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道染
“幸好诸位魔神提前遮蔽了仙路，否则让此人接引仙气，成就半仙，我界必将多出一位大敌！”
血色世界中，暗古魔王神念仔细检查着林缘消散的位置，心中后怕不已。
化神圆满？它只在传说中听闻过，据说这种人是命定的大世界之主，只要成就半仙，就能逐步纳整个大世界于一身，战力几乎媲美仙！
“吞噬了他，我已经悟到了这方大世界的所有道痕。世界在对我敞开，世界本源，任我取用！也许，我也能抵达魔神之境？”
暗古魔王体内三万道痕浮现，六双眼睛闪烁野心的光芒，心潮澎湃。
它收起了自己的世界，再次来到了罗网缺口处。
往日里无比晦涩的天道罗网、世界屏障，此刻在它的眼中竟然变得熟悉起来。
每一根天道法线，每一次的律动，它都能读懂其中的含义。回头再看自己撞击出的缺口，它只觉得丑陋不堪。
现在的它有100种方法无损通过这道罗网！
暗古魔王浑身的触须抖动不停，眼睛在体表游移不定，声音激动而高亢：
“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啊！大气、火焰、泥土……没有人比我更懂天道！”
暗古魔王体表伸长一条触须，本来肉质的皮肤蠕动着，凹凸不定，变化出大量的符文。
“开。”
它邪笑一声，将触须按在罗网上。
编织成罗网的天道之线颤动，与触须上的符文共鸣，无声无息间划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能够容纳天魔王降世的缺口就这么轻易地出现了！
“变大了！缺口变大了！”
“暗古大人魔威滔天，举世无双！”
远处观望的天魔们欢呼着，簇拥到暗古的身边，等待暗古大人的下一步指示。
“哈哈哈，魔崽子们，让我们开始掠夺吧！”
暗古魔王触须舞动，正准备带领众多手下穿越罗网，目光忽然闪烁起来。
这些天魔下去以后，不但会抢夺资源，还可能暴露我去夺取世界本源的目的。绝不能留！
嘭！
“啊！”
“暗古大人，这是为何？”
肉色的触须森林再现，将附近的数十万头天魔穿刺吸收。
一个个天魔在疑惑和恐惧的目光中，变成了一张干瘪的皮囊，吊在触须之上。
暗古魔王冷哼一声，收回触须，独自从罗网缺口降临。
“咦？预言中，最快降临的应该是海蜇魔王，为何变成了暗古？”
天魔门扉中，髅烬魔神漆黑的骨质头颅疑惑地看向下方的暗古，一把握碎了手中的水晶球。
“等等，它在做什么？它为何又把缺口补了起来？它怎么会修补这个世界屏障的？”
暗古魔王满意地看着恢复如初的罗网，笑道：
“这下，没有天魔可以下来了。”
“暗古大人，快开门啊！”
“暗古大人，您别丢下我们啊！”
“暗古大人，您忘记了母界给我们的指示了吗？”
罗网之上，门扉倾泻出黑压压的天魔，它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们的领主，娴熟地把罗网缺口修补起来，然后扬长而去。
“糟糕，那古怪的天魔摧毁了我探查的神念，朝我们这边飞过来了！”
秘境中，负责监控外界的阳黄子惊恐地说道。
“能感应到它什么修为吗？”一旁的元恒凝重地问道。
“比化神只强不弱！它身上的威势我只在我宗太上长老身上感受过！”阳黄子苍白着脸，眼神惊恐。
堪比素水宗太上长老……那岂不是等同大乘半仙？
阳黄子话语落下，秘境中的真君们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色难看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慌。
“快开启敛息阵法，切断和外天地的联系！”
“不行！秘境已经被它察觉，即使再隔离，也会被它强行打通！”
就在众真君绝望地打算和暗古魔王拼命的时候，暗古却从秘境出口飞了过去。
“它走了？”元恒愣神道。
“它刚才朝这里看了一眼，天道都凝固了！不过，似乎它对我们不感兴趣？”另一位真君回忆着，不确定地说道。
