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突破

纽塔星的大气层中，威廉坐在靠背椅上，从自己的豪华度假宫殿俯视着星球下方。

“这一趟委托血亏啊，永磁星主没讨好到，还被打了一顿。我这老脸算是丢尽了。”

威廉手中把玩着一颗熔岩核心，瞟了瞟通讯墙上密密麻麻的未读讯息，脸上通红一片。

这些讯息不用看都知道，全是他的老朋友们发来询问进展的。

他这次出门可是大张旗鼓地宣扬过的，为的就是让他抓住林缘的消息传递到永磁星主的耳朵中，留下一个好感。

可有谁能想到，一颗小小的旅游度假星，无数年来都没有出过天阶星能使，竟然突然冒出了林缘这样的逆天人物！崛起速度之快甚至还没来得及备入王国星能使档案。

天阶极限啊，整个猎鹰王国都没有几位，是真正的上层人物！

威廉想到了自己在海洛星的经历，又想到了放自己离开的林缘，叹息一声道：

“可惜啊，可惜。王国中的星主大人里面，就数永磁星主性子最直，脾气最为刚烈。你若是先躲避一下，事后通过王国出面调解，无非受点惩罚。现在却要和海洛星一起直面她了。”

“报告星长，纽塔观测所发现目标区域发生了异常！”

一只类似蝠鲼的奇特生物大声喊道，等候在宫殿门外。

“进来。”威廉说道。

“星长，我们观测到海洛星所处星空发生了异常巨大的星能场波动，星能探测仪初步判断是磁能与引力共同作用的结果。”观测员汇报道。

“自然研究中心怎么说？”威廉问道。

“他们说，这不是正常的宇宙现象，海洛星附近根本没有爆发伽玛射线的条件。”观测员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

威廉挥手示意他下去，脸色有些沉重。

磁能、引力、伽玛射线……海洛星完了！

从过往的例子来看，绝对是永磁星主在出手，而永磁星主一旦出手就不会留手。她所代表的就是这方宇宙的磁能大源，磁能与引力的交汇，握灭星球于瞬间，不正常的伽玛射线就是她攻击的余晖。

威廉的心中升起一股物伤其类的感觉。他们天阶星能使寿命可比拟行星，若是愿意，除了黑洞、恒星核、维度畸点等险地，宇宙中大可任意遨游，尊贵而非凡。

可现在，一位立于天阶顶点的强者就这么草率地死了，其名号连同海洛星埋葬，只剩下他威廉还记得。

“哎。大源之下，万物平等。唯有星主，才是宇宙中真正的主人，不可违逆！林缘，你安心地去吧，晚些时候我会去那片星空，为你竖一座碑。天阶强者不该如此被遗忘。”

威廉将手中的熔岩核心吞下，透过宫殿中心的空洞，出神地看着下方热闹的星球。

“威廉·戴维斯，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变老了这么多？唉声叹气，可是衰老的表现。”

“这声音是？！不在周围，它是从我的心中发出的！”

威廉身躯一震，平静燃烧的火焰头发猛然窜出几米高，发出噼啪哔啵的炸响，座下的椅子顷刻化为灰烬。

在他的面前，一道令他记忆尤深的少年身影从缥缈的白色虚幻缓缓变得丰富真实，一如星门前离开时的模样。

“林缘阁下？！你没死！”威廉瞪大了眼睛，惊讶无比地喊道。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人可以在星主的攻击下存活！这是无数年来公认的真理，在星能使与星主之间，相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就如同原始人面对星舰大炮一般。

“怎么，在你看来，我是死定了？”林缘随手从心灵界海中取出面柔软的椅子坐下，轻笑道。

“阁下没事就好。之前你放我离开，这个恩情我威廉不会忘记。不知你来纽塔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威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现在的林缘更加的高深莫测了，他连林缘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都看不懂。原先的林缘，他还能感受到心惊肉跳的强大力量，现在他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如果不是眼睛告诉他面前站着一个人，他都无法察觉林缘出现在了宫殿里。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才过去了4天的时间啊，才4天！他的天资究竟有多恐怖？如今又躲开了永磁星主的攻击，未来不可限量。

