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想许她做小娘子?
解荃侧首。
宋临峦兀自伸手拍了拍解荃的肩膀,
“这家伙脸皮可真够厚的,还敢来。”
解荃却并不接她的话茬,亦不询问那人是谁,反问道:
“公子与那阮姑娘......”
宋临峦瞥了他一眼,抻手勾着他脖子,一边说一边决定尾随那绯袍长麾、临街打马的鹤衾。
“我与阮观霖,确实寻常熟识,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怎么?解老师这是看上人家了?想许她做小娘子?”
解荃沉默不语。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爷倒要看看这鹤衾来裘州城干什么好事。”
......
“啪”
一声惊堂木。
“咱书接上回,话说那赵姓书生进京赶考,却沉溺为娼妓作词谱曲,骗得那朱砂红袖娘、为他掏尽赎身银,一朝高中探花郎,却转身将那无情弃,唤得狠辣刺客,将那可怜妇、头颅取......”
“哟,这茶楼还有说书的呢。”
宋临峦指着那家茶楼的匾额。顺着一旁的碧瓦朱甍与层楼叠榭。
见返柳园。
“哟,还看不出来,鹤衾这是京城小娘子腻了他的口味,来咱裘州城开荤来了,嘿,真是好兴致。”
门前恰好停着方才那抬玄黑漆金的轿撵。
宋临峦还未上前两步,见返柳园门前便有俩打手护卫拦住宋临峦的去路。
敢情要拦我的路?宋临峦瞪着鼻孔朝着一边的打手迈步走去,“这开门做生意,凭什么不让我进?”
那二人对视一眼。
“今日是见返柳园选花魁的‘流觞曲会’,要来此观仰的宾客,没有我们见返柳园的柳令,一律不允入园。”
“这是我们见返柳园的规矩。”
“......啊呀呀!宋临峦!老妇我苦等了你多日!苍天有眼啊!你这杀人囚犯!你还我儿子命来!”
宋临峦还没想好怎么进见返柳园,却被一路边老妪揪住了衣袖。
解荃立马上前,掏出刀便要架在那老妪脖子上。
那老妪又要耍泼。
“哎呀!老妇的命好苦啊!这杀人凶手杀了我儿子还不够,还要老妇的命啊!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好啊,这是讹人讹到她头上了。
宋临峦猛一震袖,拂开了那老妇拽的枯手。
“既然如此,你说我杀了你儿子,你倒是说说,我是何时在什么地方杀了你儿子,你可有证据?”
那老妇哭天泼地,“宋临峦,我儿子乃是定南将军府夫人弟弟林公子的护卫,那日同林公子一道入了你的酌今小筑,你不仅杀害了林公子,还杀害了我儿子!你这个杀人犯!你还我儿子命来!”
宋临峦气极反笑。
“你这老妇蛮不讲理,官府早已证明在下根本没有杀害林公子,此事早有定案,岂容你在此黄口诬赖于我!”
“我要报官!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有本事随老妇去报官!”
众人皆因争闹声聚在了见返柳园门前。然因见返柳园并未开在闹市之中,聚众者并不多。
“宋小公子,既然你说你是清白的,不如便随这老妪去报官,让官府澄清不就行了。”
人群中有人开口建议。
“是啊!宋小公子,这老妇亦是可怜,你不如就随她一道去。”
宋临峦骑虎难下。
“那好,我便随你一同去......”
宋临峦话还未毕,那老妇又急声开口,
“你旁边那人不许一道来!要是他在路上杀了老妇!就再无人为我儿子伸冤了!”
老妪见宋临峦迟疑,又准备抢地撒泼。
“哎呀我苦命的儿......”
“得了!那就在下一人同你去见官!”
解荃蓦地上前,欲阻止宋临峦独自往去。
宋临峦望向解荃,浅笑着点头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不会武。她还奈何不了我。”
那老妇得了应允,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一道与宋临峦前去官府。
宋临峦担心这老妪使诈,便稍落后那老妪一步。
见返柳园离州府衙门经途稍远,宋临峦虽对此地并不很是熟稔,却还是发现了猫腻。
“是谢纫让你过来的?”
那老妪声色愤恨,“宋小公子莫要血口喷人!”
“你既不是谢纫派来的,那你为何要带着我绕路。”宋临峦顿了顿。
“见返柳园离州府衙门虽有些距离,可是这个方向分明是出城之路。”
听罢此话,那老妪方才转身。却不再是佝偻的模样,当着宋临峦的面直起了身,身形分明是个男子。
“对不住了宋小公子。”
......
“这流觞曲会,可不是什么单纯的竞选花魁。说白了,还是那群贵族子弟花重金玩的乐子。”
“陈兄此话怎说?”
“流觞曲会,实则与杀人取乐,斗兽斗蛐蛐无异,这花魁选出来够珍奇才有意思。”
“那怎么个够珍奇法?”
“这些花魁皆戴头纱遮面,身前摆放通心竹,以酒水灌开,酒面浮竹叶,以玉锤击一侧竹壁,那叶子漂到哪位妓伶面前,便作诗献艺,献毕便等下一位中选的妓伶。落下乘者,宾客蒙眼射杀之,以此往复,直到剩下最后一位妓伶。宾客按手里的签牌,顺位决定每一轮被杀的妓伶,再亲手拉弓。若是射中,妓伶生死由命。若是侥幸避开,便放她一条生路。而最终留下的,便是花魁,由宾客竞价,价高者,得之。”
“真是,好一个珍奇花魁。这等玩法竟在裘州城得见,见返柳园可真是不简单。”
“据说此次连见返柳园的头牌落绫,都奉了令来此流觞曲会。看见那些阁楼雅室了吗,此次来了不少王孙公子,听闻连海东王郡的王家大公子都暗中前来。”
“岂止是王家公子啊陈兄,方才我在见返柳园门口,见到了那绯袖长麾,那人身后跟着的,可正是那座玄黑漆金的轿撵呢......”
嘶......
昏沉无识的宋临峦不知觉仰了仰头,被后颈的刺针猛然戳中,转而复醒。
方才......似乎被那老妪摆了一道。
本以为已然够防着她了,谁料身后倏忽被人砍了手刀便昏了去。
宋临峦轻微晃了晃脑袋,缓缓抬了眼。
却只见面前纱,及手里半抱的阮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