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我只是个散神,是不会继承神官之位的。我没有你这样的责任,所以不需要那么多顾虑。”
“这不是顾虑。你心里清楚,神不与人婚,不得帝允不与界域婚。神域和界域是不准其域的神只随意进去就不说了,可人,你自己晓得,与人婚配,神便堕,乃为坠神。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你成为不能再上神域的坠神。碧蓝!你要兓海苍噩宫我都给你,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再不济,我坐宫主,做虚名的宫主,你来做这宫里实权的主神。”
碧海的最后一句很是诱神,可碧蓝却已经不在意了,“我没有玩笑。也不是因为没有成为兓海苍噩宫的宫主而置气。我是真的,真的爱着索朗宗厼。他很暖和,很令我舒适。人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
“碧蓝,我的碧蓝,你一直是那么骄傲的神只!”
“我知道,知道。我也没想过去做坠神的。姐姐,你别这个样子,我们不是要吃酒的,不是要庆贺你的典宫庆的。姐姐。”碧蓝摇摇身旁的碧海,同她撒娇,“姐姐,姐姐陪我吃酒啦~”
“你要应我,一定好好想清楚。”
“好~我好好应你。碧海,碧蓝一定想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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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骁纠自给自己倒了杯酒,“可这样…你又怎么会…会和那个男人也扯上了关系?”
碧海凄然一笑,“碧蓝走后,我就很怕,很怕她真的做了坠神。即使她是散神,万万年后,万万年时,也许有一日,机缘间她亦可以成为神官,大神官。所以我要阻止,阻止她与这个男人婚配。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们已经定下了婚约,我冒充成碧蓝前去与他约会。”
一口酒喷出,阿骁被呛到脸红,他惊诧的看着碧海,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做?拆散他们?那应该会有千千万万种办法吧?”
“碧蓝十分骄傲,因为那份骄傲,她不能接受自己为什么没有被选为兓海苍噩宫的宫主。”
阿骁有些明白碧海这话,只是他不这么看,“我觉得那不是骄傲,那就是自负,觉得自己一定比你好。嫉恨?嫉妒?可...就你现在而言,她好像也没有因为你成为宫主,便偏执的去怪你。虽然肯定会有怨,她好像也是讲道理,那便更不该是那日的模样。”阿骁想了想,有些犹豫的看着眼前的碧海问,“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我是真的不在意这宫主之位,也不喜欢别人强塞给我的未婚夫。我努力的尽着自己的责任,可却不能叫碧蓝因为我,成为散神后又成为坠神,永不得进神域。”
“与人成婚就是坠神?这说不过去的呀。”
“这是神域,是神的规矩。神不能被沢污丁点儿。人始乃神所赋,神便不能与人有交织。若神非得与人有交织,便只能坠神,放弃神的身份。这是帝的旨意,也是众神的意志。”
阿骁听着,久久不能语。这与他所知的,筱筱口中的神仙,似乎根本不一样。
“是..是因为瞧不上人吗?”
阿骁想,自己也是人啊。
“这是规矩,是世间所有的归从,不是瞧不上,是万物万事不能破坏了原本的态。所以该是哪里的,就是哪里的。若不愿意是这里,想做那里的,就得舍。”
“那人,可以修仙,可以成神啊。”
碧海乐了,像是看笑话样的看着阿骁,问他,“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言论的?人的奢想?现在的人,这样想?仙是什么?啊…人可以成仙。那些巫法的,那些坠神,他们这么称自己吗?把自己介于人与神之间?”
“那神…没有人能成为神吗?”
“没有。”碧海回答的很干脆,叫阿骁愣愣的,不知说什么。“神,是天生的,无重无往,得天独厚,独一无二。”
“所以,碧蓝还是坠神了。”
碧海的眼神又飘向了远方,“是…她还是…”阿骁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黯淡,听她淡淡的继续开口,“我为了阻止,装作她去见他,部落外围,碧水河畔,我走进了他,站着,看着她形容给我的人。他,回了头……”
索朗宗厼回过头,瞧见站在他身后不远的碧海,很奇怪。“碧蓝你怎么在这里?今夜不是大祭祀的,你这会儿不是要准备器物的?”
