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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千叶和挽清出了太平谷就分道扬镳。

千叶得了帝华命令老老实实回苍炎谷呆着,挽清则回凌府收拾行李搬到挽流府,问起缘由,也就是流辉的私心,对外宣称方便同门切磋,实际是将她放在眼皮底下保护起来,也可以趁机培养升华感情。当然挽清这个傻妞是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盘,就奔着切磋指导去了。

凌府。

挽清在闺房收拾包裹,翻来翻去就找到几样,她一向装扮简单,所以女儿家用的物品极少。偶有几件漂亮的衣裙和胭脂,也没派上用场。余光瞥见梳妆台下压着一本书,上面落满了灰尘,咦,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本书?取出翻开一看,脸上飞起红晕。

这是去年过生辰时凌默送的时尚装扮书。他说她素颜朝天,衣着简朴实在没个女人样,让她好好学学怎么样做个女人。挽清欢欢喜喜学了,换了漂亮的衣裙,略施粉黛,宛如大家闺秀,温婉可人。凌默瞧见又不开心,说花花绿绿,浓妆淡抹丑的要死。无奈之下,挽清只好换回原来的衣装,将没用的装扮书压在梳妆台下。

“女为悦己者容,以后用的到就带着吧。”凌霄站在挽清身后,慈眉善目道。

“凌默说我装扮起来很丑。”

“臭小子说的是反话,你装扮起来美若天仙,他怕你被恶人相中遇到危险。现在你去了挽流府有流辉照应,谁敢动你。”凌霄摸了摸她的发,无奈摇头叹息,“从你走丢的那刻起,他就一直在找你。却没想到要找的人一直在身边。”

手不自觉的抓紧衣角,挽清咬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当年走失后,流辉发了疯一样找她,找遍整个妖界都找不到。他自责不已,终日买酒,醉的不省人事。她去了现世回来后,在帝华的安排下拜入凌霄门下。流连烟花柳巷之地的流辉听说小师妹叫挽清,欢喜之余连夜赶回来想一睹她的芳容。他大步流星走过去,百米之外止住脚步,又欣喜又害怕的低唤一声:“挽儿……”

灼灼桃花,散落一地,少女偏头看来,玛瑙般的瞳孔倒影着惴惴不安的他。

流辉怔怔,从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了陌生,是的,她不认识他。

认错了吗?她不是失踪多年的挽儿吗?流辉想要看少女的手腕,她不解皱眉,“你是?”动作一滞,他失落的收回了手。

下一秒凌默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见流辉,气的火冒三丈,他粗鲁的上前推了一把,流辉踉踉跄跄的后退一步,凌默愤怒下逐客令:‘这里是凌府,岂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滚!不要再这里出现,凌府不欢迎你!’说完,像个保护孩子的母亲,站在少女面前,挡住了流辉探究的视线。

流辉无奈扶额,惨淡一笑,颓废的离开了。

后来终日留恋百花丛中,一边寻花闻柳,一边小心的打探着挽清的消息。一晃千年过去了,年少无知的男孩长成了风流不羁的翩翩少年,而娇柔的女孩也长成了内敛含蓄的清秀少女。他们在凌府擦肩而过数此,匆匆一瞥,几乎没有交集。

流辉无奈苦笑,试图缓和尴尬的局面,挽清不解看他,眼中除了陌生还是陌生。他站在百米之外对她点头微笑,她红了脸仓皇离开。

挽清摸了摸皓腕上没有显现的桃花印,思绪万千。

当年流辉顽皮,在她的皓腕上画了桃花,年幼的她以为是作画为乐。后来才知道这不并不是普通的作画,而是印桃花印,无论她在哪,只要两人近距离的接触,桃花印就会显现。

凌霄看穿了其中的奥秘,便告知了挽清,挽清当即决定解了桃花印,与流辉划清界限。

凌霄于心不忍,只稍稍加了一层结界,避免了两人近距离的接触后,桃花印会显现。

果不其然,流辉太多自信,没有看到皓腕上被压制的桃花印,便断定小师妹不是挽儿。

于此,没有过分追问她的来历。

她听凌霄说过,桃花印有灵性,若你强烈的不想对方找到你,桃花印会自动拒绝定位。反之,会主动显现。那日身负重伤,挽清觉得时日不多便主动与流辉相认,桃花印感受到她的强烈意愿,冲破结界显现出来。

“流辉是个好孩子,他一直都在为当年的所作所为懊悔,你还在怨他吗?”

