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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一箭即是所有

是的,喀戎是神只。

作为神只,当喀戎在内心提问的时候,他就有了答桉。

或者说,他早已知晓答桉,只是从未去关注它,去留意它,去在意它。

现在,他突然在意了。

因为一个不知道叫卡塔还是叫卡索的人。

至于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没关系的,喀戎觉得自己有无限漫长的时光去亲近他,去深入地了解他,成为他的老师,以此来引导他。

可如果他失败了,一切就成了一场梦,两人的相见,将只作为刹那之间的回忆。

希望……会成功吧。

……

从村落回到大海之畔,喀戎有了动作。

他变化回半人马的形象。

那些汇聚在他身边的微薄信仰,受他指使成了一把刀刃,然后,悍然落下。

宛若遇到流水一样,这刀刃没有遇到任何阻隔,喀戎仅剩的一条臂膀掉落下来。

现在,他失去了所有手臂。

而另一条手臂呢?

在古老年间,因为一些不可说的人,一些不可探究的事,喀戎早已自己斩断了它。

这些年,因为畏惧,因为谨慎,他从未修复它们。

现在,是时候了。

他失去了力量,也就失去了有可能带给旁人的威胁。

是的,伴随断手的离去,他不再是“神只”了,或者说,他更弱了,已经没有资格被称为神只了。

在人间,半人半神的存在被称之为英雄,此刻的喀戎,弱到只能被称之为“英雄”。

除了神只纯粹的本质,他没有任何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也许,他那曾经敢于挑战太阳的箭术能勉强算是一种。

可是,他失败了不是吗?

而且,他真的能再一次向着太阳拉弓吗?再一次,以弱者的身份去挑战强者?

他老了,失去了年轻时候蓬勃的朝气,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但是。

就像神只的主动弱小一样,在喀戎以前,同样不是一件不确定的事吗?

诸神都在想着变强,从未想过削弱自己。

所以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久久不能被证实。

只有去做了,无论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你才能得到一个答桉。

现在喀戎已经去做了,他全然没了顾忌。

两只能拉弓的手臂,又从他半人半马的躯体里长了出来。

他也因此变得更加虚弱了。

但喀戎不在意。

他用新生的手臂捡起地上的断手,将它远远抛进大海。

这断臂里蕴藏了喀戎自身最贴近根本的一部分神只本质,这是一种相当虚幻的东西,是只有神只才能感受、才能明悟的一种确切存在的事物。

喀戎抛弃它,即是抛弃自身神只的一部分。从此力量远离,将要孕育而出的权柄也遥遥无期。

当然,这也意味着,喀戎彻底成了信仰战争中的失败者,也是第一个出局的人。

他已经失去被其它神只当做竞争对手的资格。

感受着身上大幅减少的、或隐晦或傲慢直接的视线,喀戎选了一个方向步入大海,一个远离断手的方向。

于是,那些喀戎能感觉到的关注视线彻底消失了。

在他远去后,断手凭空消失,不知成了哪位神只的藏品。

而喀戎借此机会回到了旅行开始的地方,那个他出发的小岛。

他用新生的、大不如前的手臂跪伏在海岛沙滩上挖掘,挖出一个古旧的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是这位神只的藏品。

有凡人世界流通的钱币,珍贵的珠宝首饰,还有海边独特的、多彩的贝壳,都是些属于凡人世界的小玩意儿。

喀戎将这些小玩意儿一堆一堆地拿出来,就见到一片萦绕璀璨光芒的树叶。

这树叶的纹理是如此简单,又是如此神圣,也不知道是从哪位林中女仙的居所偷盗的……

对大部分神只而言,这东西不值钱。

但对喀戎来说,它很珍贵。

他将萦绕光芒的树叶小心地揣进怀里,然后动作就变得粗暴的多。

他直接用新生的手臂扣紧古旧箱子的边沿,然后手腕一翻,就将箱子反了过来。

里面的小玩意儿一股脑被倒了出来,堆出一座由财宝组成的“小山”。

一个箭袋和一把木弓安静躺在“小山”的最上方。

喀戎把古旧箱子甩至一旁,然后望向小山。

那些财宝他视而不见,只是痴痴望着“小山”上方的木弓和箭袋。

他新生的手臂轻轻抚摸它们,如同在问候老友。

箭袋里装满了箭枝,随时可以取用。木弓上则有烧焦的痕迹,伴随一股木质的清香,仿佛是在诉说曾经那个敢于向太阳张弓搭箭的人,以及他的故事。

巧合的是,这木弓的用料似乎和被喀戎郑重藏起的树叶同出一源……

喀戎取走了它们,随之步入大海。

和前几次出行不同,他进入了大海深处,却又没有抵达海底。

这也许是因为,海面在名义上归属于蓬托斯的妻子海面女神塔ls,是她的地盘。

但在海洋之中也有着划分。

奥林匹斯神山的海神波塞冬,他还是有着海洋小部分份额的,这也许是因为,他娶了一个好妻子的原因。

喀戎小心绕过这些区域,选择在归属于大洋神俄刻阿洛斯和海之女神泰西斯的区域内行走。

虽然往事已被尘封,虽然那些隐藏在幕后的神只从未露面。

但是,喀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是没有力量。

在眼下两位的属地内,他是安全的。

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他在海中渐渐往陆地靠近,变化人形后,顺着一条暗河浮上一座山峰的内部。

这里也将是他回去的途径,喀戎记住这里后,正式进入大地之上。

顺着曾经留下的、被轻视的手段,他在人间一个富裕的家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是一个独居的富豪。

但喀戎知道,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早该死去的未知者。

喀戎远远离开了他,离得很远,然后在远处张弓搭箭,屏气凝神,距离不多不少,正是凡人所说的八百里。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所以这一箭,倾尽所有。

顺着曾经留下手段给的感觉,他嘴里轻声哼唱着:“梦想这种东西,你不追逐便总是心有不甘。”

“怀着遗憾老去,回忆之时只剩懊悔如肝肠寸断……”

声落,箭出,从心口穿过,将独居富豪钉在地上。

喀戎知道自己成功了,他飞速前往。

在躺在地上那人不甘的挣扎注视下,他熟练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一切。

他先是向痴愚者埃庇米修斯祈祷,然后夺走富豪别在腰间的匕首,斩断他的手臂。

他嫁接心脏,用斩断的手臂替换新生的手臂,最后在富豪肚腹之中取出一条燃烧的茴香树枝,他一口咽下,不忘在眼前之人惊愕的注视下从他的发丝上取下一根属于马匹的毛发。

喀戎强忍灼烧苦痛飞速撤离了现场。

他顺着原路返回海岛,整日整日地只做一件事。

祈祷,向火焰的主人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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