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薪火堂
陆如酒也不会一直盯着他,起身去庭院里摘了一盘橘子,也不管收拾药渣和丹炉了,坐在桌边开始剥橘子。
“师姐,你可对我真好,”褚长风盘膝坐在廊檐下,叫师姐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陆如酒,翘着嘴角笑了一下,他漂泊良久,来去无踪,很少见人用这样滴水不漏的态度的关心别人,很难得,不讨厌。
“是吗,那给你的丹药为什么不吃?”陆如酒把橘子皮堆到一边,也不抬头看他,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笑,“怕我拿你试药?”
褚长风瞳孔一缩,没想到陆如酒会这么说,手速飞快地把面前的丹药吃了,然后神态认真地解释:“虽然沧澜峰乱传谣言,但我自认为还是清楚师姐为人的,师姐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说了,我不喜欢听。”
虽然你说话的样子很帅,但你飞速嗑药的样子真的很狼狈。陆如酒笑笑,“那我希望,今日的脉象,也不要再让我看到第二回。”
褚长风表情一滞,完全没想到话题绕回了这里,他消了气,又笑得眉眼弯弯,“是,师姐,我晓得了。”
吃完丹药,褚长风干脆就地打坐炼化。陆如酒也不出声,安静地吃她的橘子
有毒,早这样不就好了。
陆如酒放下橘子,顺手抄起一本丹方研读,她斜斜地坐着,姿态看起来懒散又舒适,甚至还可以分出精力来注意下褚长风的状态。
褚长风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不知道缘由,他忽然由内而外觉得高兴,从初见开始,似乎陆如酒总是会停下来等他,清醒又温柔。
一下子孩子气上来了,褚长风伸出手来就和陆如酒讨橘子,神色带了下微不可查的憧憬,“师姐,我想吃橘子。”
“橘子?”陆如酒早就注意到褚长风打坐结束,放下手里的书,把中间盛橘子的盘子推到他面前,平静而自然,“你随意,不过,记得给我留两个。”
褚长风常年行走神州各地,自然认得陆如酒手里一直吃的橘子,是南赡部洲出了名的灵植蜜糖橘,颜色橙黄,甜如蜜糖,于修行有益,贵重难得,却在陆如酒这里,只当是零食吃着玩。
他的这位师姐,出身修真世家,乃是上古名流,性格温柔平和,还会炼丹会打架,哪哪都好,只是,
褚长风想到这里,心里几乎尘埃落定。
褚长风不说话,陆如酒便又拿起书来,沉浸在她的炼药大业中不可自拔。
……
又隔了几日,陆如酒炼药进展不顺,毁了两炉药材也没见到成丹的迹象,她把自己关在摘星楼苦读丹术,却总觉得差了几分火候。
正打算出门走走,陆如酒就接到了师傅的传讯,“后山薪火堂,速来。”
李浮生说的后山,多半是指长歌门主峰重云的后山,而薪火堂是供奉宗门先师的祠堂,常常充当禁闭室。
师傅性子懒散萧瑟,不拘一格,乃是薪火堂常客,不知道这次,又哪里触了掌门的眉头。
陆如酒丢下一炉药渣,迅速去了后山。
薪火堂灯光幽幽,鲜少有弟子往来,陆如酒环视周围,青松翠柏巍然屹立,宗祠香火常年不断。
长歌门宗祠一向由宗门各峰峰主轮流镇守,今日师傅被关到了薪火堂的禁闭室,想必掌门又会跟过来,免得师傅在禁闭室过得太悠闲。
但是这回陆如酒想错了,在薪火堂后堂打坐的,是天慧峰的梅颂清梅师叔,也就是明歌的师傅。
“弟子见过梅师叔,”陆如酒颔首行礼,态度温和恭谨,“师傅传召弟子前来薪火堂,有要事吩咐,请师叔通融。”
她说明缘由,就准备往禁闭室那边钻。脚下的动作尽数落入梅颂清的眼里,梅颂清扬眉,“陆师侄,本尊的关门弟子,被你师兄拐走有几个月了,你们清泷峰,是不是该给本尊一个交代?”
在梅颂清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下,陆如酒乖乖站定,面带笑容地开始搪塞:“师叔,这你得去找师傅,或者师兄,不如,师叔让我进去,我帮您向师傅问个清楚?”
梅颂清得到满意的答复,挥了挥手放行,“别想跑,你师傅插科打诨,陆师侄,我抓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陆如酒也觉得李浮生不喜欢掺和这种事,只能礼貌敷衍,“弟子尽力而为,请师叔放心。”
“但愿沐清弦别学你师傅,看似大义灭亲,实则有眼无珠,”梅颂清毫不掩饰对李浮生的不满,其中讥讽的意味让陆如酒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么听,这话都不像是能对同门师兄说出来的?
陆如酒这下子也不急了,她慢慢歪了歪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师侄在年幼时在家中,曾念过些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叔这样说我师傅,有失礼数。”
对子骂父,实在无礼。
“呵,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挺护短的,”梅颂清目光奇异地看着陆如酒,“这回不与你计较了,你师傅做错了事,我说他两句还不行吗?”
那也不该在她面前说,陆如酒把话咽回去,不打算多言,侧身行礼后进了薪火堂的禁闭室。
说是禁闭室,实际上是后山的许多石窟。李浮生算是禁闭室的常客,会叫陆如酒过来交代事情,所以陆如酒对这里也算是轻车熟路。
越靠近目的地,陆如酒就感觉越冷,她心里奇怪,炼药师属火,李浮生所处的环境有什么道理这么阴寒?
陆如酒忍住后背的寒气,转过石墙,看到了在巨石上打坐的中年人,眉宇间依稀可见曾经的英俊潇洒,
李浮生睁开眼睛的瞬间,周围的寒气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收了打坐的架势,盘着膝,单手支着下巴,整个人看起来一派轻松,“如酒,为师听说,你最近和凌云峰的那小子走的挺近,怎么,不喜欢你师哥了?”
陆如酒完全没想到,李浮生居然上来就聊八卦,她僵硬地摇了摇头,“不是,我看师兄对明歌心怀爱慕,总不好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