碧海过了过脑子,想了想,学着碧蓝的口气回他,“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索朗宗厼对他咧嘴一笑,跑过来一把将她拖起来抱着。碧海被吓到了,她按着索朗宗厼的肩膀,想要挣脱出去,却诧异这个人,怎的这么的有力气。他抱的太紧,而碧海又不敢用法术,她的眼睛色蓝渐深,怒气也上来了。
“你怎么…”索朗宗厼发觉了她的不愉,她平时不是都喜欢自己这么抱她的。他放下来她,碧海才发现,这个男人竟然高她一头有余。可是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下来自己,她抬头想看看男人的表情。男人也正巧看向了她,四目相接,碧海竟觉察到失神,尔后,是片刻的惊慌。
男人却笑了,只当她没反应过来刚刚被自己惊吓到了。俯下身环住她在怀,“我不该猛然抱你起来,吓到你是我不好。”
碧海心头想起那日碧蓝的声音,‘他高大威猛,心思却细腻。他很暖,很舒适。’她不自觉的伸手也环住了他,心想,他真的是很暖。
索朗宗厼松开了碧海,伸手摸摸她的脸,“你不怪我..”他迟疑了,明明一样的脸…不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碧海笑了,可这笑,好像也哪里不对。
“我就是出来歇一歇,歇一歇。你要去哪儿?”
“你要去吗?去水边。骐达部落最近都不安生,一直在我们的部落周围试探。不过也不用怕了,等你做完了祭祀,他们就不敢了。”
做祭祀,碧蓝在为他们做祭祀。祭祀的活,该是祭司做的,她成了这个部落的祭司么?
“你这么相信我,相信我的祭祀一定有用的?”
“你可是会法术的神。”
碧海猛然看向索朗宗厼,神,碧蓝告诉了他,她是神。那她有没有告诉他,她和他在一起会成为坠神吗?
“你今天…”索朗宗厼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今天的眼睛的颜色,有些不一样。
“那走吧,我陪你去看。”
索朗宗厼点点头,带她一起去。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索朗宗厼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两双不一样的眼睛,不一样的性格。明明该在另一个地方的人却莫名的又出现在他的身边。开始的疑惑,到现在的不愿去疑惑,甚至,他自己也在有意的隐瞒。隐瞒他自己觉得,她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你看,今天的夕阳很好看。”
索朗宗厼没回她,碧海回头瞧他,“怎么,我说的不对?”
“你从前没觉得夕阳好看吗?”
“从前?”神域的夕阳,神域不叫夕阳的,那样的离得近的地方和这人域看的也是不一样的。不过,你也是不知道。“也许就没有从前。”她余光中瞧到那些石阶下面的地坛,她起身,看着地坛下面。
“怎么了?”
碧海一步步走下去,今日的她穿了紫色的绸纱裙,绸纱随着步子下了石阶而动,夕阳耀进地坛,随着衣裙一晃一晃。她伸手,触碰到那地坛下长长的祭坛。“好冷。”碧海缩回了手,这祭坛上被人印了神力,这力量,是碧蓝的,碧蓝这样做,是会受反噬的。
碧海回头,阳光有些刺眼,可她还是看清,索朗宗厼的身后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碧海大惊,开口叫她,“碧蓝。”
“碧蓝。碧蓝?”索朗宗厼应着她的眼光回头,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这个女子的眼睛,是,红色的。“碧蓝。那…”
“姐姐,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姐姐?”
“索朗宗厼就是我的未婚夫,你是来看我选的人吗?”
碧海出来地坛,看着眼前的二人。“我,我是…”
“我愿意做坠神。”
“碧蓝!”
