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幕后之人
“想起来了很多,却也不全然。”
风溟陌与这跟了他六年的人对视,眼中有一抹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拿过一只小玉瓶,放在自己的伤口下面接了些新鲜的血液递给沈子桓。
“拿去吧,比之从前的效用或许会差些,但聊胜于无。”
沈子桓没接,只盯着他手腕上正在缓缓收拢的伤口,以及那即将装满的寒玉瓶,欲言又止。
“王爷……您可知如此做的后果?”
“不过是修为低些罢了,没甚所谓。”
风溟陌见他不伸手,也没有勉强,随手将那装着鲜血的瓶子放到床边的小几上。
他低低咳了几声,唇边溢出一缕艳色,顺着线条精致的下巴滑落下来,滴落在玄黑的衣摆上,洇出一片更深的颜色。
“这血本王左右是要放的,给你的这点算不上什么,你也可以选择不要,硬扛大阵的压制……只是错失今日,本王或许要很久之后才能再给一次血了,要或者不要,子桓,你自己想清楚。”
“……你真是疯了。”
不知何故,在听到这番话后,沈子桓脸上流露出翻腾的怒意,难得竟然没有用敬称与风溟陌说话,甚至直接抬头逼视着他。
“你不会不知道血对你们意味着什么,真的只是修为受损而已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时候,一个不慎……你可能会死!”
沈子桓低吼着,声音中是深浓的不理解,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眶通红,紧绷的身体却在瞬间垮了下去,无力地低喃。
“我不懂,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君上?”
魔血对于魔族来说,既是力量本源,也是生命本源。
虽然魔族体质特殊,等闲情况都不会因为大量失血而直接死亡,但失血却会导致他们力量丧失。
正因如此,大多数魔族的身体自愈能力都很好,魔血本身亦有治疗的作用,这都是一种来自本能的自我保护。
可如今还未完全觉醒的风溟陌,却在强行突破身体的这保护机制,让自己身体中的血液大量流失。
神器与主人息息相关,只消看风溟剑上那暗淡的灵光,沈子桓就能猜到如今的风溟陌修为恐怕已经没剩下几成了。
而他还在用这样自残的方式散尽修为。
为什么?
为了以人族的方式和王妃相守吗?
可即便流干了血,散尽了修为,他也不会因此变成人族,只要他的这具身体还活着,新生的魔血就会逐渐治愈身体的创伤,带来新的力量。
这样做所能得到的,除了一段漫长的虚弱期,让他在这段时间里从一个只手遮天的强大魔族,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魔物之外,毫无用处。
风溟陌没有怪罪沈子桓的僭越,更没有回答他的质问,甚至都没有再看着他。
他转过脸,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这次谈话。
“子桓,去吧,梅苑那边的人还在等你的消息,若晚了,祁筠遥或许会去见崇元帝,那样对谁都不好。”
“……是!”
沈子桓知道得不到他的回答,咬牙离开,转身之时,衣摆带动的气流晃乱了一室异香。
沈子桓离开了,风溟陌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矮几,将视线转回了自己的手腕上。
随着血液的流失,他这具身体的自愈速度已经慢了很多,直到此时才勉强收拢了创口,显出一道深红的剑痕。
还不够。
风溟陌看着还差一点才能装满的寒玉瓶,伸手摸向丢在一边的风溟剑,正要往手腕上割的时候,身体却骤然僵住。
瞳孔的颜色以褪色的速度变浅,疯狂和嗜血的情绪几乎在瞬间席卷而上,在他身上飞速蔓延。
近乎实体化的滚滚魔气自四肢百骸中奔涌而出,让风溟陌的眼瞳瞬间充血,额角青筋暴起。
“倒是小看了你……轮回百世,却还能以人身冲破封印……风溟氏的骨头便真的有这般硬吗?”
失控中,风溟陌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雌雄莫辨,亦无法分辨其年龄,语气中的戏谑和恶意却令人印象深刻。
“……你不想疯,我却偏要你疯,看看一个满手都染满无辜之人鲜血的肮脏魔物,还凭什么妄想神女垂怜?”
对方说的这番话颠三倒四,透露出的信息量却不小,风溟陌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话中之意,冥冥中却有种直觉对方所提到的神女或许便是他的小璃儿。
这样的猜测让他愈发狂躁,身上汹涌而出的魔气浓稠得几乎实体化,尚未完全觉醒、又被他强行放空了尽一半血液的身体无法承受这过于强大的力量,竟有崩溃之势。
风溟陌身上的皮肤寸寸开裂,鲜血淌落,原本俊美的一张脸变得可怖至极,狰狞如厉鬼。
“你是……什么东西?!若敢动她……本座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常态版和黑化版的神情在他脸上交替出现,与他身上嗜血残暴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愈发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像是炼狱爬出的恶鬼,失去焦距的琉璃瞳中血红一片。
即便修为已然随着鲜血的流失散去了大半,但此时的风溟陌已然全面失控,暴走的魔息掀翻了室内的许多摆设,他如困兽在屋中来回逡巡,试图找出那声音的来源。
“给本座滚出来!”
几乎就要装满的寒玉瓶在他走动的过程中被一脚踢翻,腥甜的血液泼了满地,一室异香。
“滚出来——”
他的狂躁似乎取悦了对方,那似男似女、非老非少的声音发出疯狂的大笑,一字一顿、如魔音贯耳。
“风溟陌……你永远也找不到我,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接替你的身体,代你好生疼爱她的……哈哈哈哈……”
“还要多谢你,为我找到她……”
“……你做梦。”
风溟陌突然顿住狂乱的动作,在屋中站定,脸上的神情阴沉至极、乖戾至极,染血唇角的冷笑却带着得逞。
“不过是个连真身都不敢显露的废物,竟也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