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 三生有幸
一辆简陋的马车在街边缓缓停下,侧旁的两个女使围了上去,欲要搀扶车里的主人。
门帘撩开,便见曹汐戴着一顶白纱斗笠出了门来。一身淡紫衫格外温柔,她手持绣一花蝶的香扇,轻轻撩开面前的白纱望了一眼外头,只觉头顶的阳光无比刺眼,曹汐眼睛眨了眨,竟泛出泪花来。
再瞧望四周人来人往,曹汐连连将白纱盖下,在两个女使的小心搀扶下落了车。
隔着白纱望着外头,行人的脸都有些许模糊。曹汐跟着行人往河边方向走去,一路四处观望,却始终见不到她想见的人:“怎不见伯怀哥哥,他该是有出门来的...莫不是,伯怀哥哥在躲着我...”
女使听着曹汐的语气有些悲伤,故而安慰着:“姑娘莫多想,这里人这么多,沈家郎君指不定在哪看着龙舟赛,不过是被人挡着了。”
“或是,人太多了,伯怀哥哥不想出门来。”曹汐握住女使的手:“伯怀哥哥最是不喜熙熙攘攘,他定还在府上!”
女使点点头,搀扶着曹汐走着:“姑娘,我们去那边看看!”
突然,在拥挤的人流中,曹汐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单单那个背影,她便知道那个人便是沈伯怀!
曹汐激动得撩开白纱,垫起脚,笑道:“是伯怀哥哥!”
女使听着又是喜又是悲,毕竟她家的姑娘已好久没有这般笑了。可若她家的姑娘知道沈温两家结亲,她又该如何痛苦:“这街上郎君众多,奴都瞧花了眼,姑娘许是看错人了吧。”
曹汐摇了摇头,拉着女使挤上前去:“那可是伯怀哥哥,便是认错任何人,也不会错认了伯怀哥哥。便是我瞎了眼,也能知道伯怀哥哥就在我身边。”
女使其实也瞧出前边那个就是沈家伯怀,只是出门时君母苏月便吩咐过她,莫让她家的姑娘见得伯怀,更是近不得身。可偏偏曹汐还是遇见了他,若此时不上前去见他,曹汐定不会罢休,再者日夜难眠。
“姑娘慢些,姑娘当心!”曹汐一个劲的往前冲去,可人实在太多,女使已经被挤到后头去了。
“我要见伯怀哥哥,哪怕只一眼。”曹汐已经不管不顾了,她拼命的往前挤去,嘴里一直小声念叨着。
可曹汐太过虚弱无力了,一个稍微壮大点的郎君划过她肩,她便差点摔落在地。可仅管如此,曹汐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前边的伯怀看着,生怕一眨眼就瞧不见人了。
许久,沈伯怀朝左边的一条小巷子走去,曹汐因此也停下脚步,虽她心里一直想着念着要见伯怀,可如今伯怀就在眼前,她却有些自卑的不敢再往前靠近。
曹汐紧紧握着手里的香扇,低下了头:“伯怀哥哥可会厌我...”
“锦姑娘安!”闻伯怀声,曹汐抬头看去,只见伯怀身前站了一个绝色的姑娘。
“锦姑娘...”曹汐对温家大姑娘不是很熟悉,虽是见过几次面,但也没能记住她的容貌,只知甚是貌美。
见云锦大姑娘与伯怀同作揖礼,后凑近身一齐走着,曹汐原是愣了愣,心想着,伯怀何时与温家姑娘走得如此近?
伯怀望了一眼大姑娘,后小声道:“几日不见锦姑娘,伯怀这心里,念得甚紧。”
大姑娘听着实在娇羞,她持着扇子挡在面前,低头笑道:“一日不见君,锦,思之如狂。”
伯怀从未有过的紧张,一时他兴奋不已,做了一个挠头的小动作:“母亲听说你喜爱书画,故而差人买下滔今师的最新字画,这会该是送到温府上了。”
大姑娘一脸惊愕:“滔今师的字画!锦还未过家门,夫人便这般疼爱,云锦何德何能,又该如何答谢夫人。”
滔今师,那可是圣上亲封的国画师,听闻他的字画可是千金难求!
沈伯怀看着大姑娘说道:“我自是知你的,便将答谢的话替你说了。母亲便说,将是一家人,自是要疼着宠着的。疼爱姑娘你也是应当的,能娶得锦姑娘你,是我伯怀的福气,我的福气便是母亲的福气,是沈家的福气。”
“将来伯怀要疼爱姑娘的可多了,怕是姑娘要答谢不来呢。若姑娘真心要答谢,可就松着心,欢欢喜喜的,做我伯怀的大娘子...”话落,伯怀望着大姑娘,脸颊两处像姑娘涂抹腮红一般羞红。
大姑娘回望着伯怀,只觉脸颊如烈日照耀般滚烫,她满脸幸福的笑道:“今世能得伯怀君为夫,是锦,此生之幸。”
听此,沈伯怀牵起大姑娘的手揉了揉,满眼星辰,他贴近大姑娘的耳旁,回道:“今世能得云锦为妻,是伯怀,三生有幸。”
大姑娘娇羞的低下了头,又见伯怀的耳朵已经红得通透,故而笑出了声,拿起扇子替伯怀扇了扇,道:“郎君,热否?”
沈伯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故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姑娘便是那冬日暖阳,夏日清风,叫人遇之欣喜若狂,情不自禁。”
“大郎君这是从哪学来的?”大姑娘问。
沈伯怀再次凑近大姑娘,回道:“心里只有姑娘,自是由心而发。”
大姑娘又是一脸的娇羞,她拿起扇子轻轻拍了拍伯怀的脑袋,小声道:“哼,就你嘴贫。”
两人走在前边,是你侬我侬的依附在一块,虽有些话是小声说着,可仍旧是传到身后曹汐耳里。
听了这些话,曹汐的喉咙想被火烧一样难以喘气,含在嘴里的伯怀哥哥也瞬间咽去,可心又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觉一片空白,从未有过的空白。
眼角处突落下的一滴泪水,无比滚烫。曹汐缓缓撩起白纱,满眼通红,楚楚可怜,她始终不愿相信方才伯怀与大姑娘说的话:“伯怀哥哥,要娶妻了...”
曹汐直勾勾的看着缓缓走远的两人,一时泪如雨下,可脸上却无半分悲伤之感,只有木纳的苍白。
“伯怀哥哥,要娶妻了?”曹汐的声音仍旧无力哽咽,喉咙传来的疼痛叫曹汐是喘了一口又一口气,最终哭出了声:“伯怀哥哥,要娶妻了?”
“姑娘!”女使这会才赶来,可见远处的伯怀与大姑娘,便知事情不妙了。
女使咽了咽口水,小心的靠近曹汐,伸手欲搀扶住曹汐,可又不敢触碰到她:“姑娘...”
“伯怀哥哥,要,娶妻了...”曹汐手中的香扇最终掉落,一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喉咙,只觉难以呼吸,火辣难忍:“伯怀...哥哥...要...娶妻...了...”
“你们为何,要瞒着我?我...”曹汐痛哭着,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捂着胸口:“伯怀,哥哥咳咳咳...”
曹汐突然猛咳了起来,脸颊涨红,是直接吓软女使的脚:“姑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