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别怕,我在
雷劫降临之时是白天,那血色的劫云却笼罩了一整片天幕,连太阳都被挡在了后面。
本应明媚的阳光从云层后透出,变成了一种朦胧的血色,将整座雁北城都笼罩在其中。
与雷暴伴生的飓风在城中肆虐,一时间飞沙走石,掀翻了无数百姓摆设的摊子。
雁北城位于西凉和北靳两国的交界处,十分富足,城中生活的更大多数都是没什么修为的低级修者或者干脆没有修炼天赋的百姓。
平民们自然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见血云蔽日,风沙漫天之景,早已退避三舍,只有少数人还在驻足观看。
那些人大多衣着华贵,身负修为,正是前来参加南宫天的那场赏宝会的那一批人。
他们用灵力撑起防护罩,立在原地看着天空中的景象,脸上的表情满是惊叹。
“我的天啊!这……这是天罚之相啊!只有大能渡劫才会引起的天罚啊!”
“有生之年竟然能见证一次天罚,老夫这辈子值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大都是发表一些羡慕或者惊叹之类的言论,看着天劫降临的方向兴致盎然,却无一人敢上前近看。
原因无他,唯惜命尔——
天罚这个东西并不多见,出现的时候通常都是发生了什么惊动天道的特大事件,比如大佬突破修为瓶颈,比如某些人泄露了天机。
虽然理论上来说,天罚只会针对引出它的人,但谁知道它会不会一时抽风就殃及了吃瓜群众呢?
天雷的强度完全是按照渡劫者的修为来的,眼前的这场雷劫一看就不普通,指不定是哪位宗门中的老祖宗在此突破而引来的。
他们这些修为低微的人就还是远远地瞧瞧热闹吧,免得到时候被一道天雷劈得灰飞烟灭,白白葬送自己一条性命。
然而就在这些人看热闹的同时,在他们不远处的一道屋脊上,却站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白衣女子,目光沉静地看向那劫云的地方。
她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温润的黑色,仔细看,却又仿佛有一抹深蓝光韵在其中,显得很是神秘,更让她原本就柔美纯洁的面容添上了一丝勾人。
卿无双身为大魔,其目力自然是下面那些修者所无法比拟的,只是站在地势较高的屋脊上,举目望去,便能看见那劫云的中心,相互拥抱着的一对男女。
淡淡的光华从二人身上流转而出,青红交织,很是美丽,而那金红色的结界则愈发光芒大盛,挡住了从天而降的一道道惊雷。
这该是解开第几重封印了呢?
卿无双在心中默默地想,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她眼中闪过的一抹复杂。
“嗷呜呜~”
正在此时,一声又娇又奶的小兽叫声从她怀中传来,卿无双的思绪被打断,将刚刚差点从怀中滑落的小夜煞捞了回来,抬手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你这是要急着去做什么?可别坏了你主人的好事,这是千年难求的机遇,你懂吗?”
“噫呜呜嗷~”
也不知道那小兽听懂了没有,一股脑儿嘤嘤撒娇,在她怀中乱钻。
卿无双被这小东西逗笑了,有些无奈地拎起它的后脖颈,很少出现什么真心情绪的俏脸上竟然也流露出一丝由心而发的笑意。
“小泼皮,你简直跟你那主人一样的赖皮,难怪君上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对你,也很是没有办法呢。”
“走吧,既然你这么想她,本座就带你回去看看。”
随手把茶叶蛋塞进一个由沐夜璃亲手缝制,专门用来放这只小奶狗……呸,小夜煞的绒布袋中,卿无双纤细修长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屋顶上,只留下一抹如烟剪影。
……
“咳咳,风溟陌,你……”
沐夜璃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被人轻柔地抱起,那人身上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有些发冷的身子上,让她暖过来的同时有些昏昏欲睡。
但她心中却始终还存留着一个问题,强撑着不肯闭上眼,伸手死死拽着对方衣裳的前襟,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你吗?”
这话其实问得很奇怪,可他却听懂了。
风溟陌微微垂眼,脸上的魔纹还未淡去,神色间却已经是她所熟悉的那种清冷温和。
他将她抱在怀中,微微低头,温凉的唇吻上她的额头,带着一丝安抚意味。
“是我,我回来了。”
“真好……”
是常态版的风溟陌回来了,她终于不用再操心,可以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处理了。
沐夜璃精神一松,就有些昏昏沉沉,抓着他的手却始终不愿意松开。
她扁了扁嘴,不知怎的就突然有点委屈。
“你再也不能这样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了好久……”
“别怕,我在。”
风溟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中一阵酸疼,脸上却没露出什么端倪,指轻柔地哄着她,指腹怜惜地抚过她脸上的血痕。
当初他们二人在外面遇到卿无双,被对方围杀,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并不是有意为之。
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其实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完全正确的,甚至可以说是错误的,但在那生死一线之际,他所想的却只有让她活下来。
他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个强大的怪物,但却无法掌控对方,更担心把他放出来以后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因此一直抑制着他,不许他出现。
遭遇生死危机的时候,意识朦胧的瞬间,他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一直让他厌恶的怪物,心中有个疯狂的念头,认为对方会成为自己的一线生机。
恶魔出,仇敌灭,二人活,反之则是共同倾覆。
这是一场博弈,他却不愿让她成为赌注之一。
所以他选择让黑曜带她离开,无论结果如何,她必须走。
只有离开,才能获得必然生存的机会。
并且……还有一个更深层的、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甚至的原因——
他害怕自己把恶魔放出来后,魔杀死了魔,同时也带走了她。
身体里存在的另一个人格也是他自己,但他从未对对方抱有任何信心,尤其是在看到沐夜璃身上的血契之后。
那是一个占有欲强到连他自己都害怕的东西,他没有办法把阿璃安危交付在他的手上,他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却不敢拿她当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