摇了摇头,挽清抬起头,温柔笑道:“我早就原谅他了。”

从一次次小心翼翼的接近,欲言又止的仓皇,害怕拒绝的逃离,还有念念不忘的执念寻找,她便已经动容原谅了。

“走就走,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凌默两手抱在胸前靠在门边,不耐烦的催促。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挽清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别看凌默表面对她凶巴巴,其实很照顾她的。

从现世回到妖界,凌默看她奇装异服,简单干练以为是个男子,二话不说将她暴打一顿,然后丢进浴池让她自己洗澡。她躲在浴池里委屈哭泣,凌默不耐烦怒吼,在哭就把你丢去喂狼。挽清吓坏了也不哭了。凌霄知道后将凌默打了一顿,他才知道挽清是个女儿。

凌霄将他提到挽清面前,让他低头认错,凌默性子倔,扬起下巴就是不道歉,凌霄拍了一掌,他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不情不愿道:对不起。

挽清还在害怕他的蛮横无理,接下来的话不怕了,只听他说,以后跟着我,谁欺负你,我就揍他。不过你不能再穿奇装异服,太丢人!挽清应声点头。凌霄见她没什么特长直接丢给帝华,帝华因材施教,也算学的不错。

挽清很少在外人面前施展术法,一旦受欺负凌默总是第一个冲上去,不问理由,先将对方打一顿,然后就是受罚。罚着罚着就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挽清万分抱歉,他豪迈道:跟你没关系,以强欺弱,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凌霄温和道:好不容易有个妹妹,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你受委屈。

挽清笑。

“你这臭小子,挽清走了,可别哭鼻子。”凌霄故意打趣。

“切,谁哭鼻子,我看哭鼻子的是她!流辉那个花心大萝卜,整天花天酒地,不被气死才怪!以后受欺负了,别往这儿跑!丢人!”凌默不屑回答。

挽清红了眼眶,感动的稀里哗啦。凌默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担心的要死,却偏偏说反话。任谁都知道她这一去,铁定不会回来了,流辉会把她看的死死的,生怕她在受伤不见。但又生性风流,难免会生气的委屈哭鼻子。到时候回凌府,有他们给她撑腰呢!

“嗯,不回来。”临走前,她竟然想打趣他一番。果然一听这话,凌默不乐意了,他瞪了一眼,道:“果然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忘恩负义!”说罢,生气的走开了。

挽清和凌霄对视一眼,噗嗤笑了出来。

“走吧,我送你去。”凌霄拍拍挽清的后背,安抚她的不舍。

“没事,我可以的。”

“祖君,玄武王召急,要您速速前往玄冥海!”刚要走,凌默神色慌张的走回来,急匆匆道。

“发生什么事了?”挽清见凌默神色匆匆,似有隐情。担忧的问。

凌默皱了皱眉,对她摆摆手,催她上路:“不知道,你先走吧。”

挽清无奈,只好拿起包裹离开凌府。

当挽清背着包裹出现在挽流府的门前时,她怔了怔,红木的大门紧闭着,牌匾上的三个字龙飞凤舞很是张扬,恍惚间看到青衣少年牵着粉衣少女站在门前,低着头眉开眼笑问她以后就定居在这里了,欢喜不欢喜。少女欢呼鼓舞道,欢喜。

欲敲门的手僵在半空,挽清神色迷茫,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同流辉在一起。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淡忘了。转身欲离开,大门却在这时打开。

一个年迈的管家领着两排面容姣好的女子在门前迎接,她们个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恭恭敬敬的行礼迎接挽清的到来。

“恭候多时,挽清姑娘。”

“叫我挽清就好了。”

“是。”

看到这么多相貌较好的婢女,挽清莫名的胸口一闷,很是生气。本想离开的她当即决定要在此住下不走了。她面带微笑,昂首阔步走进来,笑眯眯的拒绝了婢女替她拿包裹。

“二师兄在哪?”

