意，她可不能辜负了。

便扬声道：“主意不错，走，咱们去瞧瞧。”

见两位主子兴趣高涨，迎春与忍冬对视一眼，便匆匆转身去准备了。

祖孙二人慢悠悠的说着话儿走到了周司宁前些日子发现野菜的地方，一瞧见那青葱翠绿的野菜老夫人的眼睛都亮了。

抚掌笑道：“我竟是不知，府里竟长了这么一片喜人的野菜。你听祖母说啊，这个是荠菜，包饺子也好，做汤也好，或着做菜饼都很是鲜美。

只一点儿，这荠菜是贴着地皮生长，挖回去后需得摘洗干净了，不然啊，会有一股子土腥味儿。”

周司宁自是识得这是能吃的荠菜，从前贺北庭带她从京城逃出去后，喝了一段时间的野菜汤，用的就是这个荠菜。也因此，前些日子，她翻整东路这边的空地时，看见这野菜便想起了那段过往。

按迎春她们的意思，本是铲掉，然后再种上各种花树。可周司宁念着那段过往，对这野菜莫明生出了些亲切感，便留下了。

周司宁适度的露出一些讶然凑趣道：“祖母竟识得？”

“嗯，祖母从前去庄子里住过两年，识得许多能入口的野菜，别的也就是将将能入口，这荠菜处置妥帖了，却是较寻常青菜要鲜美的多。

我在这府里住了几十年，都不知道东路这边有野菜，今儿能吃上却是沾了孙媳妇儿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