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祖父
她娘最后真的把他爹给找回来了，两个人回来时都很沉默，似乎是有心事。
唐其瑞将几个包子交给唐可清，道：“去找个东西盛起来吧。”
唐可清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就往厨房跑，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一股子焦糊的味道，她打开锅盖一看，锅里一片焦黑。
地上还有掉落的柴火，好在她平时都会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柴火也都在一旁，要不然这些带着火星的柴火掉下去，还不得把屋子点着了。
看着锅里被烧的焦黑的粥，她颇有些心疼，如今外面的流民都吃不上饭，她却一不小心浪费了这么多米。
圆圆和唐可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锅底清理干净，唐可清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圆圆突然弯腰凑近锅底，歪着脑袋瞅了半天，指着锅底给唐可清看。
“可清姐姐，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个洞？”
唐可清一听，立马放下水瓢弯腰查看，果然看到锅底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同时看着对方，同时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我们是不是白干了？”圆圆黑溜溜的眼睛里有些委屈。
“不白干，不干怎么知道它坏了呢？”
唐可清起身，笑着道：“我们有新锅了！”
唐其瑞听说锅坏了，便又去街上买锅，唐可清见圆圆满脸向往的样子，便让她爹把她们俩都带上了。
圆圆来了以后就没有出来玩过，这是第一次上街，唐其瑞也不着急，就跟着这两个姑娘一起四处转悠。
等她们转的差不多了，他才带着他们去买锅。
唐其瑞背后扛着一口大锅，唐可清和圆圆跟在他后面，圆圆一直盯着唐其瑞看。
“你在看什么？”唐可清小声问圆圆。
圆圆挠了挠头：“我总觉得有点别扭。”
唐可清看了一眼她爹的背影，掩唇笑着道：“习惯了就好。”
她爹骨子里就不像是个会干活的人，而是一身的儒雅书生气，他的脊背总是挺得直直的，平时挑水砍柴都是一身的清正样子。
现在他背上背着这么大一口锅，脊背还是直挺挺的，走路也是慢条斯理，看起来确实奇怪了一点。
她爹突然停下了脚步，唐可清往前看去，看到了一个白胡子老者，对方就站在那里望着唐其瑞，一动不动。
唐其瑞回头看了一眼唐可清，抬脚向那白胡子老者走去，唐可清也跟了上去。
二人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白胡子老者先开了口：“怎么，二十多年不见，不认得了？”
唐其瑞低头：“不敢。”
老者瞥了一眼他身上的那口大锅，用略带训斥的语气道：“你满腹诗书，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地步？”
唐其瑞始终没有抬起头，在这位老者面前，他似乎很谦卑。
“让您失望了。”
白胡子老者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二十多年了，要不是其理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也没打算去见我？”
唐其瑞低头沉吟，露出歉疚的神色：“我没脸见您。”
“你给我抬起头来！”老者突然高声训斥，“我唐家可没有这么没骨气的儿女！”
唐其瑞闻言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老者，又垂下眼眸，好像不敢看他。
老者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你可知道这二十多年，你母亲为你哭了多少次？”
听到这里，唐其瑞脸上有些动容，他的头更低：“是儿子不孝。”
圆圆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唐可清，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可唐可清却面色平静，只是微微皱眉看着她爹。
老者往后看了一眼，先是看了看圆圆，又看了看唐可清。
“她们是你的女儿？”
唐其瑞回头看向唐可清，唐可清走到唐其瑞身旁，端庄地向老者行了个礼：“可清见过祖父。”
老者打量了一下唐可清，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看向圆圆。
“不是，我不是。”圆圆赶紧摆了摆手。
“圆圆是我的朋友。”唐可清解释道。
祖父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长胡子：“你叫……唐可清？”
“是，认可的可，清明的清。”
他又看向唐其瑞：“既然回来了，就回家住吧，也让你娘看看孩子。”
唐其瑞闻言面色有些歉疚：“我们……并不打算在京城常住，子泠科考完，我们就会离开。”
“子泠？”祖父眯了眯眼，“你还有个儿子？”
“是。”
“你竟敢让我唐家子孙在外流落这么多年，实属不孝！”
看样子祖父又生气了。
“我……”
“什么都别说了。”祖父挥了挥手，“立刻带着我的孙子孙女回家！”
“爹～”唐其瑞终于喊出了这个多年未叫过的称呼，“我们若是回去，只怕会连累唐家名声。”
“这就是你当年不辞而别的理由？”
不辞而别！
原来她爹不是犯了错被家里赶出来的，而是自己离家出走的。
不知她爹当初到底犯下了什么错，竟会因为怕连累家族名声而离家二十几年。
面对父亲的质问，唐其瑞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就算你做了错事，那也是我唐家的子孙，我们唐家难道要为了名声连自己的子孙都不要了？”
听祖父这话，仿佛并没有要将她爹赶出家门的意思，而且，他是希望他们一家人回家的。
唐其瑞想了想，最终给出了一个决定：“爹，就让子泠和可清留下吧，我和玉梨……我们已经打算好了，等科举结束我们就去江南。”
唐可清闻言终于忍不住动了动，她爹和她娘何时约定好的去江南？
他们怎么能说丢下她和哥哥就丢下呢？
不论在京城也好，在江南也好，在水桥村也罢，爹娘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她绝不会离开爹娘独自留在京城。