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局中局中局
进入宴会厅馆后，里面的气氛和外面的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
薇薇安觉得可以用“散漫”来形容。
因为，明明都已经到了晚宴开始的时间，可想象中，大家都按照各自安排好的席位，有序坐好，西斯尔伯爵上台致辞，为今晚的募捐活动拉开序幕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反倒是大家都仍还在会场上，随意地走来走去，吃喝聊天。
今晚明明是打着“宴会”旗号的，为城外难民们的重要“议会”才对，可仿佛真的，就变成了一场普通的贵族社交晚宴。
而造成这一切最主要的原因...
薇薇安用担忧的视线，望向了位于宴厅中央位置，空荡荡的主持台。
此刻本应该在台上主持宴会的西斯尔伯爵，现在却不见踪影。
“伯爵大人...迟到了吗？”小姑娘心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喃喃自语。
身旁同行的新朋友，西玛在听到后，立马称职地出声安慰道：
“估计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吧，没关系，这种情况很常见的薇薇安，我们等等就好了。”
“嗯。”
见到在自己的安慰下，小姑娘露出稍微安心了些的表情，西玛实际却心底冷笑。
因为很快。
算算时间，她故意透露出的消息，也应该快传过来了吧？
西玛望了望宴厅的钟表。
果不其然。
也就是几分钟过后，陆陆续续便有家仆，匆匆忙地在他们的贵族老爷耳旁，低声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
“你确定消息可靠吗？”
“不会是假的吧？谁能有那种胆子...”
“哼，我就知道，只要敢动城外这块肥肉，哪怕是伯爵...”
“啧啧，这下可好玩了...”
一片片的哗然声，在宴会上的贵族们之间响起。
很快就演变成了骚动。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三两成群的凑在一起，低声火热议论着些什么。
贵族们中有的面色惊讶，有的则遗憾摇了摇头，而更多的，还是一副隔岸观火，很期待后续爆料的样子。
本就散漫的晚宴场面，这下是更加嘈杂混乱。
“发生什么了？”
见到场面突发异变，薇薇安心底一沉，她隐隐预料到了什么。
而之后，打着去找人问问旗号的西玛，实际只是逛了半圈后，就很快回到小姑娘身边，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朝薇薇安低声说道：
“坏了！薇薇安，西斯尔伯爵大人他...出事了！不对！不是伯爵大人出事，是伯爵的女儿，那位大小姐出事了！”
“什么！？莉丝，莉丝她怎么了？”
薇薇安其实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明明莉丝跟她约定好了，要一起陪她出席宴会，可那位大小姐至今同样不见踪影。
“我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真假，但好像那位伯爵千金在来宴会的路上，被不知名的势力给中途...绑架了！”
“绑架？！？”
薇薇安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她手掌攥紧，想都不想，脑子一热地就要朝外面走去。
仿佛早有所料，西玛赶紧拉住了小姑娘。
“薇薇安，你要干什么去？”
“放开我西玛，莉丝现在需要我，我得去救她！”
薇薇安焦急话后，西玛却是没有松手。
她当然不会松，毕竟今晚一切的局，可都是为眼前这个小姑娘准备好的，她怎么可能会放薇薇安离开。
而这时候，她前面帮薇薇安解围，赠送请柬，和小姑娘假意铺垫的“临时朋友”就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薇薇安，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你知道绑匪的身份吗？你知道莉丝大小姐被囚禁的位置吗？”
“可是...”
