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用力过猛
别看京城师范大学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水平一般,招生人数可不少,每届多则180人,少则130人,四届在校生算起来,怎么也有600号人。像徐生洲这样连着发2篇中文核心期刊的,不说空前绝后,至少在这600多号人里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大家都知道本专业大四出了个不爱家花爱野花、不爱搞(计算)机爱数学的牛人,并且还有向外系外专业蔓延的趋势。系统里说,每得到1个人认可,就可以获得1点以上积分。1点积分,那是保底,针对的是全国80%以上连大学门都没进的普通人,眼下这些受众可是985名校本科生,属于凤毛麟角的人尖子,人均怎么也得3、4个积分吧?
于是徐生洲一夜暴富。
徐生洲的丰功伟绩,甚至惊动了一年难得见上2次面的班主任老杨。
老杨还是蛮和蔼的,尤其在你不去烦他的时候。此刻就更是穆如清风了,深情地拉着徐生洲的手,就像看着即将出嫁的女儿:“小徐呀,没想到你居然藏得那么深,差点连我这个班主任都被你瞒过去!你怎么突然对数学感兴趣的?”
徐生洲有些别扭,想抽回自己的手:“也不是突然,其实一直以来,我就对数学比较感兴趣,大一时我的高数学得很好。”
“对、对,那时候你的高数成绩非常棒,我有印象。”老杨附和道。
都是成年人,编瞎话谁不会?
“本来还想多学一点,结果咱们专业课程比较丰富,根本抽不出时间,只能断断续续看点书。直到上了大四比较清闲,又有点想法,就写了几篇论文,请咱们学校数院的章坚智老师看看。他看完觉得写得还不错,就推荐在《数学月刊》上发表了。”
老杨连连咂嘴:“真是士别三日……三月……三个季度,令人刮目相看!不过可惜啊,要是你在大三能发表这些论文,奖学金、保研,都不在话下。现在嘛——”
徐生洲知道,这个可惜不仅指自己,也包括老杨本人。
假如在大三,老杨绝对会把徐生洲同学打造成金光闪闪的少年天才、学术明星,让他成为计算机学院前后几届的标杆式人物,甚至是全校的风云人物。而作为班主任的老杨,自然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好吃好喝吹嘘一辈子。现在么?大四上学期都快结束了,相当于黄土埋到了下巴颏,还能有什么想法?顶多在今年工作总结里吹嘘几句,给自己脸上贴点金。
徐生洲倒不觉得可惜。大三?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见鬼的系统,白天翘课打游戏,晚上熬夜刷网文,日子过得风轻云淡。这样悠闲的好时光,徐生洲一辈子都不会腻!
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把自己弄得一身才华?
既然被生活所迫,动不动就要剁手、砍脑壳,徐生洲也就认命了。扛着每天200点积分的消耗,感觉分分秒秒金灿灿的积分、白哗哗的银子都在流走,也由不得他不努力。
要说智慧时间(永久固化)真是个好东西。
之前拆散了用的智慧时间,虽然看书学习、思考问题效果杠杠的,但遇到疑点难点的时候,只要一时想不通,就会一直梗在那里,除非找到别的资料点拨,或者向简文桐请教。但有了“智慧时间(永久固化)”,再遇到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问题,还是会梗,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里就会灵光一闪,可能是在吃饭的时候,也可能在睡觉的时候,甚至是锻炼、上厕所的时候,然后恍然大悟。
这种突然开悟,大惑得解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有了智慧buff的加成,徐生洲轻松通过考试周,连那篇中级论文也逐渐摸到了门径。
快放寒假了!整个校园里都躁动着对挂科的紧张和对放假的憧憬,大四的学生或许还多了几分对就业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徐生洲看着兵荒马乱的校园,再看看不再跳动的积分,知道是时候祭出第三份《用稿通知书》了。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用稿通知书》配上一本光看名字就让人觉得头皮发凉的数学专业教材,瞬间让朋友圈都充满学(zhuang)霸(bi)的气息:
“你要默默地努力,悄悄地拔尖,然后惊艳所有人!”
这回效果好像不太好,积分增长得很慢,和上次那种一飞冲天的气势完全不能比。这让徐生洲非常纳闷:怎么,是这群渣渣一心想回家,根本没时间看大爷的朋友圈?还是说经过大爷一而再、再而三的毒打,他们已经麻木了?
再等等看吧!
没想到他没等来积分的暴涨,却等到了学院院长和系主任的联合召唤。
徐生洲有些疑惑又有些兴奋:看来我的霸气没有警醒那群麻木的大四老油条,却惊动了院里的头头脑脑。只是不知道他们找给干什么,是准备口头表扬几句?还是实惠一点,直接发点现金奖励?当然,如果院里直接给他一个“优秀毕业生”名额,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院长晁宜平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知性女子,做事干练,语态温婉,见到徐生洲之后没有直接步入正题,反而从学习聊到生活,从生活聊到就业,其间对徐生洲“不务正业”发表了好几篇论文表示赞赏,最后才状若无意地问道:“小徐,你外语水平如何?”
问我外语水平如何?莫非是想给我弄个保研名额?徐生洲心中暗喜:“还行吧?大三上学期过的六级。”
“你会什么二外么?特别是小语种的。”
徐生洲不仅情商在线,现在智商更是优秀,一听“小语种”,马上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院长和系主任会百忙之中召见自己:怀疑自己剽窃呗!
