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落雪

伴随着年尾江城难得一见的落雪，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遍布整个校园的雪无处可逃，华诗圆走在南湖大道上，戴着一顶小圆帽，鼻尖上还沾着几片雪花，一条项链坠在胸前，衬着定制好的深灰色西装，一片白茫茫映照着少女略微红润的脸颊，就像一朵寒梅在雪地中悄然开放。

今天是国考的日子，准备许久的华诗圆十年磨一剑，霜刃正当时，被顾允一对一磨了这么久，总算到了上战场的时候。

华诗圆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家里安排好了所有的路，只需要她乖乖按照安排，就能过上体面稳定的生活。

无论是出去交换，还是听家里的话考选调生当公务员，华诗圆一直觉得家人安排的道路一定是最合适的，直到上次回家听到妈妈和阿姨闲聊。

“等圆圆考上公务员，就给她安排相亲，介绍几个优秀的男孩子看看，我们单位领导家的孩子还单身呢。”

“圆圆还小吧......”

相亲？

接下来长辈们的聊天华诗圆完全没听进去，脑子里始终环绕着相亲两个字。

可我不想相亲啊！

华诗圆第一次对家人的安排产生了怀疑，全都听父母的话真的好吗？

从小在大院里见过太多相亲凑合结婚，结果夫妻貌合神离的故事，让华诗圆天生对相亲这回事产生反感，而且她明明有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为什么还要相亲呢？又不是没人要！

但父母一向强势惯了，告诉他们自己谈恋爱的话，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暴风骤雨。

华诗圆一边对未来发愁，一边踏进了考场。

顾允特意起了个大早，为了帮助缓解华诗圆的紧张情绪，还带着她去新竹路上吃早点。

目送华诗圆走进考场，顾允百无聊赖，点了一根烟在学校里散步。

大四的学长学姐们很多都参加了今天的考试，大家穿上帅气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虽然还没到后世那种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水准，但公务员在江城本地人中一向都比较受欢迎。

鲁省人郑博就经常在寝室说，不孝有三，不考公为大，鲁省人的归宿必须是考公务员，其次是事业单位，在郑博心中，即使再牛的跑车，也比不过车头放着小国旗的奥迪a6。

早些年的顾允对这种思想嗤之以鼻，正因为有这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才能让公考机构们赚得盆满钵满，早早实现财富自由，万万没想到顾允自己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这一世顾允决定远离仕途，老老实实赚钱，能多泡几个就多泡几个妹子，每天过得开心快乐就好，为什么要被普世价值观裹挟着过一生呢？

那样就永远不会快乐了。

说到做到，江城的初雪，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度过呢？

顾允走到心心念念的小女友钟乐怡寝室楼下，打通了她的电话。

“下雪了，要不要出来玩？”

电话很快被挂断，随即有双冰冷的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emmmmmmm，我猜，你是我的小猪！”

“你才是小猪！”

钟乐怡听见顾允熟悉的声音，仿佛心尖尖都要化开一般，刚刚恋爱的小情侣，正是粘乎乎的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说少了，每天恨不得24小时都在一起。

但是钟乐怡知道顾允平时很忙，又要赚钱又要负责学生会事务，懂事的她自然也不会要求顾允全天候陪伴。

少女和情郎牵着手走到操场，今天的钟乐怡踩着一双雪地靴，毛绒绒的厚外套裹住了曼妙的身材，搭配一条亮色围巾，长长的头发束成马尾，高挑的美少女在漫天大雪中显得尤为亮眼。

两人并肩踏雪，慢慢地走，操场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几个没见过雪的南方学生在堆雪人，或者歪歪扭扭地在雪地里写字，一副新奇的样子。

顾允抬头看着飘雪，忽然笑道：“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一起走过了家乡的街道，江城的小巷，春夏秋冬，天南地北，风花雪月，算不算一起走过了？”

钟乐怡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情话，双颊飞红，轻声道：“这才......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顾允在石楠树旁停下了脚步，将钟乐怡环在臂弯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压在树边，四目相对，周遭落雪缤纷，人声鼎沸，场面唯美而浪漫。

钟乐怡看着看着，眼睛慢慢柔成了一汪春水。

“你知道吗，初雪是最适合告白的时候，初雪时和心爱的人一起看，就会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我喜欢你。”

钟乐怡听到顾允的初雪告白，这是男女之间最动人的浪漫。她的心跳得很快，感觉像是有一支长箭从百里外飞来，狠狠扎在心里，将她钉在顾允的身上。

钟乐怡鼻子有些发酸，想要回应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顾允低头将唇靠近了些，钟乐怡睫毛微颤，慢慢地闭上，樱唇带着小小的期待微微翘起了一点点，娇艳欲滴。

顾允轻柔地吻了上去，柔软，香甜，少女十八岁的芬芳再次任他品尝。

这样大庭广众的吻只能让人心跳加剧，像触了电一样让人浑身不知所以，钟乐怡双手抵在顾允胸前，想要推开，却使不上几分力气，有两个想法在她脑中盘旋：又不是没亲过，就让他亲吧......

不行，这么多人看着，怎么能亲......

等到顾允略微分开，钟乐怡已经软绵绵的，依靠他夹在树干上才没滑下去，眼里尽是水雾蒙蒙，情意绵绵。

两世为人，顾允再也不想掩饰自己心中所求。佛教所说的七苦：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上一世体会了一个遍，才会一而再再而三不得解脱。

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去抢，去征服。

这才是念头通达，而不是自己明明想的要死，却要装个逼说什么温良恭俭让，装成老实人不争不抢，不温不火，这样虚伪的人生未免太过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