“少主公务缠身,稍后便来。”

管家将挽清引去住宿,一路走来,热闹不已。道路两旁栽满了奇花异草,花团锦簇,迎风而立。树上的鸟语不断,叽叽喳喳的在说着什么。

继续往里走是诺大的庭院,灼灼桃花,落英缤纷。交叉的枝桠蜿蜒曲折,细小的桃色花瓣随着树枝盛开着,散发出阵阵的香味。泥土和花草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驻足停留。

管家和婢女见挽清看的出神,小声叫醒了她,他们窃窃私语,时不时投来打趣的目光,挽清的脸飞起红晕。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越向里面走越熟悉,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事物,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可惜物是人非。

几经周转来到了琅琊轩,她伫立在门前久久没有动,管家笑而解释:“您离开后少主便搬了出来,他说没有您在的房间是寂寥的。下令不许任何妖踏进一步,房间的灰尘都是少主亲手打扫的,不让我等触碰房间的一砖一瓦。每逢情绪低落都会醉宿里面,口中呢喃‘挽儿’,想必您就是少主心心念念的挽儿姑娘。”

被如此说挽清倒不好意思了,她笑的腼腆,温柔否认:“您说笑了,只是我的名字中恰巧带有‘挽’字。”

管家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眸精明如初,他也不点破,只道:“少主吩咐您住在琅琊轩,待他处理好公务自会过来,在此之前您好生休息,若有需要支唤一声即可。”

“好。”

管家和女仆行礼慢慢退下。

挽清看了看琅琊轩,推开门走了进去。

简单熟悉的装饰,房间收拾的十分整洁。木色的床榻上叠放柔软的被褥,上空是青色的帐幔点缀些流苏,地上铺着大理石地板,光滑明亮。床榻的旁边是发饰的陈设之物及整理好的换洗衣裳,衣裳分为两侧,一侧是稍大号的花衣,另一侧稍小些是粉嫩的女装。对门中央是圆桌和两个椅凳,桌上摊放了几本书,书页泛黄已有些年代。

恍惚间看到少女坐在梳妆台前,少年拿着梳子为她梳发,修长的手指在墨发中穿梭,理顺后用粉色的发带为她束起。

又见少年和少女坐在桌旁,少年翻开书本认真的阅读,少女俏皮的把玩他的秀发悄悄的编织,很快鱼尾辫成型她笑的前仰后合,少年嗔怒拿墨笔一指她的粉嫩脸颊,少女变成了大花猫。又或他握着她的手耐心的教她写字作画。

少年偏爱桃花,他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所以只教少女画桃花,少女画得多了,桃花画的惟妙惟肖。

恰巧少年缺一折扇,少女二话不说作桃花扇给他,他笑意盈盈收下,作为回礼便在她的左手腕上花了一朵桃花,顺便加了印,他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缓步踏入寝室,挽清坐在床榻上,沉默不语。

傍晚时分,流辉将公务处理完。他走近琅琊轩,看挽清背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他试着叫两声无人回应,走近拍了她的肩膀,想象着她惊讶的回眸。

挽清如梦初醒回过头,泪眼婆娑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年弃我而去,现如今又来寻我?你知不知道我在冰天雪地里足足等了你三天三夜,差点冻死在那,流辉,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流辉没有多说什么,碧眸幽深,他上前将挽清拥入怀中,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简单的说一句,“挽儿,我在这里,从今后我再也不离开你,相信我。”

那温暖如玉,腼腆的少女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趴在少年的怀中嚎啕大哭,她抽抽噎噎的诉说着多年来的委屈,“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从未兑现。当年他抛弃了我,弃我而去,你也和他一样丢下了我,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你会回来接我,可是你没有。

“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我彻底绝望了。我被几个妖贩欺凌,死誓抵抗,一头撞在墙上,关键时刻是三师兄救了我,他从不要求我回报,可我这条命是他救的,所以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你能明白吗?