薇薇安刚要反驳就被打断了。
“我听说，伯爵大人已经调动了几乎全城一半的城卫军去找女儿，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更何况，就算给那些绑匪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伤害一个伯爵的千金吧？”
“但我更想说的是，薇薇安，你要仔细想一想，那些绑匪们，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冒这么大的风险区绑架一个伯爵的女儿。”
西玛循循善诱，一点点的劝说着薇薇安。
而更要命的点在于，西玛所说的，确实没一句假话，全是真话。
所以这也不怪薇薇安会被牵着鼻子走了。
“你的意思是...”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姑娘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没错！薇薇安，那些绑匪们看似是绑架，可实际上，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今晚的这场募捐晚会！”
“他们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伯爵缺席，让募捐没法举行！阻止城外的难民们重建家园！”
西玛抛出了这个结论后，薇薇安顿时露出了罕见的气愤表情。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很多吧，毕竟在很多地下势力的眼中看来，城外的难民们可都是资源，是庞大的消费群体，他们可以通过高价贩卖，难民们必须要的用品，来谋取暴利，自然是不愿意见到这颗摇钱树倒了。”
“怎么能...这样!”薇薇安眉头皱得紧紧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小姑娘最厌恶和见不得的事情之一，就是靠着伤害他人，去让自己获取利益。
眼见薇薇安的情绪，已然被自己调动起来，西玛的嘴角勾起了一闪而过的上扬弧度。
她今晚，就要好好给这个从乡下出来，单纯天真的傻好人姑娘上一堂课。
让对方知道，在火典城，上流社会的生存法则第一条...不要当好人！
“所以，薇薇安你明白了吗？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找莉丝大小姐，眼下更需要你的场所...是这里！”
“你不能辜负伯爵大人费尽辛苦，才举办的这场募捐晚宴，更不能让那群绑匪背后的地下势力，奸计得逞！”
“薇薇安，你现在身上背负的，可是城外数万难民们的希望，我想莉丝大小姐她，也不会想看到你因为她，而使得数万难民们的希望破碎，继续无家可归的艰苦生活吧？”
西玛一环又一环，一个高帽子又一个高帽子的往薇薇安的身上带。
在论把控人心这方面上，确实，一个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怎么能和一个老谋深算的贵族相比呢。
不出所料。
薇薇安在犹豫挣扎了许久后，最终选择了后者，即留下来，由她来代替西斯尔伯爵，主持这场募捐晚宴！
“不要怕薇薇安，我会陪着你一起的，给你当助手！”
“谢谢，太谢谢你了西玛，要是没有你，我...我真的可能会做出错误决定，辜负了伯爵大人和莉丝对我期望。”薇薇安这句话发自内心。
西玛则摇了摇头。
“别这样薇薇安，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可毕竟我们也是朋友嘛。”
“朋友...就该互相帮助。”
在西玛的鼓励下，薇薇安独自一人，走上了本应该属于西斯尔伯爵的主持台位置。
由此还是可见小姑娘成长的。
换做是原先的乡下小村女，光是台下一堆衣着光鲜亮丽的贵族，就直接能把她吓得瘫软，说不出来话。
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
薇薇安先通过一个简单的扩音魔法，让还对伯爵千金被绑架一事，在议论纷纷的贵族们，都被迫强制沉默，声音被小姑娘盖了过去。
吸引了众人注意力后，薇薇安表明自己的身份，既然伯爵没法出席，那她就暂时代替，这回倒没有人再质疑小姑娘，光是刚才那个魔法的释放，就足矣证明。
第一步成功了，薇薇安给自己暗中心底打气。
然后，她开始向台下的贵族们，阐述就在今天她观察到的，城外难民们的艰难环境，急需要城内支援帮助的现状，以及她，薇薇安，作为重建工作的负责人，坚定的决心和信念。
就目前来看，似乎效果都还不错，至少台下的贵族们还都在听着，视线全集中在小姑娘身上，没有说起身就走，或者哈气连篇的。
当然，这其中到底是有多少，是对城外难民局势的关心，还是仅仅出自于，对薇薇安这位火典城新秀的好奇，观察，亦或者是...爱慕？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好景不长。
又或者说是必然结局。
当薇薇安的演讲最后，提到了最关键的“募捐”与“钱”的时候，在小姑娘的期待和盼望目光下，只有那么极少数的几个年轻贵族，愿意无私地捐出一两笔来。
至于剩下绝大多数的，尤其是年长一些，真正有钱有势的大贵族，仿佛就像是都约定好了般，个个无动于衷，在安静喝茶。
但冷场也并不是他们的目的。
很快，一位应该是早就安排好的出头鸟代表，就代替其他人，说出了他们的意思。
很简单。
即不信任。
薇薇安打架的能力毋庸置疑，确实很强，可在管理募捐款项，会不会贪污，能不能把钱用好，可不可以胜任这个重建工作主导人的上面，他们表示怀疑。
谁也不愿意自己出的钱打水漂吧，这是人之常情。
薇薇安可以理解，也早就想过这种情况。
但奈何小姑娘再怎样说，台下的大贵族们也不为所动，而这个时候，就轮到西玛出场了。
西玛非常隐晦的，与几个事先约好的大贵族，交换了下眼色后...