“不管如何，我们赶紧挪移秘境位置。天魔王已经降临，天地屏障撑不了多久。修仙界彻底完了！”
“唉，天魔浩劫！可惜仙玄道友了。”
众真君随之叹息，他们知道仙玄道友基本是陨落了。这头天魔王正是从仙玄道友进入的缺口降临的！
暗古魔王飞行在天空中，随手把附近的天魔抓住吃掉，喃喃自语道：
“那些躲藏的修士都不重要。这些天魔才是我的竞争者，吞噬世界本源何等重要，绝不能让其他天魔知道。只能吃掉它们了。”
吞天食地，万千触须，相当于大乘后期的暗古魔王没有任何对手，在天地中肆意横行。
一处山谷中，几个修士正苦苦支撑着防守阵法，忽然脸色大变，内心涌起绝望。
“哈哈，是天魔王大人降临了！你们死定了！”
“迎接你们的毁灭吧！”
围攻的天魔们手舞足蹈，兴奋地吼叫道。
唰。
天道震动，触须带剑气，从高空垂下，像烤串般，将山谷外的天魔们统统刺穿。
“师姐，我们好像没事？”白衣女子面色古怪地说道。
“这……别放松警惕，或许是这天魔王想独自吞掉我们！”主持阵法的女修严肃地说道。
山谷之外，仅存一丝气息的化神天魔疑惑地仰望天空，呐喊道：
“天，天魔王大人，您是不是插歪了？”
似乎是听到了它的话语，天空中又落下了一条触须，正中它的嘴巴。
“好了，方圆百万里的化神天魔都被我消灭。该去探索世界本源了。”
暗古魔王满意地收回触须，眼神无意中看到了其他的罗网缺口，心中又冒出一个念头。
“吸收世界本源的时间十分漫长，如果其他天魔王也降临了，它们一定能发现我。不行，我得去阻止它们。”
暗古魔王庞大的身体瞬移到了一个缺口的下方。
“暗古？太好了，没想到你居然已经降临。快！你我内外联手，共同撕裂这处屏障！”
缺口上方，外表酷似星形四面体的天魔王流动变幻，向着罗网下方的暗古魔王传递喜悦的讯息。
“隆特魔王，我这就来接你。”
在隆特魔王难以理解的目光中，暗古魔王穿过了罗网，来到了它身边。
“暗古，你是脑子烧坏了吗？！你怎么也上来了？”隆特神念激烈地波动着，内心极不平静。
“我来帮你啊。”暗古悄然靠近隆特，说道。
“愚蠢，简直是愚蠢！”隆特气极，体内充斥各种几何线条的世界在虚空中一闪而过。
噗！
在隆特元神不稳定的瞬间，一个血色的世界突然把它吞没。
“暗古，你在做什么！快收回你的世界！”
无数的虚幻血肉磨盘在隆特周围旋转，它第一时间张开自己的世界，包裹住全身。
血色的世界中，每一个磨盘上升腾起各色的光芒，数万种道则的气息弥漫空间。
光芒流动，汇聚成一幅浩瀚宏伟的天道星轨图，缓缓转动。
隆特愤怒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体表收缩变化的几何世界回归了体内。
“啊，多么美丽！体无变灭，神无生死。我悟道了。”隆特一脸祥和地说道。
在它的体内，三万道痕凭空出现，与几何世界纠缠变化成独特的道理，推动着它的修为再上一个小台阶。
血色世界消失，暗古看着隆特，目光柔和道：“没想到你也悟了。”
“是的，我悟了。道何其美妙，道不可独行。我觉得我们应该让更多的天魔王分享我道的荣光。”
隆特的语气莫名地神圣，有了一种布道者的虔诚。
暗古魔王肃然起敬，听了隆特魔王的话，它忽然有了一种找到自己生命意义的感觉。
它暗古魔王也要成为一名布道者！
两名天魔王相对而立，淡不可见的金色经文环绕在它们的身周。
……
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天魔门扉中，九位魔神再次聚首。
“天地屏障为何不但没破，还更加完整了？”
永远翻滚不休的雾海魔神打盹醒来，模糊不清地问道。
“诸位魔神，我们的计划出现了不可控的异变！”为首的万相魔神说道。
“吼！我们已切断了一切的外援，浮岚界还有可以抵抗我们的力量？”狮面魔神质疑道。
它们是天魔母界的最顶者，是横行于位面之海的古老邪恶。在它们的面前，不成仙者，都是蝼蚁。而在遮蔽了升仙桥后，浮岚界的最强者不过是大乘半仙，怎么抵挡得住几倍数量的天魔王？