威廉内心咆哮着，深刻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活到了狗的身上。

林缘瞅了他一眼，知道眼前的威廉一定是以为他放弃了海洛星，找了个地方避开了永磁星主的攻击。他也没有点破，说道：

“威廉，我这次过来也是确实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你之前说迈过天门，成就星主，会有劫难来临。这劫难是什么？”

威廉深深地看了林缘一眼，道：“林缘阁下，我们星能使虽然是宇宙中最尊贵的一群人，能力无限、能量无限，战力更是强大到纵横星空，但我们依旧有敌人。”

“哦？劫难就是这些敌人吗？”林缘问道。

威廉打了个响指，一团两人多高的火焰升腾，如同卷轴一般展开，里面浮现出了一幅幅画面。

林缘顺着看去，眉头渐渐皱起。

“这是‘机械暴动’。往往是智械族的‘建造者’偷渡到了没有星能环的星球上，钻入了地核，然后开始生产无穷无尽的纳米机器。没有天阶出手，最终的结果便是星球与生灵全部机械化，与‘建造者’共同升级为‘铸星者’。”

威廉指着画面中一颗正在变形的机械星球说道。

“这种铸星者可以量产吗？”林缘看着画面中充满了机械美学的天体构造物，说道。

“星球无限，铸星者便可以无限。”威廉凝重道。

“但比‘机械暴动’更加恐怖的还是‘机械思潮’！整个星球都会被笼罩在一个强运算场之中，所有的生灵开始灵智解析，人格异化。微观、宏观，大大小小的智慧矩阵被组成，最终万物意识集体上传，成就‘兵主核心’！而我们星能使成就星主的一大劫难，就是它们。”

“为什么？这完全达不到天阶极限的实力吧。”林缘问道。

兵主核心的形成有点类似于万物合道，但又不是完全合一，倒像是一个集合。按照他丰富的合道经验来看，这核心的战力顶了天也就和面前的威廉相似，根本称不上劫难。

至少，对于他来说，即使还未成仙，也可以镇压消灭。

“其实，以天阶极限感应天门突破的，在星能使中也是极少数。”

威廉幽幽地看着林缘，解释道，

“大部分人是在开发出了满意的能力后，对抵抗劫难有了信心，就前往王国提交突破申请。王国会委派星主制造出一片特殊的区域。在这个区域里，只要是天阶，都能感应到天门。”

“也就是说，突破星主时，遭遇的劫难强度也是在天阶中了？”

见林缘依旧是淡定的模样，威廉凝重道：

“是的。不过，在迈过天门以后，你就会来到外宇宙。这里不会再有你熟悉的宇宙大源。星主为何伟大，能够掌控宇宙大源，也是因为这个。”

“他们将自己迈过天门升华的源种烙印在了外宇宙，因此才能不受宇宙内大源的同化，掌控大源。而因为有宇宙内大源的支持，外宇宙的源种也永恒不灭。两者一体，要彻底抹杀一位星主，不但要找到外宇宙的源种，还要磨灭宇宙内的大源。”

所以，世上只有星主沉睡的记载，而没有星主陨落的记载。星主，已经和宇宙同生了啊。

吞噬

林缘暗自感叹，也明白了成就星主的艰难。

星能使的一身实力几乎都来自宇宙大源，骤然来到了大源不存的外宇宙，不但要将自己的源种烙印在外宇宙中，还要面对兵主核心的袭击，太难了。

林缘又虚心向威廉求教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搞明白了正统星能使晋升星主的情况后，满意地拍了拍威廉的肩膀，道：

“谢谢你了，威廉。以后可以来我的心灵界海坐一坐。”

‘林缘阁下慢走！’

威廉看着虚化离去的林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两人相处的短短时间里，威廉心中的压力十分地巨大，林缘的身上有着一种奇特的魔力，在他的面前，威廉感觉自己心中容不下半点秘密，每当心里有隐瞒的念头，就会感觉到强烈的罪恶感。