“离这里远一点。宗尒,这人是我姐姐,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除了眼睛的颜色,我们找不到不一样的地方。是不是,兓海苍噩宫的宫主。”
“眼睛的颜色…”索朗宗厼看看碧蓝,又看看碧海。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可是…
“别再来找我了,也别见他。”
“妹妹。”
“记住我的话。”
“碧蓝,你不能,你不能做坠神。”碧海走到她身边,她抓着她的衣袖不想放手。
“那我做什么?你到底还是我姐姐,我们能换吗?我做不成宫主,我要个男人你也要来…”她扬声而上,可那个抢字还是收住了。她看向索朗宗厼,他是知道了,这个样子的他,根本没藏住那被抓住了什么的惊慌。这刻,碧蓝忽然觉得,那什么宫主与索朗宗厼相比,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我与索朗宗厼已经定下了婚期,你不要来见我们了。你是宫主,是大神官,你有责任,还有桑君那位未婚夫婿。”
“未婚夫婿?”索朗宗厼疑惑的看着她们。
“对,你也要与我一起祝贺姐姐,她也是要成婚的人。今日太阳要下去了,人域不比神域,姐姐你回吧。”
碧蓝拉过索朗宗厼,碧海被丢在那里,他们离开了。
回到兓海苍噩宫的碧海病了。大神官偶尔也会生病,可那样的病又或者该叫反噬。可神力四散的碧海却不是这个样子,她眼睛的蓝色越来越淡,这个样子并不是个好兆头。阿峨最后找来了桑君,桑君豢养回四散的法术放回碧海身上,终使已经浑噩的碧海清明了神志。
可清醒的那一刻,碧海便吐了好大一口心头血,把阿峨生生的吓住了。
“没事了,长宫使莫怕,只是把郁结于心的神力给散出去了。”
“那这散出了神力,岂不是您刚刚放回宫主身上的神力又要少了。”
“不一样的。她身上的神力散了出去,却也出不去兓海苍噩宫,最多也就是这里的草木神兽借你们宫主的神力修炼的容易些。而郁结的神力堵在哪里才是不好的,出来了就好了,之前的神力就是被这股相冲的神力抵出去的。”
“宫主刚刚好像清明了,这会儿怎么又不清明了。”
“是累了,睡醒了就好了。她这些时日,怕是没有睡过。”
“是。”阿峨点点头应他,“桑君多住几日吧,等宫主醒了您帮着劝一劝。”
桑君听了这话盯着阿峨问,“长宫使不知道你们宫主最不愿见的人就是我吗?”
阿峨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桑君替碧海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她的殿阁。
“桑君,桑君。桑君请留步。”
阿峨追着他出来,殿阁外廊上还有等着桑君的诸犍在。
“诸犍神官安。”
“长宫使也安。好巧不巧的听了墙角。长宫使难道不知道,你家主君是最讨厌她这个自出生前就定给兓海苍噩宫宫主的未婚夫吗?”诸犍唇边噙笑,很是故意的看着桑君继续道,“我是听闻,长宫使是帝之女~女尸大神官亲自教导的,为的就是辅佐将来的兓海苍噩宫宫主。您应该很厉害才对,这等小事,定不会来烦扰我家君上才对。”
“是。下官是女尸大人亲自教导管理宫阁事项的,但对于心意之事,并不甚清明。”
“我倒是觉得阿峨长宫使应该是太清明了些才叫我家桑君上来,来这里泼冷水的吧。我猜猜,能叫碧海大神官这番模样的,定是与她那双生的妹妹有关。她们姐妹的事情你都帮不了,拿我家君上做筏子,不就是因为你知道你们宫主讨厌我们君上这个强行被塞给的未婚夫呗。如此转移一下情绪,把与妹妹之间生的气全发泄到还是外神的桑君身上,真真不错。”
阿峨看着嬉皮笑脸的脸,渐渐变得有几分渗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这叫诸犍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讪讪的诶呀的一声,也不好再教训这个长宫使。
桑君并没有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生起什么波澜,他很平静的开口说道,“婚约定下时,桑山便送来过下定之礼的礼聘。”
桑君看向阿峨,阿峨应着,“是。”
“礼单上面有一枚玉,将那个玉拿出来放在你们宫主的枕下。”
“礼单第一礼,记了一枚玉琮,名彤玉。桑君可是说的这个吗?”
“是。它很重要,也很有用。诸犍,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