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怎么是你?”连着三天送她去医院,她的病好了之后,江铭十分自然地开始接送她上下班,她嫌麻烦,不让他接送,他嘴上应着,依然我行我素,苏荷便没再反对,由着他接送。
今天突然换成阿文,她难免觉得奇怪。
“老大临时有事,”张文嚼着泡泡糖,笑嘻嘻地夸她,“苏小姐,你今天真漂亮。”
苏荷抿唇笑了笑,“谢谢。”
今天下午是联欢会演出的日子,不比平常,所以,她化了个淡妆。
市政府每年农历腊月二十三都会举办由各科室献演的联欢会,内部联欢,规模不大。
一是为了增进各科室之间的感情,年关收尾,放松一下;二是为退休的老同志献上新年祝福。
听老人们说,这个传统从上一届领导班子延续到现在,已经有10年了,赶上领导有空,他们通常会陪着老同志坐一会儿,丁市长去年还唱歌了呢。
她去年排演的小品,今年则是和其他科室的几个同事一起演出民族舞。
由于场地限制,她们需在会场外等候入场,浅青色刺绣舞裙,单薄轻透,哪里抵得住寒风侵袭,刺骨的寒意从脚下直钻体内,她不禁后悔出门前选了件短款羽绒服,。
听到场内主持人报幕,大家火速脱掉羽绒服,互相整了整妆容发饰,踩着音乐节点,按次序入场了。
相比外面,会场里面温暖如春。
新添置的两个大柜机,制暖超级棒,排演的时候不觉得,今天许是人多,温度开得也高,一舞结束,竟出了一身汗。
她发烧刚好,自是特别注意,一出来赶紧找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因为最后要一起谢幕,不能走远,大家基本都在场外扎堆闲聊,有的则是悄悄溜进会场,躲在后面吹空调。
她和同事心恬商量着回前楼办公室贴几个暖贴保暖,心恬只穿了一件双面呢大衣,冻得说话直打颤,两人一拍即合,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往前楼走。
刚走过会场后院,她的手机就响了。
“去哪儿呢?”
直白的开场,低沉的嗓音有些漫不经心,苏荷以为他是单纯地询问,老实答道,“刚表演完,等着谢幕呢。你在哪儿呢?”
“在车上。”
苏荷腹诽,不如说在地球上呢,冷风吹得她指尖发麻,她正要收线,心恬突然扯了下她的胳膊,“苏苏,那边停着的是你朋友的车吧?”
苏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会场西边的石楠树下,坐在驾驶座上打电话的,不正是电话那端的人么。
这段时间每天出入这里,接接送送,心恬和她在一栋楼办公,见过几次,自然记住了。
他似乎听到心恬的声音,从车窗里探出头,朝她们的方向挥了挥手,持着电话对她道,“过来,车上暖和。”
苏荷小声同他商量,“我和同事一起呢,结束了再找你。”
心恬才不要当煞风景的电灯泡呢,笑嘻嘻地道,“你去找你朋友吧,我一个人回去。”
江铭趁机催她,“过来啊,你同事不让你陪了,还傻站着吹冷风呢。”
“你耳朵真长~”苏荷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抱歉地对心恬道,“不好意思呀,心恬。暖贴在我办公桌中间的抽屉里,没上锁,你穿的少,多贴几贴。”
心恬一点不在意被放鸽子,朝黑色豪车的方向眨巴眨巴眼睛,“有帅哥陪着,空调吹着,不用我帮你带了吧?”
似是感应到被人点名,江铭突然转头朝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峻的眉眼带着些许不耐。
心恬脑子灵光一闪,突然记起来他是谁了,兴奋地抓住苏荷的胳膊,“我想来了!你那位朋友是不是咱们去酒吧,你撞到的那位?”
“啊?”那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苏荷慢半拍地记起,在酒吧撞见他那回,心恬也在场,“是他,你记性真好。”
“我对帅哥过目不忘,尤其是这种气场十足的帅大叔,简直是稀有物种。”
她平时就爱追韩剧、趴在网上看各种言情小说,霸道冷酷的大叔和文雅恬静的苏荷,短暂的几秒钟,心恬脑补了n多言情桥段。
“我会把你的夸奖带给他,先过去啦。”外面实在太冷,下面穿了裙子跟没穿似的,冷风嗖嗖地往裙底灌,苏荷忍不住蹦蹦跳跳取暖。
大概是被她的动作感染了,心恬缩了缩脖子,冲她摆摆手,快步往办公楼跑去了。
“穿这么少到处溜达,你是医院没待够么?”她指尖冻得红通通的,方才接水杯的时候碰到他,冰凉冰凉的,江铭没好气地数落她。
“外面冷,会场暖和,新装了两个大柜机,室内温度得有20多度,表演的时候都热出汗了。”苏荷抱着保温杯暖手,一边鼓捣他车上的空调按钮,把脚下的暖风开到最大,舒服地伸展脚趾取暖,“不知道领导怎么舍得把那两台老古董换下来了,我们算是跟着沾光了。”
“出息。”
苏荷狐疑地打量着他,“不要告诉我,空调是你友情赞助的。”
“不是我,”江铭食指闲适地敲打方向盘,“是陈升。”
苏荷呼了口气,陈升赞助和他赞助有区别吗?
