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
宋迟倾一下子没有动作。
“我不是故意瞒着倾倾的,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敢了。”
他的声音又闷又哑。
他不该瞒着她这么严重的事情。
“爸妈说明天就带我出国治疗,我不想,倾倾,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可是她现在不喜欢他了,她有了别人,他很伤心,“明天是除夕了倾倾,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跨年许愿的。”
去川城。
跨年许愿放烟花。
迎接新的属于他们的一年。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她要去把这些他憧憬了好久好久的愿望和别人一起实现,他参与不进去,和前些年他参与不进去她的生活一样。
好窝囊啊。
鼻子一酸,她也要哭了。
“季时言。”她逼迫自己冷静,轻轻的的唤他的名字,眼角湿润,“你别要我了,把我忘了吧。”
出国去,治疗去,去追求他最灿烂的未来,把她忘得彻底最好了。
“忘不掉……”
他忘不掉。
他整个世界都只有她,让他怎么去忘掉啊?他要是能忘得掉,当初就不会回来了,他要是能忘得掉,早在他小时候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要闹了!那么多人喜欢你,为什么偏偏就喜欢我啊,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不值得,你听到没有啊!?”
林子那么大,干嘛非要在她这棵破树上吊死啊。
“可是我只喜欢你……”他抬着猩红的眸子看着她,眼眶湿润,“倾倾教教我啊,我要怎么样才能不喜欢你?”
在高一高二那两年,在她只留给他背影的那几年,他也曾无数次劝诫过自己不要喜欢她了,他对自己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头看看他的,他喊自己放弃。
邱奕安也劝他不要这么固执。
可他学不来啊。
他看到她被邵珉宇欺负的时候会生气会无助,会千方百计的想着法子去保护她,连跟踪那样子不堪的事情都做了出来。
他看到杨晓姝借着是她好朋友的名义,私底下却和同学说尽了她的坏话,欺骗她单纯的感情时,他也做不到熟视无睹任由她被欺负。
他看到她不学习不做作业,却跟着她所谓的那些朋友旷课去玩,后来被叫家长,被拉上主席台反省的每一次,他也会心疼得厉害,宁愿站在上面出糗的那个人是他,宁愿她的叛逆因子都传到他的身上。
她是季时言的整个世界。
他的世界他做不到不管不顾。
她的本性很好的,从小到大都又乖又甜又善良,小时候就很多长辈都夸她都喜欢她,只是她身边的人都不怀好意,他们都想要把她给毁了,他更加的需要陪在她身边,把她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拉回到原本单纯纯洁的生活。
不能被那些人得逞。
现在邵珉宇不在了,如今杨晓姝也不敢造次了,班上的同学和舍友都对她很真诚,老师也渐渐对她改观,她可以全心全力的准备着奔赴高考的事情。
一切顺遂。
他却依旧放心不下。
他真的爱惨她了啊。要怎么样才能学会不爱?
宋迟倾绷不住的哭。
他抬手给她抹,后来抹不完了,大掌直接压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抽泣,泪水全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天气寒冷。
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只有小数的人家把门微微敞开,大道上只有他们两人抱在一起,偶尔发出声低低的呜咽。
他宽大的外套把她裹在怀里。
“你听话好不好?跟着……跟着伯父伯母出国、治疗,把身体养好。”她一边哭着一边劝他,抽抽噎噎的。
“我听话。”
他向来听她的话的。
“倾倾也听话。不要钟懿俊了好不好?邵珉宇也不要,谁都不要,只要我……”
他握着她在冬日下有些冰冷的小手,用力按在他的心脏上,传出来的砰砰砰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剧烈,他说,“它没坏的,只是生病了。”
他会好好配合,会好好治疗。
只要她还要他。
“呜……”
“倾倾别哭……”她一哭他也想跟着哭,“我保证,会很快回来的,不会让倾倾等太久……”
这次不会一走就离开五六年了。
他捧着她的脸颊,弯了弯腰,在阵阵的寒风下亲她的唇,吻她的泪。
“季时言……”她闭着眼,掩去了所有的不舍,“分开吧,我不会等你……”
她倏地感受到一颗不属于她的热泪低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的极力挽留,终究是一场笑话。
傍晚,崔秀娜和季仰培在收拾出国的行李,他们的票订在了早上九点,是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威廉斯听说了他的病复发之后也立马在国外做足了准备等他。
“时言,看看你有什么东西需要带的。”崔秀娜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问他。
他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他什么都不需要带,他想带的那个人已经不要他了,他带不走。
没有看出来他的反常,崔秀娜继续自己说着自己的,“衣服不用带了,国外你的衣服都还在,出去了再买也有时间。”
“高考应该也赶不回来了时言。”手术过后还需要静养的,半年肯定不够,“书本和笔记可以带出去,来年复读也没关系的,病好了之后妈妈陪你回来复读。”
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了。
迟迟没有得到他的一句回应,崔秀娜疑惑,“时言?听到妈妈说的话了吗?”
他看了看未被回复的微信。
“妈,我去找倾倾。”
“嗯?”崔秀娜愣了愣,然后理解的点点头,“去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去和倾倾好好的说声再见。”
夜晚的柊城更冷。
他站在她家旁边的小道上,继续给她发着没有进展的微信,可耻的想用苦肉计这一出来让她心软。
——倾倾下来见见我可以吗?我在门口等你。
——不分手好不好?
他又给她打了微信视频。
好几个,都没被接通的。
他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她家那好看的木雕着的门有任何动静,他由笔直站着的姿势变到有些颓废的坐在地面上。
冬天,昼短夜长。
周围早就已经黑漆漆的一片了,只有遥远的路边亮着的路灯照过来几丝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