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趣的事物
在老翁出言提醒的同一刻，李凛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异样的灼热。
仅仅比老翁慢了一瞬，两人分别朝着隧道的左右两边跃去。
“轰……”
岩浆般炽热的炎流冲破门扉，飞快的覆盖了门外的岩地。
熔岩土龙的龙息在地面流淌，发出滋滋的响声，带起大片的白烟。
简直像是真正的岩浆一样。
狭小洞穴的地面眼看就要被恐怖的浆流完全覆盖，跳到两边的李凛和老翁纷纷撞破面前的木制栅栏，冲入了前方的坑洞。
……
简直像是一条巨大的蠕虫被硬生生插上了翅膀和四肢。
眼前伏于地面的龙类有着似虫非虫，似蛇非蛇的圆柱形躯干，身上长着蜥蜴般的青黑色鳞片。
在昏暗的洞穴内，李凛甚至看不清它的眼睛和五官，只能看见它口中鲨鱼般的大量锯齿。
它的四肢短小，背后的翅膀也是残破而细瘦，看起来已经丧失了飞行的能力。
需要注意的是，它的右手拿着一把样貌古拙的，像棍一样的粗糙无柄长刀。
面对闯入领地的二人，熔岩土龙再度张口，无视站在角落的老翁，一边喷涂着岩浆般的龙息，一边朝李凛撞了过来。
为什么先攻击我！
土龙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洞穴内的空间实在狭小。
没有办法，李凛只能在它封锁自己闪避的空间之前，率先发动了猎犬步伐。
因为需要突进的距离很远，又要避开它正在喷涂的岩浆，虽然只用了一次猎犬步伐，他双腿的负荷就到了濒临极限的程度。
不过，李凛也成功突入了它难以反击的肋旁，这种代价勉强还算能接受吧。
机会难得，骑士直接使出了高杀伤力的劈斩剑技。
【流水剑技-瀑流】！
虽然是与龙种交战，但是突然开始激战的他没有余裕更换武器。
反正如今的他已经能够较为自如的斩出剑气，这条土龙的身躯也远比之前见过的其他龙类矮小，使用猎犬长牙作战也未尝不可。
匹练般的剑光划过，熔岩土龙的一翼被直接斩了下来，剑光余势不止，斩破它体表的厚鳞，深深的切入蠕虫般的躯干之中。
“呃嗷！”
熔岩土龙发出了一声似人非人，似龙非龙的痛叫，直起前半身，猛地朝李凛挥出右手的怪刀。
这一刀又快又沉，甚至能从刀刃与地面摩擦的画面看出居合的影子。
李凛立刻举起盾牌，摆好架势。
“砰！”
罪人盾被直接击碎，李凛也被直接击飞到墙边。
骑士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其中甚至掺杂着少许内脏的碎片。
该死……地形的限制太大了。
这条龙的实力明显不如在卡利亚遇到的那条辉石龙，甚至可能比之前杀死的飞龙亚基尔都要弱，但在这种狭窄的空间内，人类躯体力量和防御力不足的劣势被扩大到了难以弥补的程度。
看着被击飞到洞壁，一边滑落一边呕出内脏碎片的骑士，老翁低了低头，垂下了眼帘。
他的右手轻轻的抚上太刀的剑柄。
他的弟子，终究还是只能由他亲手来断绝么。
这把剑带有诅咒，被他抛弃的弟子们，如今都以“光明正大的死在这把剑下”为无上之荣。
而他，也确实终结了太多太多稻叶众的生命了。
本以为这个年轻人可以帮他葬送这个不成器的弟子。
果然是他想多了，凡人想要战胜他弟子变成的龙类，还是太过于为难。
这位骑士还是如此的年轻。
只可惜，难得的暂时取回了理智，这把剑，他其实是希望面对那位将军时再拔出来的。
现在就拔出来的话……
突然，老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咦，这是……
他也能看见么？
这条熔岩土龙果然是由人类变化而来的怪物。
一刀斩破盾牌，将骑士重重的斩伤后，土龙旋转刀刃，无视腰部的巨大伤口，催使手中的怪刀，毫不停歇的狠狠劈来。
猛地抬头，李凛双目圆睁。
一口逆血被他强行咽下。
这是曾有过人类意志的怪物。
它操使刀刃的技巧，有着明显的个人风格。
这是以居合为要义，指在以刃破甲，不以要害打击为目的，是追求弧度和纯粹杀伤力的剑技。
虽然上一击是横向的斩击，这一击则是纵向的劈击，但剑刃运作的原理是一致的。
细长前肢挥舞的弧度，劈来的方向，剑刃的质地，周围的环境……
世界再一次化为黑白，李凛的眼中只余下这一把怪刀的存在。
全身像被压缩的弹簧一般，突兀的一个收缩。
下一刻，带伤之躯双手握剑，以全力挥出猎犬的长牙。
老翁本以为会听见交击的巨响。
结果，怪刀与曲剑只是些微的交错，仅仅发出了一声人耳难以察觉的细小声响。
不对，是好几声重合在一起。
怪刀重重的凿入李凛身旁的地面，溅起的碎石砸凹了他的盔甲，带起一阵剧痛。
而他手中的猎犬长牙，也深深的插入了这条土龙的咽喉。
“嗬……嗬……”
龙类的生命没有那么容易被终结，李凛脸色痛苦，强提一气。
“喝！”
略显纤细的强韧腰肢拧转，流线般优美的六块腹肌和纤长的侧腹肌猛地发力，被龙类坚实肌体卡住的剑刃发出不甘的鸣响，直接破开了喉部的血肉，带出大片的血肉，划了出来。
龙类的生命力实在是顽强到恐怖的程度，受此重创的熔岩土龙竟然还是没有马上死去。
它的身躯一阵剧烈的颤抖后，竟然再度提起了怪刀，朝着李凛斩来。
这一刀无疑是强弩之末，是熔岩土龙回光返照般的勉强一击。
但连续强行催动躯体的李凛也好不到哪去，本想以翻滚闪避，但一口气没喘上来，超负荷使用猎犬步伐的双腿竟然像灌了铅一样，定在原地无法移动。
他只好在最后一刻勉强的提起猎犬长牙的剑刃，让自己起码不至于直接被刀刃斩到。
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趴在了洞穴角落的地面。
“咳咳……”
一边咳出嘴中的淤血，一边伸手触及腰间，发动恢复的祷告，李凛抬头看去。
穿着日本武士装束的老者站在他的身前，正注视着其弟子，如今的熔岩土龙缓缓倒下的身影。
李凛看不见他面具下的神情。
“还以为你也能看见那些，”老翁突然莫名其妙的说道，“结果只是拥有超凡脱俗的才能啊。”
“咳……看见什么……”
身体的伤势不轻，若非老翁带他躲开了那一刀，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会剩下一丝血皮，还是直接死去。
“……没什么。”老翁说道，“一些无趣的事物罢了，你不会想看到的。”
“对了。”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要不要做我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