“他俩真不像表兄弟。”
江铭轻笑一声,“眼神不错~从前我跟着他混,现在,他跟着我混。”
“听起来很有渊源,”苏荷嘀咕一句,碎碎念,“其实,财政不缺钱,就算要和政府拉拢关系,也该把钱花在刀刃上,这个小会场使用频率不高,领导们开大会常用的是东边的大会议室,装这里都浪费了。”
江铭盯着她认真严肃的小脸,黑眸笑意连连,“瞧你肉疼的~只要你没受冻,就不是浪费。”
苏荷的脸一热,“上台就十几分钟,一紧张根本不觉得冷。”
“得,算我闲操心。”
车厢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度,苏荷觑了一眼某人瞬间冷起来的脸色,有些懊恼,“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他不吭声,她咂巴咂巴唇,“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动。”
江铭冷着脸看向窗外不知名的地方,冷言冷语,“感动没觉得,排斥倒很明显。”
她待人冷漠疏离,在他这里,更是疏离到极致。
视他的关心如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江铭越想越悲凉,越想越心寒,看着窗外料峭的冬景,跟自个儿的心境似的。
“喂……”苏荷扯他的胳膊,小声控诉,“你平时不这么小心眼的。”
江铭看了眼黑色呢子大衣上的白皙手指,面色和缓了些,“那是你不了解我。”
苏荷脑子一抽,顺嘴接了句,“你如果了解我,就该知道我不喜欢引人注目。”
江铭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指,“我有那么上不了台面?”
苏荷瞧着他的怒气汹汹的模样,蓦地笑了。
“好笑吗?”
他语气不善,苏荷一点也不怕,点了点头,“你好像一个怨妇。”
江铭的脸更黑了,怒目瞪了她半晌,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方向盘,“你就气我吧。”
苏荷哄孩子似的,摸摸他的脸,“真可爱。”
江铭面色不悦,对她的形容词很不满意,“没人敢把那两个字用在我身上。”
苏荷塞了一颗巧克力球到他嘴里,“恭喜你,你的人生又创造一个新的可能。”
甜腻怪异的酒心巧克力在舌尖化开,江铭眉毛皱成一团,勉强咽下,“酒心的?”
“是呀,朗姆酒,好吃吗?”
灌了几口水才把那股酒精和巧克力混合的怪异味道冲散,江铭漱了漱口,“难吃得要命。”
“那你还吃?”
江铭横她一眼,“不然呢,吐了多恶心。”
苏荷竖起大拇指在他眼前晃,“环保意识挺强。”
江铭捉住她的手指,狠狠地捏了两下,“再敢没大没小,当心我不饶你。”
他的手劲大,苏荷疼得蹙眉,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朝他胸口打了一下,“疼。”
江铭哼了一声,松开了她的手指。
苏荷揉着泛红的指头,恶狠狠地指责他,“野蛮人。”
江铭勾了勾唇,被她骂野蛮人反倒不生气,捏了捏她的耳垂,探手拿过放在后座的东西,塞她怀里,“喏。”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花束,苏荷难掩惊喜,手指也不疼了,欣喜地揪着花叶玩,“从哪儿变的?”
她显然对这份意外惊喜很满意,江铭受她感染,薄唇抑不住的上扬,“人民币变的。”
“庸俗。”苏荷嗔怪地瞪他一眼,欢喜地闻了闻怀里的花束,“以为你会送玫瑰花呢。”
很少有人第一次送花给女孩子,会选择雏菊。
“玫瑰花不符合你的气质。”
苏荷皱鼻,很多人会把淡雅娴静之类的词语套在她的身上,好像他们很了解她似的。
翘了翘唇,她懒得解释这种世俗的误解,“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江铭把花从她怀里拿出来,放回后座,“别老抱着了,多喝点热水,一会儿出去又要受冻。”
苏荷听话地把花交给他,往年这个时候,她觉得等待谢幕特无聊,一分一秒都特别漫长。
今年有他陪着,反而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乐趣,说说话,听听歌,不知不觉就到了集合的时间。
“我走啦。”收到心恬的消息,她穿好鞋子准备下车,却被扯住了胳膊,苏荷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了?”
江铭抬手帮她把松散的发饰整好,左右打量了一番,才放她下车,“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依例,参演人员晚上要一起聚餐,苏荷提前跟心恬打了招呼,有人问起时,让她帮忙圆场。
换好衣服,便急不可待地跳上车随他离开了。
比起社交意味强烈的单位聚餐,她更喜欢自在地在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