“流辉,流辉,你怎么可以这么可恶,在我要忘了你的时候又出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在给我希望的同时给了我绝望!”说到痛楚挽清情绪失控扬起手,寂静的夜晚响起清脆响亮的掌声。她不解恨一口咬上流辉的肩膀,力道之大,鲜血溢出染红上衣,流辉手握成拳,眸中闪过狠厉。他什么也没说,更加用劲抱住颤抖的身体,安抚的拍拍颤抖的后背,诚恳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何其重,重到挽清无法呼吸。这句话整整迟到了一千年,一千年里她忘却了所有,在21世纪历经一次又一次的劫难,徘徊在生死边缘,最终为组织捐躯,坠入悬崖。时空转变,她再次回到妖界,封存在脑海的记忆如潮水般奔腾而出,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相拥许久,挽清调整好心态放下一切,她疲倦要睡,流辉唤丫鬟备水沐浴。

挽清神色倦怠脱衣,脱到一半发现流辉还在房内,也在脱衣服,她挑了挑眉,问:“你在干什么?”

流辉换上平日的吊儿郎当,眼波流转在她身上飘啊飘,道:“和小时候一样,一起沐浴。”

“千叶说,男女有别,你还是出去吧。”

“你我又不是外人,”朝挽清身旁挤了挤,笑的邪魅,“挽儿,小时候都赤诚相待多次了,现在还管那么多作甚。”

挽清的脸蹭的一下红透了,像个娇羞的美娇娘,羞答答的小声回答:“现在不一样了。”

害羞的小家碧玉让流辉恶意滋生,他捏了捏羞红的脸蛋,习惯性的亲了一口,感叹一声,“我的挽儿长大了。”

“二师兄,这样是不对的。”挽清纠正。

流辉亲了一口她的嘴,无耻道:“叫我的名字。”

“二师兄。”

“叫一次二师兄,亲一次。”说着又亲了一口。

挽清红着脸,软绵绵的叫了句:“流辉。”

“乖。”流辉欢喜的又亲了一口,然后趁机拦腰揩油,从额头,鼻尖,脸蛋,嘴唇一路亲下来,他得意洋洋的继续无耻的行为,下一秒被踹出了房间。流辉趴在门前,辩解:“哎,挽儿,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哪错了?”

“千叶说,既动口又动手的是伪君子!”

“……”

沐浴完准备就寝,挽清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他穿着花色浴袍,衣带渐宽,露出如玉的胸膛,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散发着魅惑人心的诱惑,他那摄人心魄的碧瞳风情万种的直勾勾看着她,玫瑰般的薄唇溢出酥酥的声音,“挽儿,来,一起睡。”对她招了招手,拍了拍床榻。

**的胸膛再次让挽清红了红脸,流辉高兴的以为抱得美人归。然下一秒再次被踹了出去,“人妖!风骚!”

“我哪里风骚了,这叫美丽动人。”

“千叶说,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就是人妖!”

“挽儿,和小时候一样同床共枕,一起取暖多好。”

“千叶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

府上的丫鬟和侍从看到自家主子无耻献殷勤,被挽清狠狠嫌弃,不忍直视跑开了。

流辉却觉得并无大碍,站起身捋了捋凌乱的秀发,他笑的邪魅,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

吹了口哨一黑衣人出现单膝跪下,碧眸阴沉,冷声道:“查清楚怎么回事,杀!”

“是。”黑衣人领命消失不见。

夜,很黑,也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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