“这次的异变，我称它为‘道染’，诸位请看。”
髅烬魔神掌心托起一颗水晶球，球内地风水火四元素涌动，一个世界从无到有，在一个刹那间诞生。
时间被髅烬魔神迅速拨动，一个个虚幻的人物相继登场，离去，直到天魔降临。
“没想到髅烬你的大演化术，已经修行到了这等境界！若是有一天，其中生灵真实存在，你可称魔主矣。”
众位魔神惊叹，随后将一缕神念投入其中。
依靠髅烬魔神给予的权限，众位魔神肆意拉动时间轴，从世界的各个角落去观察这次的异变。
“这是暗古？它变异了？”
狮面魔神看着眼前行走的男子，古怪地说道。
它仍然记得自己这个下属当着它的面，自豪地说过，触须才是天魔的浪漫。
可现在，暗古竟然舍弃了一身触须，化身为一个青年男子！
果然是异变了！
狮面魔神滑动时间轴，快进到了暗古前进的目的地。
“你是，暗古？”
“是我。弘岩林魔王，你听说过‘仙玄’吗？”
“啊？什么仙玄？暗古，你今天很奇怪。”
“仙玄之道，大道遗音。弘岩林，你的机缘到了。”
暗古面色忽然变得虔诚，浑身道痕闪烁，一个个金色的符文从它周围生成，无视了弘岩林魔王的防御，融入它的体内。
一旁观察的狮面魔神强悍的神念试图捕捉符文分析，却无功而返。
“没用的。这些奇怪的符文看得见，摸不着，其中含义混沌不明。不过却是道染的关键。”
髅烬魔神的化身不知何时出现在狮面魔神的左侧，指着弘岩林魔王说道。
“道染。”
第二次听见这个词，狮面魔神心中认真了几分，看向弘岩林魔王。
只见它的脸色变得祥和，身上开始弥漫道韵，本来犹如烂泥般的身体竟然慢慢聚拢成一个男子模样，朝着暗古深深鞠躬道：
“我弘岩林随天魔母界征伐多个世界，今日才明悟大道！仙玄之道，备诸美妙！”
“仙玄之道是众生之道，是心灵之道，是超脱一切苦厄的真解。恭喜你，弘岩林魔王，从此不再迷茫。”
暗古魔王挥手换上一身道袍，张开怀抱，欣慰地说道。
“可惜我母界还有许多魔王不识大道，深陷迷茫。我弘岩林当广传仙玄，助众生得享超脱。”
魔王，你们可是魔王！为所欲为，毁灭世界，掠夺本源才是你们该做的事，而不是什么狗屁的悟道超脱！
狮面魔神内心咆哮，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异变，在看到道袍飘飞的暗古时，更是感到内心不适。
“这就是你口中的道染，仙玄？”狮面朝着旁边的髅烬说道。
“是的。这种可怕的变化已经传染了几乎所有的魔王，而最初的源头就在这里。”
髅烬指尖点在虚空，整个世界极速地后退，两人来到了一片血色的世界中。
狮面环顾四周，发现其他魔神尽数都到了。
“这是暗古的内世界，也是一切异变的源头。”髅烬指着慢慢消散的林缘说道。
“这个人……”
“好像……”
众位魔神面容变得无比地严肃，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魔王，它们一个个都化身为一个男子，外貌竟和眼前之人有八分相似！
而且感染了仙玄之道越久的，就越像他！
咔嚓。
水晶球世界被众位魔神无意中泄露的气息毁灭，漆黑的天魔门扉中，众魔神目光投向髅烬魔神。
“髅烬，你监察世界入侵事宜，为何没有及时阻止异变？”
“此为道染，大道之下，皆不可挡。我曾投下两个化身，现在均是仙玄中人了。至于本体出手，升仙桥上你们那布置能遮掩得住我的大道气息吗？”
髅烬魔神面对众魔神的诘难，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了。髅烬魔神也已经尽力。不过一个异变而已，我会取出浑天绝神戟，定住升仙桥一个呼吸。髅烬，你精通演化，务必将异变天魔尽数灭杀！”为首魔神打圆场道。
“如此最好。”
“那就多劳黑力穹极魔神了。”
永远漆黑的天魔门扉渐渐变得模糊，大道气息浮动，魔影绰绰，超越世间极限的力量在悄然孕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