她露出一副，作为朋友看不下去了，要去上台帮助薇薇安的模样。
走上台去后，西玛先是乱骂了一通贵族们。
台词和之前的门卫时差不多，大概就是你们都瞎了眼了，薇薇安怎么可能不能胜任，她一定可以，等等诸如此类。
不过等到最后，就好像是一时气急，西玛装作赌气般地，对台下贵族们说道：
“哼，你们到底怎样才肯相信薇薇安？难道非要逼迫她，去和你们签订对赌契约才肯罢休吗！？”
西玛这句话一出，背地里约定好的几位大贵族，立马不再沉默，开口了。
“对赌契约...嗯，这倒确实是个好办法，如果薇薇安小姐真愿意的话，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会绝对的信任薇薇安小姐，愿意为城外的难民们，捐赠出一份薄力。”
“真...真的！？”
“只要和大家签订个对...对赌契约就可以了？”
从乡下出身的薇薇安，根本连对赌契约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见到，在西玛的一通话下，贵族们居然真的松口了。
而作为薇薇安“好朋友”的西玛，这时候赶紧拽住了小姑娘，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道：
“你疯了薇薇安！对赌契约这种东西你都敢和他们签！？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是什么？”薇薇安迷茫摇了摇头。
“哎呀！这很复杂，总之简单来说，就是你和贵族们打个赌，他们赌你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一定量的重建工作指标。”
“如果你达到了，就是他们赌输了，会在后续无偿无条件地，加大给你捐赠的款项投入，可如果你没达到，即等于是你赌输了的话...”
“那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他们会让你赔偿好几倍于他们给你捐赠的款项！足以让你负债累累，彻底破产！”
西玛非常尽职地给薇薇安解释着，没有半点假话，只不过是少说了点后果而已。
例如根据火典城法律，如果负债金额过大，且无力偿还的话，那作为负债的一方，可是会被剥夺人身自由，任由债主使唤的。
这是建城之初，被火神认可的法律，没有任何人能违背。
当然，除非哪一天火神不在了。
“不行薇薇安，你不懂这些，风险太大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城外难民们更还有不少是你的同村，但...但你也不能为了他们，把自己都搭进去吧！”
西玛假意阻止，实际却暗中点名了，难民中还有薇薇安同村的这个信息。
换来的不出所料，是小姑娘的摇了摇头。
“你...！“不得不佩服西玛，又或者说，是在借用西玛这套皮的人的演技。
真的很像那种劝不动后，无可奈何的生气。
台下贵族的声音，这时候也配合地响起来。
“西玛小姐，如果薇薇安真的有实力的话，这份对赌契约，倒不如说是我们吃大亏了，还是说，难道薇薇安小姐口中的信心，仅仅只是对一份契约，就已经心虚了？”
眼见西玛还要为自己去和贵族对峙，薇薇安少见的，出声将其打断了。
小姑娘转过身，视线扫过，一双双台下的贵族眼睛。
“不用再说了。”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真的可以相信我，愿意将募捐重建的款项交给我的话...”
深吸口气。
薇薇安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充满了坚定之意。
“那我也愿意...签下这份对赌契约！”
小姑娘此话一出后。
台下的贵族们笑了。
站在小姑娘背后，在薇薇安看不到的地方，西玛也笑了。
当然，除此之外更还有另一位，某个同样参加了今晚的宴会，非常年轻的男爵贵族，也跟着笑了。
泰迪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在被熊熊烈焰照亮的火典城夜幕下，天台上时的秘密对话。
还真是...
和那位大哥所料的，不能说完全相似，只能说，简直是一模一样！
泰迪愿将其称之为...
局中局中局！
现在，就等最后一位主角上场了。
话说起来，大哥真的能把，那位被绑架了的千金大小姐找过来吗？
呸呸呸！
一天没见大哥，自己这“配角命”的臭毛病就又犯了。
这种时候，不落俗套的说法应该是...
哪怕，绑匪是传闻中的最大地下黑势力盗宝团，哪怕，据说出动了半个城的城卫军也没找到。
可是...
呵，对于大哥来说，应该也不过只是区区小事，轻而易举吧？不，说不定现在大哥早就把那位大小姐救出来了，还趁热打铁，正谈情说爱呢！
现在自己只需要做的就是...
泰迪擦亮眼睛。
对今晚好戏才刚刚上演的宴会，那是非常期待地翘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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