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审讯

又过了三日，整日浸在汤药里躺在床上休养的魏行知总算能下床了。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骨，把在躺椅上睡觉的周汉提溜起来。

“别睡了，来活了。”

“嗯？什么活儿？”周汉一个激灵，抓着躺椅扶手站起来。

这三日，他可是跟着魏行知一块老老实实的躺了三天，而且只要他一偷摸着要溜，魏行知就会阴森森的出声。

魏行知望了眼窗外透出的日光，唇畔微弯，伤口还有些疼，不过已经没大碍了，有些人还要趁早处理。

来到关押吴海昌等人的地方，魏行知双手负后，大步流星的走到甘祁县府衙的牢房内。

大水冲了一场，牢房内还潮湿冷涩，墙壁都浸着水汽，因着日头照不进来，更加潮冷可怖。

那些被水冲过的刑具，一一挂在墙壁上，泛着凌冽寒光。

吴海昌四个人被关在同一间牢房，四人被各自锁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从被关到这里，已经近十日了。他们个个被磋磨的不成样子，当官时的意气风发，富贵得体早已不见，此刻胡子拉碴，浑身带伤，愁云惨淡，狼狈不已。

尤其是孙炳坤，他身上暗黄的衣裳有被老鼠爬过的痕迹，面无表情的脸颊深深的凹陷进去，双目无神的望着地面。

听到脚步声，他骤然抬头，在看见魏行知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眼前时，他眼中猝然升起的亮光又瞬息熄灭。

败了？失败了？

魏行知轻抚了一下袖口的褶皱，云淡风轻的勾着唇笑道，“看见本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孙太尉很失望吧？”

晾了他们将近十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蒙丹败了。

孙炳坤垂着眼帘，自嘲的苦笑，“原本是万无一失的……”

“再万无一失的事，都没有绝对的可能。”魏行知嗤笑，让旁边的金卫将孙炳坤架到审讯室。

审犯人嘛，要逐个击破。

孙炳坤瘫在审讯室的地上，抬起头，盯着魏行知的脸，声音粗哑，“你早就知道我跟蒙丹勾结，早就知道蒙丹要在你抵达冀州的时候攻陷冀州对不对。”

魏行知眼眸微敛，“本官若是说，不知道呢？”

“不可能！”孙炳坤猛的高呼，“这不可能，你若是不知道，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猜破蒙丹的动向，又怎么可能布置好一切迎接蒙丹的五万铁骑。”

这不可能！孙炳坤脸色状若疯魔，他筹谋了这么久，只为了让蒙丹贡献冀州，给朝廷一个教训。

然而到头，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给毁了？

周汉抱臂站在魏行知身侧，“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家阿知聪明的很，不过五万铁骑而已，就是再来五十万，我家阿知也有办法让他们有来无回。”

魏行知戳了戳周汉的胳膊……你吹牛皮别带上我。

孙炳坤仍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半晌，他才颓败的垂下头，嘴里喃喃着什么。

魏行知双手握拳松动了一下，骨骼咖咖直响，“孙太尉，你调遣冀州，是孙家老太君拼上了满门荣耀才保住了你一条命……可惜了，你的所作所为，却让远在皇城的孙家付出惨重的代价。”

孙炳坤轻蔑的冷嗤一声，“孙家？孙家早就将我逐出族谱了。”

“哦？是吗？”魏行知道，“可本官听说，孙家老太君对外声称将你逐出族谱……然而私底下，却是力排族中非议，将你留在了族谱上，所以你犯的事，孙家可逃不脱罪责，通敌叛国，轻则全族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她声音极轻，带着些玩世不恭，让人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孙炳坤微微怔愣，“你别想骗我。”

当初老太君，也就是他娘亲自去先皇面前说将他调遣到冀州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甚至还重重杖打了他一顿，明言孙家没有他这样不忠不义之辈。

“噗——”周汉抱着臂笑出声，他们来皇城后，几乎就将皇城大大小小的事情摸了个门清。

自然也包括孙家老太君因为思念儿子变得痴傻的事情，他暗中也查了，孙炳坤根本就没有被除族谱，是老太君用不再插手孙家之事为交换，强留孙炳坤。

魏行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是不是骗你，你回京就知道了，皇上派人一查族谱，什么都大白了，你孙家满门，没一个能逃的过。”

她顿了顿，“不过，这个都是后话，现在……”

魏行知蹲在孙炳坤身前，“山震一事，你可知情？”

孙炳坤浑浊的双眼对上魏行知深不可见底的眸子，浑身一冷。

“我不知道。”

魏行知朝后招了招手，周汉递了把匕首过去。她笑的明媚，手下却丁点不留情的插在孙炳坤的膑骨上。

杀猪般的惨叫顿时回荡在府衙牢狱四周，听的里面的吴海昌等人都是一个寒颤。

“知不知情？”魏行知挑眉，指尖在匕首上打着转儿。

不是她恶毒，是她看不起这样的人。

自古以来，走狗最不值得人同情，坏有坏的理由，反派有反派的立场，但走狗却是如同恶人一般，烂了根恶心到骨子里的东西。

尤其是像孙炳坤，自作聪明，实则糊涂至极，连谁待他真心，都看不出来。

孙家出了个这样的祸害，真是祖上刨别人家坟了吧？

孙炳坤攥紧双手，吼的声嘶力竭，“我不知情，地震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是巧合……我不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魏行知抽出了刀，在手中打了个旋儿，扔到旁边是桌子上，“那你跟蒙丹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孙炳坤哑着嗓子道，“我来到冀州后，蒙丹就有人跟我联系，我当时对朝廷不满，又狠毒了先皇，就答应跟他们里应外合……”

“这几年一直在找机会，可是康王看的太紧，连人都插不进来，是借着这次水患，蒙丹才有机会……”

“啊——”孙炳坤痛呼一声。

周汉收回了脚，讥讽的冷哼一声，“蠢货。”

差点就让即便数万百姓，沦为蒙丹铁骑下的肉泥。

魏行知站起身子，对边上的金卫道，“把他关进去吧，别让人死了，换吴海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