在京城师范大学,计算机学院是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边缘院系,本科生能发表一篇论文,那是惊喜;能发表两篇,那是惊讶;连着发表三篇,那就彻彻底底变成惊吓了!尤其还在是短短一学期之内。院长和系主任心里都有谱:咱们这块撂荒多年的盐碱地,可长不了亩产1000公斤的超级稻。
不过他们也是老江湖了。
知道情况后,没有惊动徐生洲,而是直接跟数学科学学院及《数学月刊》杂志社取得联系,听取专业人士意见。其实数院和杂志社的人对徐生洲的表现也很惊讶,早早就检索过各大数据库,还特地向相关领域的专家请教,结果就是没人见过类似的论文。本来调查已经可以到此为止,谁知道此前隔壁工大爆出一个特大学术丑闻,说是某位知名教授在读研期间,居然通过翻译匈牙利语论文在国内期刊发表,成功骗取了奖励和学位。
盲生,这你就发现了华点!
在此之前,还没有谁能想到这么拉轰的操作,他所创造的这款新型实用专利,简直开辟了学界一条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的新捷径。关键这招安全系数高,可操作性强,还防不胜防。天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种语言!哪怕范围再缩小一点,只选取像匈牙利语一样使用人口超千万、能够自主发行科学期刊的冷门官方语言,全球少说也有几十种,比如土耳其语、普什图语、阿塞拜疆语、罗马尼亚语、斯瓦希里语,谁防得住?
正是有鉴于此,京城学术圈已经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自查活动,重点排查自己门下学生是否懂得某种冷门语言。受此影响,计算机学院的院长和系主任也未能免俗,开始深挖徐生洲的根脚。
想到此处,徐生洲忍不住苦笑: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但该解释还得解释:“晁院长,隔壁工大靳建勇教授剽窃的事我也有耳闻。你问我懂不懂小语种,就是怀疑我剽窃呗?我有三点意见,首先,我除了英语,不会其他外语,更不用说其他小语种,没有剽窃能力。其次,我不保研,也不考研,更不参加评先评优,没有剽窃动机。第三,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责任也有能力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一直当背景板的系主任此时皱着眉头插话道:“负责?真要是出了事,你能负什么责?最后还不是系里和学院背锅?一旦发生这种事,咱们系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影响的可不是你一个人,那会直接影响上下三届毕业生的就业!”
晁院长也劝道:“如果论文真是自己写的,你就当我们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但万一真有什么事,我觉得你最好现在说清楚,毕竟你的论文还没正式刊印,影响不大,我们可以内部处理。我代表学院向你保证,不影响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徐生洲知道他们是好意,态度也很端正:“晁院长、蔺主任,论文真是我自己写的,没什么可交代的。”
晁院长看徐生洲不松口,又退后一步:“据《数学月刊》编辑说,你的论文水平不错,要是英文的,发个影响因子低点的sci都没问题。你看能不能这样?你给《数学月刊》的那几篇论文先别发,我们院里找人帮你翻译成英语,先投个国外期刊试试。要能发表,后续两篇你是发国外,还是继续在《数学月刊》发表,怎么处置都行。怎么样?”
“不行!”徐生洲很干脆地拒绝了。
“为什么?”晁院长以为他是借机索要好处,“你放心,只要论文不是直接被拒,哪怕大改,我们都不会阻止你后两篇论文发表的。此外,学院也会适当给你一些补偿,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补偿?
什么意思?
保研?奖学金?还是“优秀毕业生”头衔?
徐生洲有些心动,却没有被冲昏头脑,毕竟明年6月毕业前发不了4篇论文,那是要被剁手的——这不是双十一前撂下的狠话,是真的可以领残疾证那种。
被智慧时间加成的他,脑袋里突然灵光闪现,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晁院长对我不放心,应该不是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而是怕我年轻冲动,干出什么不该干的事,影响系里和院里的声誉,这完全出于公心,我可以理解。但也请你们体谅我一个本科生发一篇论文有多不容易,而且同学们都知道我发论文的事,这要是被撤稿不发,天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晁院长点点头:“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你放心,只要证明了清白,院里会给你正名和补偿的!”
徐生洲道:“正名?正名有什么用?岳飞死都死了,再给他平反昭雪、封王追谥,又有什么意义?事情一旦发生,大家就会只记得我被杂志社撤过稿,有过剽窃嫌疑,我的名声就臭了。——我知道,你们之所以怀疑我,归根到底是怀疑我没那个能力,但我觉得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怎么证明?”
徐生洲胸有成竹:“关于典型群无穷维表示论,我正好最近又有点想法,准备再写一篇论文,跟之前的论文有承继关系。过几天我写出来,你们可以请数院老师掌眼,也可以帮我翻译成英文投到国外期刊,甚至你们给全世界搞纯粹数学的研究者都寄一份,我也没意见。这样总能证明了吧?”
说来也巧。前些日子,一夜暴富的徐生洲考虑到落入女魔头手里的那篇论文,生死存亡都是未知之数,那篇中级论文又一时半会儿啃不透,担心明年6月前完不成任务,干脆趁着手头宽裕,又在系统里兑了一篇关于典型群表示论的初级论文。因为有之前打下的基础,不用再另起炉灶,很快就已经吃透个七七八八。如果眼下着急要,再花几天功夫,确实肝得出来。
“几天就能写出一篇论文来?”吃过无数次赶稿苦头的蔺主任显然不信。
晁院长沉吟片刻:“那你先写出来给我们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