“他觉醒的到底是什么宇宙大源。也太邪门了吧！”

威廉心有余悸道，决定去拜访老朋友，避避风头。这纽塔星林缘再来一回，他可遭不住。

……

“走吧，走吧。这里可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林缘施展心灵暗示，将一群好奇围绕着他游动的暗洄鱼驱逐走。

这些鱼一样的星兽是星空中的常客，经常会好奇地追逐星际飞船，本身没有多大的威胁。

“现在，这里就很空旷了。”

林缘漂浮在太空中，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回忆突破星主的细节。

威廉并不知道，在纽塔星上林缘看似在向他问话，其实已经在他的心中化生出了一个自己。

觉醒火焰大源的兴奋、第一次进入学院学习、老师讲解星能使体系、捕捉星兽……林缘漫步走过了威廉的记忆之河，停驻于威廉心灵中的深刻节点。

外界短短的时光，心灵深处，林缘已经看遍了威廉的人生。也许，现在的林缘比威廉更加了解威廉。

“我觉醒的宇宙大源本就是我体内的希望规则，不受外宇宙影响。而我还兼具真仙修为，这星主成就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林缘自信地说道。

“今日，我当成就星主！”

念头一动，天门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着这道曾经恐怖无边的门扉，林缘豪迈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何须迈过天门，天门自当来迎接我！”

清亮朦胧的仙光在林缘的体表绽放，刹那间，一道模模糊糊的金桥虚影出现，它身上同样绽放仙光。面对着本质远超它的金桥，天门没有丝毫抵挡之力，被吞噬融合。

仙音赞颂、繁花似锦，在金色的升仙桥光辉中，林缘突破宇宙，来到了外宇宙。

在林缘看见外宇宙的刹那，意识一片空白。

轰！

一个又一个的巨物带着不可描述的形状，出现在林缘的心灵界海中，掀起滔天的海浪！无数个装载着位面的七彩球体被高高地抛起、落下，在这些巨物的对比下，如同砂砾般渺小。

即便是以林缘无穷的心灵界海，也开始承载不下不断增加的巨物。连他体表的仙辉也因此黯淡，布满细小的裂纹。

林缘强行提起精神，连忙关闭了心灵界海对于外界的复刻。

太广袤了，也太壮观了。

这是只有在宏观的状态下才能看到的景象。触目所及，十几个宇宙以各种形态存在于这里。有的是不可描述的邪恶黑影、有的是层层交叠穿插的圆环……

林缘低头观看脚下，一个暗蓝色的巨大椭球体在轻微地搏动，时刻与周围交流巨量的信息。在球体的远方，零星也站立着几个如同他这般的突破者。

“空间尺度在这里彻底没有用了。我现在两只脚横跨的一小步，在宇宙中也许就是天文般的距离。何等地浩瀚伟大！原来外宇宙，真的就是宇宙之外。因为有了宇宙，才有了外宇宙的概念。”

“而所谓的源种烙印外宇宙，其实就是往外面一丢就完事了。前提是先消灭兵主核心。”

林缘将震撼的目光收回，在他的面前，一个黑色的超立方体悄然出现。

“发现变量，予以清除！”

无机质的冰冷声音重重叠叠，四周没有了一点微光。

林缘目光一凝，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它的内部。银白的源种正从他的眉心缓缓飘出，他却感觉源种依然还在体内。

这种奇诡的情况让林缘认真起来。

“升仙桥，凝！”林缘低喝道。

模糊的金桥虚影再现，林缘踏在桥上，暂时拥有了高出一切的视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他依然还站在宇宙壁膜上，黑色的超立方悬浮在远处，身上黑色的线条在不断做着复杂的运动。一道道波浪似的涟漪从超立方身上发出，笼罩了他。

“原来如此，这是降维打击！”

金桥消失，林缘的视野重新变得漆黑，但是他的神色却越来越亮，

“不过，凝视深渊的人，深渊也在凝视你。降维打击，我也会啊。”

林缘的面孔渐渐模糊，一个个璀璨的切面开始浮现，倒映出一个个黑色的超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