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亲家
京都郊外,孟家别院书房。
“梁子结大了!”孟淳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孟淳今年特意亲自赶来京都,一是为了往宫里送贡酒,二也是听说沃斯国的使者来了京都,想探探有没有赚钱的路子。
这才到第二天,就接到女儿的信,说永兴盛被人“砸场子”了。这个人还是楚清!
毁了吉州孟家,抢了江南的棉布生意,垄断棉花资源,玉米烧挤进皇宫,豆油即将霸占芝麻油的销路,听说手里还有盐和铁的票引。
如今连我女儿一个小小的银楼你都要挤兑,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好你个楚清,咱们不死不休!
“来人,拿我的帖子去武家,就说我要去看看女儿女婿!”孟淳下令。
这个楚清是个麻烦,江南孟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北方来,先看看武继昌怎么说。
武宅。
武继昌说:“这个楚清刚回京都就被皇上叫去,不但留饭,还留宿,甚至派御用的陈典御为她看风寒,可见皇上对她的重视。”
孟淳想说的话就咽了回去。
他以为楚清不过是皇帝表现怜悯大度的一个由头,却不曾想竟如此得皇帝看重。
真是小看了她啊。
孟盈盈端了茶点走来。
孟淳悄然瞪了她一眼,让她赶紧离开。
真是没大没小了。自己的女儿什么心思,当爹的岂能不知道。
孟盈盈这是一直在门外偷听,见武继昌不打算对楚清有所动作,着急了,这才打着送茶点的幌子过来,准备说点什么。
这是以为娘家爹来了就有仗势了使唤丫头做的活用你亲自做吗当谁看不出来真是放肆!
武继昌能看不出来么但是亲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来的正好,去叫世荣和瑞儿也过来,亲家到了,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这是同意儿媳妇也坐下听他们谈话,很快,武世荣一家三口也都坐在厅里。
武继昌说:“亲家,这次让盈盈受了些委屈,你别见怪,现在不是时候,后天就是太后的寿诞,不宜有任何风声传进宫里。”
“哪里哪里!亲家太纵着盈盈了!这丫头自小就任性,亲家应该多多约束才好。
世荣啊,你得多教教盈盈,京都不比别的地方,可不能有差错!”孟淳姿态放得低,没错,钱在权面前,是要低一头的。
“亲家不必客气。”武继昌摆了摆手:“年轻人嘛,总会有些不稳妥,但是无大碍。
不过,楚清现在是个刺头,想动她,要找个好的由头。明日待她们述职之后,看看皇上那边有什么说法再定吧。你也知道,她现在可负责着军屯二十万亩的棉田呢。”
孟盈盈用孩子作掩护,在孩子身后一个劲捅咕武世荣,让他说话。
自己是女子,主位上坐的是公爹,轮不到她开口。
武世荣被孟盈盈掐得痛了,又不敢有大动作,只好发言:“爹,那个楚清是不是权力太多了些什么她都管,她的主职不该是你们密侦司的副千户吗”
“混账!没礼数!插什么嘴!”武继昌喝道。
至于喝给谁听的,各自心里合计吧。
“楚清是密侦司的不假,可司棉员外郎和工部参知是皇帝亲封的,有你置喙的份”武继昌斜了那小三口的方向一眼。
“盈盈,爹给带了些江南的小玩意儿,带瑞儿去看看喜不喜欢,还有些茶叶,让世荣看看拿来打点关系可用得上。”孟淳把这几个给支出去,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孟盈盈再不甘心也只能听命,爹还是比自己老道的。
瑞儿今年八岁,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龄,刚才在厅堂就待不住,这会儿见到这么多玩具,可就发挥天性了。
孟盈盈正烦闷中,见到儿子把一个鞠球踢得老高,砸在小厮头上,自己高兴得直乐,就一巴掌拍在儿子脑瓜顶:“瞧你那点出息!”
武世荣别的事情都不太过问,唯独对儿子那是真护犊子,见到儿子被打就不高兴了:“有你这么当娘的么!好端端地,打他作甚!”
“打他作甚你儿子多大了八岁!过了年就九岁!整日就知道捣蛋、就知道惹祸!”孟盈盈现在就想吵嘴。
武世荣:“八岁怎么了,九岁又如何这么大的孩子就该淘气,淘小子出好的!”
孟盈盈:“嚯嚯!淘小子出好的!除了闯祸,他淘出什么好的了看看那个楚清家的小崽子,比瑞儿看上去还小呢,什么都懂,《太清丹经要诀》张口就能背!
家里铺子怎么做珍珠的,人家一字不落给背出来,你儿子呢
小毛孩子一个,孟掌柜都说不过他,你儿子呢
那小崽子小嘴叭叭一顿说,愣是把铺子里的客人都给说走了,你儿子呢
还淘小子出好的,上了三年的学塾了,《千字文》都背不下来!”
武世荣:“行了行了!背那玩意儿有什么用!瑞儿以后承继我的职司,又不考学!”
孟盈盈更气了,这一对父子,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正要回嘴,没想到武世荣又说:“我还告诉你,幸好那天孟掌柜没有跟人家动手,那孩子有秀才的名头,他一个死契的奴才还想跟秀才动手,碰人一手指头试试爹都不会保他!”
孟盈盈怒极反笑:“哟!不用跟我这儿说风凉话,再赚钱不过是个铺子,再能干不过是个奴才,这些都没了我也舍得,就不知有谁不舍得!”说罢一甩帕子,转身走人了。
武世荣气得咬牙:“且等着,等到了我爹的位置,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你!”
厅堂里,武继昌和颜悦色:“小儿女嘛,出了问题自己处理不了,心里着急也是有的,亲家的心情可以理解。
只是如今楚清风头正盛,马上又是千秋节,此时不好处理她。
不过小儿方才的话说得正是武某心里所想,她手中权限过多,待节后找机会拿掉她的权力。”
孟淳对这话比较满意,表态说:“亲家所言极是!这个楚清,今年可是抢了咱们不少的生意,她的豆油已经销到北方几个州城,咱们的芝麻油在北边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还有,她手里有铁矿石,光凭着铁锅铁壶,就给她在沃斯开拓了不少销路,咱们家的商队幸好还有茶叶能维持。
唉,你可不知道,今年咱们家的收入少了三成多!
若是以后她霸占住棉花这一项,那咱们江南的丝绸在北方彻底没了活路,毕竟穿不起丝绸的人多啊!”
说实话,别说三成,楚清至多影响他一成的生意,孟淳说得夸张了,他只是顾忌楚清的势头太猛,估算未来会有的损失。
而真正影响的,是他们孟家弄不到北边的铁矿,仅凭南边那些矿区,出货量太少,还要分几个矿区零星盘剥,很是麻烦。
再一个,今年他故意少分给武继昌红利,就是等着现在逼武继昌对楚清出手。
而武继昌今天说话如此低调,也是因为收到的钱少了,知道孟家在给他施压。
孟淳接着说:“即便她再怎么上蹿下跳,也是密侦司的人不是也是亲家正管不是亲家动动手指头把她摁住就行。
听说她的商税是缴给密侦司的,还只有两成半,那她得给自己腰包装进多少去
再说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呵呵,亲家见谅,我这说着说着就粗鄙了。
我是说,若这些产业直接抓在密侦司手里,抓在亲家手里,想必更合乎道理。
再怎么说她不过是个妇人,论眼界,如何能同男子相比,能同亲家相比,这些产业在她手里,根本发展不出该有的成果。”
这话,说到武继昌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